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是反派啊 (不可居无竹)
- 类型:玄幻科幻
- 作者:不可居无竹
- 入库:04.10
一众散修如梦初醒,抄着各家宝器就围了上去,义愤填膺:“天底下竟会有这种人!”“还敢如此理直气壮,打他!”“狗娘养的!”
慕江陵蜷缩在地上,这刚挨一脚,那又挨上一棍,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可能是人多挤挤攘攘不好用利器,大家都很自觉的没出剑,但也有几个心大的,上来就是一刀,扎个对穿。伤口还会挨到揍,痛且不说,血花四溅,看着就吓人。
慕江陵抱着头,在尘土里滚来滚去,被踢得像个球。耳边充斥着辱骂,他嘴唇咬出了血,还在笑,笑的比哭还难看。
八百年来头一个敢和仙门叫板的人,不过二十余年便突破返虚之境的天纵奇才,最后落得个被普通散修乱棍打死的下场。
云七生,你可还满意?
站到祭坛上,跟随在仙主身边,云七生是不够资格的。他在另一处不引人注目的地方,手里的银云刀欲出未出,目光几乎呆滞。
“慕江陵,你到底在想什么?”他喃喃道,不知为何心里一点也不痛快,“一个叶念念,值得你这么做?”
慕江陵真的快被打死了,出气多进气少,奄奄一息。
忽然周围的人都退开了去,叫骂也渐渐平息,化作窃窃私语、纷纷议论。
一抹雪色轻轻拂过,衣摆上沾了血迹和灰尘。
那声音如同春风化雨,温润清和,却带上了一点不甚合适的倔意:“师尊。”
慕江陵勉强睁开肿了的眼睛。
孟庭深站在身边,背对自己,面朝祭坛,长剑不知何时落入手中,指节捏得青白。
轩浥尘道:“徒儿,你这是做甚?”
孟庭深沉默,只看着轩浥尘。
轩浥尘:“你想护着他?”
孟庭深既不点头,也不否认。
慕江陵心里没来由的一慌。孟庭深这个人,一根筋。否则怎么会因为一点点的怀疑,就力排众议把裴家的事情压下,锲而不舍的登门拜访,屡试屡败,越挫越勇,百折不挠。真要为自己和轩浥尘杠上,闹出嫌隙来,那自己真是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
他使出最后一点力气,扯开嗓子骂道:“孟庭深,你是吃了我天行道的好处还是怎么着?啊?当年闭门羹还没吃够吗?我不需要你可怜,还不快滚开!”
孟庭深终于转过身来。他伸出一只手,道:“能站起来么?”
慕江陵真的傻眼。他搜肠刮肚想骂点什么,又不舍得用太重的话,想来想去,胃都憋疼了,色厉内荏道:“我站不站的起来,你自己没眼看吗?痛的要死,哪能站起来?你这人怎么净说废话!”
孟庭深也不恼,反倒温温和和道:“既然知道痛,下次就不要把没做过的事都揽在身上。”
慕江陵:“……”
他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半是伤势太重,一半是心里泛酸。
反正他现在觉得,孟庭深穿的那身白衣分外耀眼。那衣服好似散发出万丈光芒,刺得眼睛直想流泪。
随后又有人吵吵嚷嚷起来,混乱的脚步,兵戈铿锵,地面隆隆作响,尘土飞扬。
那些人在争执什么,慕江陵统统没听清。
他很困很困,受了伤就想睡的毛病又犯了。那些人又吵嚷得他头疼,真想晕过去。然后——不知哪个蹿到近前又踢了一脚伤口,他哆嗦了一下,眼睛一翻,如愿以偿的昏了过去。
至于在哪醒来,还有没有命醒来,这种事情,他已经懒得考虑了。
第39章 忆除夕
慕江陵从昏迷中醒来,五感几近全无,只有手指一点触感,摸到的是一片软和。
“醒了?”遥遥传来的声音,仿佛在天边。
慕江陵没睁眼。不是不想,是实在没力气。他晕晕乎乎的想着:没想到自己还能躺在被褥上,而不是冷冰冰的地牢里,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你已经睡了一日,饿不饿?”
算上前一日没心情吃东西,他已经两日未进食了,又受了伤,自然饥肠辘辘。在强烈的饥饿感催逼下,慕江陵勉强张开两片黏在一起的嘴唇,努力挤出一个字来:“饿……”
那人扶起他,让他靠在怀里,然后递了一勺温热的东西到唇边,温声道:“是粥,不烫的,吃点就好了。”
慕江陵已经饿的眼冒金星,哪管烫不烫、是什么玩意,张嘴就吞了下去,味道都没尝出来。狼吞虎咽的吃了几勺,他总算缓过来,有余力思考别的了。
比如——为什么自己的一只眼睛睁不开。
慕江陵下意识的想伸手摸一摸,还没摸到,就被人轻轻抓住了手腕。那人道:“别把纱布弄歪了。”
这个声音又暖又好听,好像在哪里听过。
“孟……师兄?”
“是我。”
刹那间混混沌沌的脑子仿佛平地炸开一声雷,他豁然睁开眼,先前的事情全部记起来了,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孟庭深真的保下自己了。”
“这是哪?”
“君山。我们已经从水底下上来了。”
“你和轩浥……不,是你师尊……”
“这里是我在君山的暂居之处,能带你来这,自然要得师尊的允许。”
慕江陵松了一口气。他此时浑身上下缠满绷带,大半张脸都被遮住了,只露出一只眼睛,形容憔悴,神情萎靡,看起来分外可怜。孟庭深不由叹息道:“你自己伤成这样,醒来却先过问我?我问你,你的修为哪去了?”
“呃……这个……是意外……”慕江陵被戳中痛处,支支吾吾闪烁其词,挣扎着想从孟庭深怀里滚出来。
孟庭深直接点了他的大穴:“不要乱动,伤口会裂。”
“……”慕江陵动不了,仍不死心道,“孟师兄,你能不能放开我?我觉得有处伤压到了,有点痛。”
孟庭深果然放开了他,解了穴道,忧心道:“哪里痛?是不是伤口又裂开了?”
“不不不,没、没有。孟师兄,那后来,我昏过去以后,发生了什么?”
孟庭深顿了顿,轻描淡写道:“我和师尊说,不思阁弟子不是你杀的,他们又没从你身上找到问天镜,便想将你关押起来再拷问。我察觉到你修为有异,觉得落到他们手中不妥,就把你带到我这来休养了。”
说的轻巧,单单是把自己从那群不好相与的仙主那弄过来,就不是件简单的事。
慕江陵道:“你怎能肯定不思阁的百来人不是我杀的?”
“无归渊号称有去无回,你从无归渊带着苏重九逃出来的时候,动静不小,整个青云台都在震。我强行中断了闭关出来,才知道你们又和青云台起了冲突。”说起这茬,孟庭深神色很是无奈,须臾,又继续道,“我追上去,看见你和他人交手,却不伤其性命,很有分寸,哪有半点像你说的杀到兴起?后来我听说不思阁弟子竟伤亡过百,又听人说是你做的,心觉奇怪,本想立即下山寻你,但中断闭关对修为损伤有些大,便休养了一段时日才离开青云台。”
慕江陵:“……”他那时候是光顾着逃命,没工夫杀人而已,不知道孟庭深竟出了关,还看到了自己。既然看到了,又为何不出手?他想到就自然而然问了出来:“你怎么没拦下我?”
孟庭深反问道:“我为何要拦下你?”
慕江陵:“……好说好歹,你也是青云台的大师兄,怎么这心偏的没边了?”他百思不得其解,孟庭深为何屡次放过自己?在榆城也是,湖边的那三招,怕是又不作数了。
孟庭深思索片刻,开口道:“你记不记得,那年下雪,街上四处挂满了红灯笼?”
“红灯笼?下雪?你是说过年的时候?”
不愧是出生在仙门的,不食人间烟火,连这些个节日都不甚清楚。
“那本是我最后一次来劝说你,跟我上青云台,所以在门口等了很久。”孟庭深慢慢说道,“不知为何,那天行人稀少,街上又积了雪,比平日里还要冷上一些。等到月亮升起来的时候,我已经要走了,你却突然现了身。”
慕江陵眉头一皱,想起来了。
那是大年三十,除夕,雪积三尺,青瓦屋檐上都冻出了根根冰柱。叶念念跑来跟自己说,青云台的那个大师兄又来了。她边说边笑,笑声如银铃清脆,道:“我就没见过这样不开窍的人,傻站在雪地里挨冻。你说他都来几回了?”
“让他呆着,或者你去把他赶走。过完这年,我们就换个地方。”
“算了吧,别赶了,等他自己走。若他真有坏心,青云台早派人把我们这一锅端了。”叶念念裹紧了身上的兔毛斗篷,伸出手呵了口气,小巧的鼻尖冻得发红,“对了,你说我们今儿晚上吃什么?”
“火锅。”
“你又想出新奇玩意了?段情特别喜欢吃你做的炒瓜子儿。”叶念念笑眼弯弯,“要不改天教教我?我想给他做点。”
“当然行。不过你刚才有句说错了。不开窍的人,还有个段情吧?”
叶念念蓦然红了脸,啐道:“就你话多。”
火锅煮开了,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和香味,众人围坐,齐齐伸箸,捞着锅里五花八门的食物。慕江陵吃了一口,才想起好像还有个人在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