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启在原地呆滞良久, 才给黎钧榷打去电话。
被一通电话惊醒的黎钧榷冷着一张脸，坐上前往警察局的车。
出租车后排，叶启看着她：“黎姐，贴吧开始闹了。”
黎钧榷心中烦闷，点开他发来的帖子。
贴名是：【卧槽！边池把人送局子了！】
【1L：如题如题如题啊！现场一手瓜，人已经走了！[图片][图片]】
【2L：卧槽！还没开学就来瓜？谁被送进去了？】
【3L：宋晓早啊！还能有谁……我现在连码都不想给她打了, 就想知道一点：她为什么要跟边池对着干？】
【4L：同问……我已经无言以对了，什么仇什么怨？这样一搞宋以后都不用见人了吧……】
接下来几十条回帖都是围绕着‘宋晓早做了什么’这一问题。
【288L：我是Lz，最新线报，宋写了血书恐吓边……校长已经赶过去了。】
【289L：接楼上，本次事件最大原因……可能是那谁，大家都懂，我就不说了。】
除去偶然几条“那谁是谁”的新人，其他回复大多都是“……”。
帖子冷着冷着，出来了一句“就算宋晓早做的再过分，边池也不该报警，这样一来，人直接毁了！”的言论。
再之后的回复黎钧榷没有详细看。
因为单是猜都能猜得到。
他们在争论究竟是谁的错。
黎钧榷开了窗，从烟盒中抽出一根烟，低下头，迎着凉风，点了烟。
她吐出一口烟圈，双眸中难得有些迷茫。
明明因她而起，她却什么都不知道。
她该做什么？她能做什么？
警察局内。
“边池，你去死吧！”披头散发的宋晓早被人摁着，不住挣扎：“贱人！”
“骂，继续骂。”边池点开录音。
宋晓早持续了五分钟的国骂，似乎有些累了，停下挣扎，喘着气。
边池将录音重播：“听听。”
宋晓早听着手机里重播的一句句“贱人”，似乎没想到边池还能这样，一时间愣住了。
但在呆愣之后。
“我要杀了你！”
边池面无表情：“她亲口说她要杀了我，我好怕，警察叔叔保护我。”
说着，还用手抹了抹眼角。
一旁众人：……
有人开始劝宋晓早冷静情绪，得到的回复极不正能量。
随着校长、两位班主任依次到来，警察局俨然变成了大型菜市场。
“叩叩——”
门再次被敲响，是黎钧榷。
她身后除了叶启，还有一位脸上一道疤、穿着风衣、戴着手套、随时可以出演犯罪片的男人。
男人的视线于边池身上停顿两秒，转向另一人：“宋晓早。”
宋晓早的身子一僵，嘴角一瘪：“哥……”
下一句还没出来，就被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
“道歉。”男人说。
宋晓早一怔，随后开始闹腾，嘴里骂的是方言，说的什么边池也没听懂。
方言还没骂几句，男人又是一耳光。
“边池。”
黎钧榷明显有些疲惫：“可以私下解决吗？”
边池看了会她，点点头：“可以。”
“……非常感谢。”黎钧榷吁了口气，像是放下什么般看向男人：“文哥。”
宋文拿出钱包，从中取出一叠红钞，放在桌上后，往边池那边推了推。
“作为歉礼。”他说：“赔偿另算，边小姐，非常抱歉。”
边池扫了眼那叠钱，肉眼分辨有五千。
她将钱收下：“你不需要跟我道歉。”
宋文低喝了声。
宋晓早不情不愿上前，一句“对不起”还没出来，便在众人的见证下，抓起放在桌上的刀。
那是她去边池宿舍时手里拿的东西。
宋晓早一把将边池扑倒在地。
一室混乱中，边池攥紧她的手，马丁靴狠狠往大腿根一踹。
“我￥%！”逆转局势的边池喘着气，差点没忍住拿椅子砸她头的冲动。
这出闹剧来得快，去得也快。
孙班开始现场版的和家长谈心，黎钧榷主动提出要跟宋晓早好好聊聊。
几人都退了出去，只有当事人之一的边池留在里边。
“你们说，我听。”
黎钧榷干脆利落地放下一张名片：“第四人民医院，这是别人推荐的医生。我跟你哥说过，他也同意，你该去那里看看。”
第四人民医院，别名精神病院。
杀人不过诛心，黎钧榷态度如此果决，边池也没了继续呆在那的理由。
她出了门，与人撞了个正着。
“宋文。”宋文叼着烟。
边池没有做自我介绍，只是靠着墙。
已近八点，天上下起小雨，她漫不经心道：“给我讲讲以前的黎钧榷，当作你妹妹给的赔罪吧。”
“你喜欢她？”宋文问。
边池看了他一眼：“这跟我的要求有关系吗？”
“如果你喜欢她，该做的是自己去理解，而非从我口中得知。”
“你选事情闹大？”
“边小姐，我不太喜欢被人威胁。”
边池说：“打开手机浏览器，搜索银城三中贴吧，点进去，你会发现所有人都在议论我和你妹妹。他们只知道是宋晓早恐吓我，不知道她还想拿刀杀我。”
“你想知道什么？”
“你知道的所有。”
“她十一岁跟她妈一块来的银城，她妈给她办完入学手续，哄着她出门卖头发。她舍不得，半路回来，还特意在外边找了根扫帚，准备让她妈揍她。”
宋文新点了根烟：“晓早很喜欢钧榷，天天粘着我找钧榷。那天进筒子楼，敲门没反应，我把窗户打碎了。人是上吊死的，听说是赌鬼老公骗着她签了几十万的借条。人已经跑了，她还不起钱，一死了之。”
“她那个赌鬼老公不仅赌，还爱喝酒，喝完酒上头就打人。人死的时候公安局抬人，后背全是……再之后钧榷就一直跟着我混。”
宋文看向边池：“没了，我知道的就这些。”
“……谢谢。”边池吁了口气。
“不客气。”宋文说：“希望你是真的喜欢钧榷。”
“我会对她好。”
“跟我说没用，要跟钧榷说。”
“……跟我说什么？”
门突然开了，黎钧榷疲惫的声音响起。
“说宋晓早的病情……怎么回事？”
边池看着她脸上明显的抓痕：“打人打不过挠人？”
黎钧榷不想多提：“没事。文哥，话已经说开了，你给她办个转学吧。”
边池跟着宋文处理完后续，出门时，黎钧榷正在和叶启说话。
宋文又一次道歉后，带着一脸恍惚的宋晓早离开。
为了蹭车，叶启紧随其后。
一片无声中，黎钧榷说：“对不起。”
“这跟你有关系？没有。”
“说到底也是……”
“走吧。”边池低头叫车：“要道歉也要去外边道。”
黎钧榷看了眼四周，点点头。
上车后。
【榷：对不起。】
边池扫了眼前排的司机。
【边：与你无关。】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黎钧榷已经开始刷屏，俨然一副“不接受就一直刷下去”的态度。
边池无法。
【边：再发我就要掉头去找宋晓早麻烦了。】
黎钧榷还在发。
【边：=_=】
【边：行了，待会要跟你讲件事，讲完再说道歉也不迟。】
视线触及到这条消息后，黎钧榷的心一紧。
【榷：什么消息？】
是因为害怕，想要离开吗？
【边池：待会就知道了。】
边池越是卖关子，黎钧榷心中就越紧张。
名为暗恋的小船已经飘向远方，她很清楚，边池就是供小船往前飘的水。
成也边池，败也边池。
她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在内心祈祷。
祈祷边池不离开她。
车辆抵达，两人下了车。
目的地是三中。
雨越来越大，黎钧榷先前于宋文手中借了伞。
伞面撑开，两人挤在一块，翻过墙后，身上都有些湿。
雨水打在伞面，一点点滑落。
边池找了个不太容易被雨淋到的位置。
黎钧榷收伞时，远处所有的霓虹照在伞面。
她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边池。
边池没有注意她的视线，确认四下无人后，她吁了口气：“好了。”
黎钧榷知道所谓的“有话说”来了。
她一顿，抢先一步问：“抽过烟吗？”
“没。”边池摇摇头：“怎么了？”
“想学吗？”黎钧榷笑着问。
“你要教我？”
黎钧榷点了头，从兜中拿出一包烟。
边池借着光看清上边写的白沙二字，一顿：“拿五块钱的烟敷衍我，黎钧榷，你好狠的心。”
“第一次抽，抽太好的浪费。”
黎钧榷从中抽出一根烟，递到边池唇边。
边池用牙齿咬着烟：“是这样吗？”
黎钧榷有些无奈：“看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