章俟海的手指顿住,掐着珠链不再动弹,外表平静,但焦躁的内心让身体控制不住的想要做些什么来分散紧张的情绪,一直佩戴着的珠链就成了最好的宣泄方式。现在不让他动珠子,不安的内心丝毫得不到宽解。
秦深无力地叹了一身,反身走了回去,站到章俟海的面前,在对方忧郁幽深的目光中握住了他的手,“走吧,章大和尚,我带你出去晒晒太阳。本来今天还打算去市里面的呢,现在发生这么多事儿,我们还是在家里好好待着吧。”
“嗯。”章俟海的脸上扬起了笑容,反手握住秦深的手,“秦深,我爱你。”
秦深羞恼,“你干嘛呀,突然说起这个。”
“突然很想对你说。”章俟海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他抓着秦深的手率先往前走。
靠近移门的时候,秦深看着章俟海的背影,在嘴边徘徊的四个字就这么脱口而出了,“我也爱你。”
就像是崔珏所愿看到的,秦深和章俟海之间就应该少些波折。
章家大哥的执着源于对章俟海的爱,疯狂却也的令人心酸,放过差点儿伤丢丢的人,秦深不愿;伤害他,秦深发觉自己也做不到。
两两抵消吧。
“你以后就抵偿在我的客栈了,替你大哥赎罪,没有我的同意,你不能够出客栈去见你大哥,我要让他知道不是他关爱的人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人的生命也是生命。”
“好。”章俟海同意。
秦深别扭地转头,“答应的真痛快。”
“秦深。”章俟海黝黑的双眼一瞬不瞬地看着秦深,“我说过,我不会离开客栈的,我想一直陪着你。”
“哦。”被炙热的视线盯着,秦深觉得特别不好意思,耳朵尖尖上染上了绯红,肯定是外面的阳光晒的,把他脸都晒红了。
说开了二人心情是格外的明朗,晚上吃饭秦深都比平时多吃一碗。秦深把章俟海大哥的事儿对父母隐瞒了,省得他们跟着自己一起烦恼,而且章俟海在秦静的眼里分数本来就一般,他要是说了,估计横在吧台上的刀就要饮血了。
这一天的客栈好似又要在平静和热闹的交融中度过。
夜已深,客栈的门扉紧闭,只有门外长杆上高挑的灯笼尽心尽职地散发着光亮,照亮了夜行的路。
客栈外的路长长,长长,从远方的凡间延展到客栈门口,从客栈门口伸入进荒草丛中。
“吱咕,吱咕……”
不知道是什么的夜行鸟儿在黑夜中发出粗粝的叫声,在寂静的四野传出很远很远。风吹过荒草芦苇,发出婆娑的声响,更外面是缓缓流动的清河,水面波纹连连,绵延不绝。
夜深人静之时,在清冷的月光下,远处突然出现几个急行的身影,它们的速度飞快,转眼间就到了眼前。
站在灯光下,一只身形修长的白色狐狸走了出来,褐色如琉璃的眼睛精明地看着悬挂在门扉上的牌匾,尖长的狐嘴一张一合吐出人言,有点儿软糯地中年女声,“望乡客栈,我们到了。”
白色狐狸身后拖着蓬松成一团的长尾,仔细看尾巴有九条,这是一只九尾狐。
她的身后,从阴影中又走出四只狐狸,一只瘦弱的狐狸抬起爪子打了个哈欠,满嘴的酒气在空中飘散开来,他抠抠眼角的东西,睡眼惺忪地催着老婆,“敲门吧,跑了一天累死了,我想睡觉。”
这是一只男狐狸,毛色没有白色狐狸的鲜亮光滑,像是被岁月和酒气熏黄了,没有九尾,只有八尾半,那条残尾像是被人砍了一截。所有尾巴都无精打采地耷拉在身后。
“妈妈,好困好累。”娇滴滴的声音从一只只有六尾的狐狸口中出来,相较于父母,她的兽态要娇小上许多,毛长而蓬松,像极了毛绒玩具。
还有一只最壮也最急不可耐的,扑棱着四条腿冲到了客栈门口,抬起爪子在门上敲,发出“砰砰砰”的声音,“等什么等,客栈开门做生意,哪里有拒人之外的。大晚上的又冷又饿,我想吃饭。”提高了嗓门,烟吸多了变得粗哑的嗓子扰人清梦,“开门开门,我们要住店,快开门。”
骂人的话他倒是不敢开口,望乡客栈的规矩还是有些明白的。
开业至今,客栈晚上都没有客人过来,秦深每天都会在八点之后给门扉落了锁,第二天起来了开门迎客。
怀中的小身子在睡梦中不安地动弹了一下,被吵醒的秦深打开了床边的小夜灯,摸出闹钟看了一眼,“一点五十六分,大半夜的谁啊!”
敲大门的声音又传来过来,“嘭嘭嘭”,大有将院门砸开的架势。
丢丢往秦深的怀里面靠了靠,睡眼惺忪地睁开眼,小小声地喊:“爸爸。”
秦深摸摸丢丢的发顶,俯身在他的脑门上亲了一下,“不害怕,有爸爸在呢,睡觉吧。”
“嗯。”丢丢的小脑袋蹭了蹭爸爸,埋着头继续睡了。
大床上一共躺着一大两小三个人,以及一只怎么都不肯睡客厅,让他睡客厅就开始表演虎啸的大白猫。嗷呜嗷呜里夹杂着几声喵呜喵呜……实在是太难听了,秦深不想委屈自己的耳朵,就让白猫进了卧室。
两个小的是丢丢和龙龙,今天两个孩子遇到了坏人,秦深怕他们白天表现的不害怕,晚上却会做噩梦,小孩子总是这样,会被一些事情惊到。晚上秦深就抱着两个孩子进了自己的卧室,大家一起睡。
秦深从床上下来,给丢丢掖了掖夏凉被的被角,另一边龙龙就跟随便扔在床上一样睡得呼呼香,小肚子随着呼吸一鼓一鼓,跟小青蛙一样,好玩极了。
秦深也给龙龙拉了拉被子,让他们好好睡。
白猫轻盈地从床上跳下来落到秦深脚边,琥珀色的眼睛里毫无睡意,身为神君本来就不需要睡眠,他只是更喜欢这种“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习惯,吃吃喝喝睡睡的虎生才是潇洒的。
“喵,我陪你出去看看,免得你被怪物吃掉了,被吃掉丢丢会伤心的。”白虎神君说出来的关心的话不是很中听嘛。
秦深从卧室里的小沙发上拿了一件外套披在身上,压着声音说:“神君的好意,秦深心领了,明儿个给你做小鱼干。”
“喵!”白虎神君不乐意,伸出爪子拦住秦深的去路,“我要吃大肘子,不要小鱼干,那是猫吃的,喵~”
“真的不需要?”
“喵呃,要是你一定要给的话,我就勉强接受了。”白虎神君收回爪子送到嘴边舔舔,一脸为难地说:“我总要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大肘子也不能够少,要放冰糖、放一个辣椒,甜甜的微辣口,胶原蛋白丰富,吃起来黏嘴巴。”
“鱼干也不错,炸好了浇上宝成哥秘制的卤水,啧啧,那个香啊!”
“咕咚。”白虎神君忍不住咽口水了,“都要都要。”
秦深蹲下从白虎神君的额头毛开始往后顺,对他说:“在客栈还没有什么能够伤害我的,还是劳烦神君在卧室陪着两个孩子,要是他们突然惊醒看不到人会害怕的。”
“行,那我帮你看孩子。”白虎神君跳回了床上,“这种活儿派给我做,真的是大材小用。”
秦深抿嘴偷笑,“神君是干大事的,做这种小事是屈才了。”
“喵~ ”白虎神君傲娇地叫了一声,“你知道就好。”
………………
秦深带上了门,夏日山上的夜带着凉意,他披着衣服从房间走到了大堂,在那儿遇到了听到砸门声走出来的员工,六娘姐妹、仇宝成、王乐彬、黑熊精郭跃和三条尾巴的九尾狐黄三尾。
“老板,大晚上的有人砸门,这是闹事的节奏。”王乐彬捏着大拳头,一脸的跃跃欲试。
六娘打了个哈欠靠在自己姐姐身上,“谁有胆子在望乡客栈闹事,活得不耐烦了啊。”
“说不定有人嫌命长。”郭跃两只大手握在一块儿憨憨地笑,要是有人来闹事儿,他今天体会到打架的痛快了,也很想再来体会一把。
“嘭嘭嘭”客栈的门又被大力地砸了几下,夜色中,外面人的说话声传进了几个人的耳中,“都是死人啊,怎么不开门,快开门我们要进去,再不开要打人了啊!”
黄三尾狠狠地哆嗦了一下,缩着肩膀躲到王乐彬的身后,在他背后伸出小半张脸看着秦深和大家,“我,我,我……”
秦深温和地看着黄三尾,鼓励他别害怕,放心大胆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黄三尾在老板的目光中稳了稳心神,他说:“这个声音我很熟悉,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人了?”
“谁?”
黄三尾眼睛发红,豆大的眼泪瞬间从他的眼睛里滚落下来,他呜咽地说道:“呜呜呜,我同母异父的弟弟。”
黄三尾是九尾狐和赤狐结合生下的孩子,因为赤狐爹是普通野狐狸,修为一般、灵力没有九尾狐的精纯,他们生下的孩子品种就不是很好,是个只有三条尾巴的杂毛狐狸。
蔫吧蔫吧的和秋天霜打的茄子一样的黄三尾,拥有锯嘴闷葫芦似的性格,狐型干瘦、人形瘦弱,客栈的伙食很好,秦深不是苛刻的老板,给员工的待遇都是一样的——一日三餐管饱、好床好屋尽管睡,黄三尾还从事着体力劳动,饭量顶三个秦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