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荒者的花 (牧汤饭咸)

　　准备的很多陈词的伯宜突然发现，自己准备的所有话似乎还是为了算计赤虹，让他因为自己的话怜惜自己，依旧深爱自己。
　　唯有这一个单调的爱字，是他没有准备过的真实感情。
　　其实非要死前才愿意坦白并不仅仅是因为这个时机最好，也是因为自己其实在恐惧吧，害怕活着的时候身边没有赤虹的陪伴。
　　整理着思绪的伯宜突然发现了轮椅旁边似乎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赤虹，等一下。”
　　伯宜脚边是一个冒头的绿色的小芽，像是一个小精灵似地偷偷地躲在一块垃圾底下，从缝隙里探出一个小脑袋观察着外面的世界，垃圾星没有风所以它就静静地待在那里。
　　垃圾星很少能看见这种绿色，人类的涂料复制不出这种充满生机的颜色。伯宜伸出自己的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小芽，绿色的芽抖动了一下，伯宜恍惚间觉得自己触摸到了一个生命。
　　“这是怡冬花的生命初始阶段吗？”
　　“应该是的，我看齐幸运整天在我们门口浇花。估计是长出来了吧。”赤虹知道伯宜的心思，轮椅转了个方向绕开了地上的嫩芽，路上也留意着地面的情况，防止一不小心碾上了一颗绿芽。
　　“真是，哪有在别人门口种花的，扰人出行。”赤虹小声抱怨着。
　　伯宜的眼底还是刚才那颗小小的芽，这颗芽在两个月会长成之前看到的怡冬花吗？
　　“赤虹，你说我还有机会看到门口的花海吗？”
　　“当然有机会，你这么笨可以再活很久。”
　　伯宜和赤虹一路聊着来到了鸣磊脚下的时候，齐幸运正搭着奥格威的手跳过一串被米娅吸出来的连环窟窿眼，看见他们俩人依旧亲密的样子，心下松了一口气。伯宜和赤虹应该是和好了吧。
　　“伯宜，赤虹你们要一起来种花吗？”齐幸运冲他们招了招手打招呼。
　　“吼，种花！”鸣磊不敢寂寞地吼了一声，震得正在他脚下放音乐的阿丁一跳，宙斯连忙扶住了阿丁的脑袋稳住里面的震感器帮阿丁平复心绪。
　　“不要！齐幸运下次不许在我们家门口种花！”伯宜今天出门的满眼都是花，在飞船的时候伯宜明明因为愧疚满眼都是自己的。
　　齐幸运看着赤虹这个醋罐子连花的醋都要吃，觉得有意思极了，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奥格威，想知道奥格威吃醋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奥格威没明白齐幸运的打量，将自己手中浸润了营养剂的均匀地洒到了旁边。
　　米娅吃一会儿垃圾回头看一眼他们，小声bi了几声，感叹了一句：突然好想□□。不如等把这个星球上的垃圾全部吃完后就去宇宙流浪找雄性玛希星人吧！
　　最终，远观的赤虹在伯宜期待的眼神中加入了播撒种子的队伍，有些别扭地从奥格威的手中拿了一袋种子，不过没有和齐幸运与奥格威一起种。
　　他拿着种子回到了伯宜的身边，绕着他开始撒种子。
　　就像回到了小时候，伯宜哭的时候，他总会用房间里所有的玩具把伯宜一圈圈的围起来，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开始注意起了很倔强但又很脆弱的伯宜。
　　伯宜坐在轮椅上静静地看着赤虹撒种子的样子。
　　赤虹因为父母基因都优秀的原因被划分在和他同样的房间，在智力完全得到开发之前一直都是赤虹照顾着他，伯宜忍不住将小小的保护自己的赤虹当做了偶像。
　　所以当成年后知道赤虹的智力水平连B都没有达到的时候，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所幸最后他们还是在一起了。


第37章 第 37 章
　　伯宜之前交给齐幸运的一麻袋种子足够齐幸运将花一直从鸣磊的脚下种到自家门口，等到两个月后这些怡冬花开放之后便又会有许多种子。到时候只要幻再造一阵风，将这些种子吹向星球的各个角落就好了。
　　垃圾星上的一群生物过上了农夫一般的生活。
　　每天包工头幻都会指挥着米·锄头·娅开垦着荒芜的垃圾星，按照他的设计图纸吸出一个个窟窿眼。齐·播种机·幸运和奥·施肥·格威跟在后面将种子撒入垃圾星的每一寸土地。
　　放劳动号子的阿丁和宙斯旁边站立着时不时激动地吼两声的鸣磊充当的是啦啦队的角色。
　　伯宜和赤虹则在旁边站着像是两个看风景的监工，齐幸运怕进化中的罗尔罗觉得寂寞索性每天也把他抱过来放在旁边让他感受一下热闹的氛围。
　　垃圾星在鲜花开放之前就充满了生机。
　　蓝色花瓣高高地飘在空中指挥着米娅工作，同时牢牢地将这副场景刻进了自己的意识体之中。
　　齐幸运将最后一颗种子撒完，拍了拍自己的手，转身去看这几天的劳动成果。
　　像是垃圾星版的愚公移山，大片的垃圾山都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不见了，入眼之处是一片平坦和像是月球坑一样的金色花坛。两个月后怡冬花就会直直地生长起来，亭亭地立在那里，遮掩住底下残损的垃圾，原本一片荒芜的景象将被一片花海取代。
　　齐幸运从来没有幻想过自己能创造奇迹，但是看着眼前的场景，却让他恍惚间觉得奇迹降临了：“奥格威，宇宙真神奇对吧。”
　　“嗯。”奥格威和往常一样沉默寡言。
　　齐幸运听着他的回答扑哧一下笑了出来：“我后悔了，回地球之后我不当幼教了。我要研究一下资源循环利用的问题，我可不希望我们辛辛苦苦种出来的花被垃圾压坏。”
　　“嗯。”奥格威不会否定齐幸运的任何决定，齐幸运想做那他就会想办法。
　　齐幸运转头看向奥格威墨绿色的眼睛，常人肯定会觉得奥格威每次都只回答一个字十分敷衍。但是他知道无论自己开玩笑与否，奥格威的每一次回答都很认真，像是翡翠一样的眼睛里是名为奥格威的情绪和自己的倒影。
　　“奥格威，你说今天伯宜和赤虹为什么没有来？”齐幸运有些不好意思地转开了自己的视线。
　　这几天他还有种不真实感，和奥格威的相处模式并没有随着两人关系的变化而变化，他恍惚间都要怀疑起那个晚上的告白是不是真的存在了。
　　奥格威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的不知道：“要去看看吗？”
　　“嗯，我们去看看吧，顺便带上麻将，伯宜还挺喜欢打麻将的。”齐幸运提议道，奥格威一如既往地点点头。
　　齐幸运和奥格威拿着麻将敲响飞船大门的时候，来开门的是赤虹，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悲戚，让齐幸运升气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们跟在赤虹的身后进了飞船，来到了一间他们从未来过的房间。
　　这间大概是蒙云星人的卧室，卧室内的布置和外面充满金属色泽的飞船装饰不同，到处都是温柔素净的颜色。米色的窗帘，浅色的沙发，浅蓝的床单。床的形状和地球有所不同，大概是更符合蒙云星人的人体工学。
　　床上躺着伯宜，他的脸色白得像是一张未经着色的纸，没有一点生机，红宝石一般的眼睛泛着病态的水光，像是一块即将碎裂的宝石，裂纹处泛着细碎的光。
　　看见他们进来，伯宜有些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来，在赤虹的帮助下无力地靠在竖起来的枕头上，脸上是如往常一般的微笑只是显得有些无力。
　　齐幸运放低了自己的声音，像是怕惊扰到伯宜一般：“伯宜你......”
　　接下去的话齐幸运没办法说出口，即便幻之前已经宽慰过他，但是任他怎么将伯宜当成地球上垂垂老矣的病人，依旧无法坦然地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
　　伯宜看着齐幸运向来温暖的棕色眼睛里因为自己流露出来的悲伤，忍不住笑得更温柔了：“齐幸运，不要难过，我不是个好人。”
　　他愿意医治奥格威是为了研究地球人的身体构造，他愿意参加星际交流大会是为了套取其他星球生命能长存的方式，他愿意教齐幸运如何追人是为了向赤虹揭露当初的真相，他愿意研究怡冬花是因为罗尔罗的预言中带有花字，他以为这会是一个突破口。
　　他不是一个好人，他只是一个凡事只为自己的蒙云星人而已。
　　伯宜透过拉开的米色窗帘看向窗外，飞船的卧室距离地面太遥远了，他看不见现在那颗飞船旁边冒头的绿芽长得如何：“可惜，我好像没有办法看到盛开的花了。”
　　赤虹突然站起来匆匆向外走去：“等我一下。”
　　房间里伯宜望着窗外，飞船外的空地上掠过了赤虹飞奔的身影，他气喘吁吁地朝前方跑去，身影一点点消失在伯宜的视线中。
　　直到看不见了，伯宜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转头看向静静地立在床边的齐幸运和他身后的奥格威。
　　他轻轻笑了笑，开口道：“齐幸运，你们是在一起了吗？”泛着水光的眼神中夹杂着一丝丝戏谑为他的病容增添了一丝活力。齐幸运转头看了一眼奥格威，点了点头。
　　虽然很没有真实感，但是自己确实和奥格威在一起了。
　　伯宜看着他们之间的互动，也捕捉到了齐幸运眼中闪过的一丝迷茫，微微笑了笑，冲齐幸运招了招手示意他将耳朵凑过来：“要我教你怎么谈恋爱吗？这次是真的教你一点小诀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