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无论幻境再怎么变,释清元佛修的本质都改不了,只是不知道既然释清元一心向佛,似乎也并不眷念权势,那怎么还会被困在幻境里。
释清元还是隐隐激动地看着他,唤道:“仙长……”
“等等,你等等!”喻臻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仔细打量一下他的表情,十分确认他已经迷失在了幻境里,并不记得现世的事情了,但从刚刚他说的话来看,他似乎认识自己。
喻臻皱眉,怎么好像自己的出现也成了释清元幻境的一部分。
身处幻境的人是不能强制叫醒的,得让他自己醒悟,他来到这是为了带释清元出去,可不是也化成幻境的一部分,加深释清元的沉迷程度。
不能顺着释清元的思路走,得对着干。
心里有了主意,他故意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问道:“你认识我?”
释清元被他打断了话,似乎找回了一点理智,稍微敛了敛情绪,解释道:“本王……不是,晚辈此前曾在梦中见过仙长,仙长许诺会在晚辈危难时救晚辈于水火,现身时身上会带着一串佛珠信物,现在本王受父王所困,仙长你果然……”
“等等等等,再等等。”喻臻再次打断他的话,表情古怪地问道:“你梦到过我?还确定我会戴着这个?”说着晃了晃戴着佛珠的手腕。
见他表情不对,释清元激动褪去,眉头稍微皱起,点了点头,说道:“晚辈所言具是事实,仙长如此反应,是有什么不对?”
“你让我理一下,再等一下。”喻臻揉揉额头,摸着佛珠,皱眉思索。
释清元把自己也纳入了幻境剧情,还说自己会救他,并带着佛珠,那证明他潜意识里是知道自己是被困在一个困局里了,而他留在外面的线索会引来援兵,救他脱困。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自己好像也不用太对着干?释清元看似被幻阵所迷,但还留有一分理智,那现在释清元无法脱困,多半是自己心有障碍,然后以幻境的方式体现了出来,无法自己逃脱,希望能有别人帮忙。
这样想的话,现在的困境,应该就是释清元最近的心障了。
想通了关键,他低咳一声看向释清元,勾唇,微笑,说道:“我不是仙长,你认错人了。”
释清元明显不信,问道:“仙长,可是晚辈有哪里冒犯了您,晚辈……”
“别别别,你别喊我仙长,也别自称晚辈,我对这个自称有心理阴影,其实我年龄比你还小几岁,你喊我喻臻就行了。”喻臻摆手打断他的话,十分哥俩好地搭住他的肩膀,边把他往内室带边说道:“走走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容易被外面那群人听见,咱们去里面。”
身为王爷,释清元还没被人这么“无礼”对待过,僵着身体随着他往里走,表情纠结:“仙……您比我还小几岁?可我梦里……”
“梦又不一定是真的。”喻臻把他按坐在内室的凳子上,十分做作地理了理自己长袍的袖子,说道:“其实……我是一名杀手。”
“……”
一室沉默,释清元看着他,像在看一个说胡话的疯子。
喻臻竖眉:“你不信?”
释清元耿直摇头:“仙、您身上并没有杀手会有的血腥气。”
“……反正我是杀手,不信你看看这一手。”喻臻挥手,灵气出体,隔空带上了内室的门,手上种子弹出,唰,打破了内室门口的花瓶。
噼里啪啦。
“王爷!您怎么了?”
侍卫听到动静骚动起来,喻臻当着释清元的面隐去身形,消失在了室内。
大堆侍卫一起冲了进来,释清元坐在凳子上,迅速敛下心里的震惊,扫一眼门口的花瓶碎片,摆了摆手:“无事,本王不小心碰碎了花瓶,让人来收拾吧。”
这是今天第二次不小心了,侍卫长觉得有些不对,仔细观察一下内室,却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对,只得压下疑惑,恭谨应了一声是,带着人出去了。
没一会有丫鬟进来把花瓶碎片扫了出去,离开时还小心关上了门。
喻臻再次显出身形,朝着释清元得意一笑,说道:“这下你信了吧,我真的是杀手。”
释清元看着他,良久,无奈接受了自己一直以来的认知出了点差错这个事实,问道:“那你是来帮我的?还是来杀我的?”
“这个得看你能告诉我什么了。”喻臻走到他对面坐下,把玩着桌上精致的茶盏,指了指外面,问道:“你先说说,你这王爷怎么会被关在自己的家里?”
释清元看一眼他手腕上的佛珠,又看一眼他明亮的眼神,鬼使神差地,毫无保留地把自己当前的困境说了出来。
他说了很久,但说的东西总结一下,却意外的简单明了,那就是——他想出家当和尚,但他皇帝老爹不让,坚持让他登基做皇上,为此还把他关在了屋里,怕他一个想不开去剃度了,还准备给他指一门婚事。
“其实我知道父皇的顾虑,护国寺主持曾说我六根不净,还有一情劫未过,如果勉强剃度,最终可能会落得惨死的下场,父皇就是为此才不允许我皈依,再加上我还有几个兄弟在旁虎视眈眈,他担心我一朝入寺,没了王爷身份的保护,会被兄弟赶尽杀绝。”
释清元说着说着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眉眼间全是苦涩:“可要过情劫,就必须成婚,而一旦成婚,我又如何能抛下一个无辜女子,让她受我连累,一生孤苦。”
喻臻没想到释清元的困局居然是这样的,心里简直要仰天长叹了。
天生佛修果然可怕,走哪都得当和尚。
可幻境是人本心的映射,会有这样的困局,难道是现实里的释清元佛心也在摇摆,对谁动了凡心而不自知?
喻臻忍不住仔细观察了一下释清元,边八卦想着释清元喜欢的会是哪家姑娘,边做出苦恼之后有了决定的样子,说道:“我看你也不是坏人,咱们相遇就是有缘,你这个困境,我就帮你破了吧!”
释清元眼睛亮了,期待问道:“仙长可是有办法说服我父皇了?”
喻臻点头。
释清元越发激动了,问道:“什么办法?”
“你去告诉你父皇,你不当和尚了,要好好学政务,然后让你父皇把你立为太子。”
释清元愣住,然后皱眉:“这……”
“以退为进你懂不懂?在做什么前你先得获得自由吧,你这么被关着,除了耗时间,事情能有什么进展?”喻臻抬手按上他的肩膀,用力拍了拍,自信说道:“信我,我保证让你当得了和尚,还没人敢趁机害你,去吧去吧,我等你的好消息。”
拍在肩膀上的力道很让人安心,释清元看着他明明十分不稳重,但奇怪的很让人想要信任依靠的模样,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起身说道:“那我这就进宫去见父皇,仙……喻臻你在家等我的消息。”
喻臻摆手,从宝塔里取出一袋花糕开始吃,忙到现在,他有点饿了。
凭空变物,释清元又愣了一下,看着他埋头吃东西的模样,有点想笑,摇了摇头,迈步朝外走去。
皇帝虽然关着释清元,但没说哪都不让他去,进宫面圣还是可以的。他一走,门口守着的侍卫就全部撤了,喻臻百无聊赖,干脆躺到床上睡起了大觉。
幻阵里的时间并不和外面的等同,破阵这事急也急不来,还不如先好好养精蓄锐。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正梦到殷炎贤惠地端着一盘八宝兔丁要喂他吃,身体突然被晃了晃,释清元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喻臻,醒醒,吃了晚饭再睡。”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头顶的雕花床帐,愣了一下,然后才想起这里是幻境,坐起身随手扯了扯身上蹭得乱七八糟的长袍,看向旁边一身王爷华丽长袍的释清元,问道:“事情办妥了?”
释清元侧头避开视线,不去看他衣服扯开后露出的小半胸膛,回道:“办妥了,父皇已经撤了对我的禁足,允我明天去朝堂,并考虑等禁足的影响过去之后,立我为太子。”
“你这父皇可真是疼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还有这王府,太子没定就先封了你王爷,啧啧。”喻臻摇头晃脑,起身伸了个懒腰,回头见释清元还坐着,问道:“不是要吃饭?怎么发起呆来了。”
释清元低头起身,说道:“没有发呆,只是……父皇确实疼我,当年母妃是为救父皇而死,我几个舅舅也皆为国捐躯,父皇觉得有愧于我,所以一直许意让我接他的位置。”
“你这身世怎么这么惨。”喻臻手一挥把乱糟糟的头发和头发变整齐,也不管这场面在释清元看来有多惊异,揉了揉脸,说道:“好了,吃饭!等吃饱了,我带你去长长见识!”
见他终于把自己打理好了,释清元松了口气,也不觉得他这番作为有什么奇异,似乎他本该如此,问道:“喻臻可是要带我去哪?”
喻臻点头,回头看他一眼,突然贼笑起来,“带你去个好地方,这渡情劫嘛,不一定要成婚才可以。”
释清元疑惑,接触到他满目笑意,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点了点头,说道:“那清元就随喻臻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