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是反派啊 (不可居无竹)
- 类型:玄幻科幻
- 作者:不可居无竹
- 入库:04.10
难怪,难怪。
问天镜方能窥得天机,而非仙主。这事一旦传开去,若有心人暗地里操纵言论,极为可能一石激起千层浪,撼动仙门立足之根本。
那人滔滔不绝:“不过,那些试图去偷问天镜的人真是愚蠢。且不说下场个个凄惨无比,就算真给偷到了,也没甚用处。明摆着非合道之境修士无法使用啊,不然,为何仙主传承当中有这样一条,继位之人必须达到合道之境的条件?要我说……”
慕江陵连连点头:“兄台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他心思已乱,不想多言,随便找了个借口草草结束了话题。
会场内熙熙攘攘,人头攒动,慕江陵艰难的拨开人群,四处找寻应辰的身影,终于在一处稍显清净的角落看到了他。
“应辰!你……等等,你在吃什么东西???”
应辰把手里的精巧的掐丝粉盒递给他,道:“别人送的。说能吃。”
“……珍珠粉,你怎么什么都敢往嘴里送?这东西是能吃,但不是用来吃的,以后别乱收人家给的东西。”幸好他只是尝了尝。慕江陵随手丢了粉盒,瞥见不远处几个女修对自己怒目而视,不由一个头两个大,拉起应辰,“走走走,我有事跟你说。”
会场外僻静处。
“问天镜?”
“不错,是能够和神仙沟通的宝器。你有没有听说过?”
应辰沉吟片刻,才道:“凡人炼不出这种东西。”
慕江陵道:“所以我才来问你,会不会有哪路神仙闲得发慌,做出了这十二枚问天镜,找凡人陪自己谈天说地?”
应辰皱眉:“无稽之谈。”
“那这玩意到底是怎么来的?难不成又是谣传?可这次的问天祭,确确实实少了一位仙主,还派人代为前来,这究竟是……”
“你很在意?”
“我想知道仙门窥天机的真相!”慕江陵猛地攥紧了拳头,“他们就仗着这一点,高高在上,肆意妄为,若能撕破这层神化的外衣,所有人都会……我想、我想……”
“想复仇?”应辰抬起手,掌心朝上,手腕上的细镯清脆碰撞,叮铃作响,“何需求人,我便是神明。”
慕江陵愣愣的盯着眼前的那只手。
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似乎有一缕阳光穿了进去,金芒烁烁,目光炯炯,竖瞳愈发深沉,散发着睥睨苍生的威压。
耀眼。
他下意识的眯了眯眼睛。
应辰淡漠的声音继续道:“你只需向我祈愿。”
“我能向你祈愿什么?”
“复仇的力量。”
沉默。
少顷,慕江陵噗哧笑出来:“你以为你是小叮当啊?要什么给什么。”
他抓住应辰的手,拍了两下,笑道:“我要力量做什么?让仙门血流成河?我记得刚见面的时候,我就说过,我不喜欢杀人。”
“那你要什么?”
“真相。”
应辰看着他。这个凡人,永远都是这么难懂。
“真相我给不了。”他道,“不过小叮当是什么?”
慕江陵:“呃……我家那边,有个叫小叮当的神仙,特别厉害。”
应辰:“你家那边特别的东西真多。”
慕江陵:“过奖过奖。诶你看,那边打起来了,过去瞧瞧……”
夜深人静。
慕江陵翻身从床上坐起,仔细听了听隔壁应辰房间的动静,才从窗户里跳出去,顺手给自己扣上了一顶斗笠,轻巧的落在屋后的竹林边,往里走,找到纸条中写的小石潭,静静等候。
不多时,竹林深处响起沙沙的脚步声。
“你竟然真有胆来。”
“故人相约,怎敢不来?”慕江陵抬起斗笠,露出一双明若星子的眼睛,虽带笑意,眼底却彻冷,“七生,你的那身衣服,我想要个解释。”
云七生道:“如你所见。没什么好解释的。”
“段情和叶念念呢?”
“逃亡途中,我们走散了。”见他沉默,云七生挑眉,“怎么,不敢提裴行吗?不想知道他临死前,要我带给你的话吗?”
慕江陵眼皮一跳,心中骤然泛起一阵绞痛。须臾,他低低道:“阿行……说了什么?”
“他说,当初就该让你灭裴家满门。”
斗笠掉落到地上,滚了几滚。
“阿行他,真的这么说?”
“不错。”
裴家一事,只有苏重九、裴行和自己知晓。
眼下却从云七生口中说出这话。如此看来,应当……假不了。
慕江陵弯腰去拾斗笠,没能拾起来。手指颤抖得根本拿不住东西,胸口疼到呼吸都有些艰难。他终于放弃了,站在那里,喃喃道:“他后悔了?”
云七生冷冷道:“天行道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东西,裴行殚精竭虑、呕心沥血让它壮大到能与青云台抗衡的地步,却被你一手摧毁,他后悔,你又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再者,你和他们是原先就认识,而我却是仰慕天行道的名声才加入的。苏重九如何我管不着,你毁了天行道,难道我不该怨吗?”
“那你,也不该入了青云台,你明知道……”
“明知道?知道什么?”云七生不客气的打断道,“你们和青云台之间的恩怨,与我又有什么干系?”
闻言,慕江陵缓缓抬起头,面无表情,眼神冷冽,一挥手,一道银光嗖的从云七生耳边擦过。
“你既然仰慕天行道,那就不该不知,天行道成立的初衷。”他向前迈出一步,衣袖翻动间,又是一道银光破空,“我天行道成立之初,只因青云台欺人太甚,有苦难言。”
“嗖”,第三把银刃再度划过,割裂了云七生的一角衣衫。
“当时天行道仅仅三人,力量微薄,不求能大庇天下散修,只求遇见那些遭迫害之人时能帮上一把。”慕江陵掷出三把银云刀后,又拾起斗笠戴回头上,拔剑出鞘,一点寒芒划破月色,“你以为,天行道是什么?那些肯听从号令的修士,也不过是惦念着一点恩情,秉着心中的是非黑白,随我们一道行侠仗义,做我们曾经做过的事情。是,天行道是散了。但你所仰慕的、所坚持的东西,还在。”
他扬剑一指云七生:“你仇恨也好,怨憎也罢,它们本该还在的。是你自己放弃了。”
云七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摸了摸耳边擦出的血迹,一时半会竟没回过神。
“……慕江陵,你是觉得自己没有错了?”
“错?我当然有错。”慕江陵道,“从十一年前下山起,就错了。这么多年我都在拼命补救,只可惜,一步错,步步错,越错越离谱。”
云七生总算找回些许理直气壮,开口讥讽道:“我以为满手鲜血的人,都是不会后悔的亡命之徒。”
“满手鲜血?是吧。但我永远也不会忘记,第一次杀人的感觉。”慕江陵看了眼竹林梢头的皎月,“说出来不怕丢脸,那天我趴在井边吐得天昏地暗,连胆汁都快吐出来了,到后来实在没得吐了,就一个劲的干呕。”
“你来的最晚,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我的,只隐隐觉得你大约是不太喜欢我的。”
“阿行说后悔了,我不怪他。这些年来,辛苦他了。”
“是我对不起你们。”
“但你若要动手,我也不会坐以待毙。不论你如何想,那些帐,我都要一笔笔从青云台身上讨回来!”
第29章 回忆(一)
暴雨倾盆。
慕江陵躲在一处茶棚下避雨,手里摩挲着从木屋废墟当中找到的那块墨玉腰坠。
墨玉腰坠,自己虽不曾见过,但应当是师父的东西,上边的气息很是熟悉。若不是侥幸发现了这枚腰坠,自己真有可能会发疯。
墨玉上的气息微弱,时隐时现,若有若无,也不明方位,想凭借这个来寻人简直是痴人说梦。但不论如何,下落不明,总比死了要好。
水滴顺着发丝滑落,又滴答打在湿透的衣服上。从山上一路走来,浑身上下早就湿了个透彻,慕江陵望了望阴沉的天空,觉得继续留着也没多大必要,干脆走出茶棚,准备冒雨赶路。说好的去药谷接苏重九,然而这边发生的事情,让他心头有种不好的预感。
“年轻人,等一等。”
紧闭的茶棚屋子吱呀一声开了,出来个慈眉善目的老婆婆,手里拿着一把发黄的油纸伞。
慕江陵停步:“老人家,有事?”
“天还下着雨,若不嫌弃,用这把旧伞遮遮雨吧。”
“啊……多谢了。”
撑着油纸伞,这下个没完的春雨,似乎也没那么冷了。
等赶到药谷,已是三日之后。
从前他曾路过一次,而今药谷草木葱郁,猿啼鸟鸣,和那时相比并没什么两样。饶是如此,慕江陵还是觉得不安,这山谷未免也太过安静,不像是有人在此生活的样子。
沿着小径走了一阵,一排空荡的屋舍出现在眼前。院子里还有翻倒的药篓,篓里的草药都已经干了,像是匆忙被丢下的一般。
“阿九!你在哪?!”慕江陵四处都看不见人影,喊道,“阿九!阿九!!!”
他边喊边找,穿过荒芜的药田,一路奔到药谷深处,心中愈发焦急。终于,在一棵盘根错节的老树下,他找到了苏重九。旁边山口一道飞瀑如练,声如奔雷,入水碎玉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