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狼族的不成文礼仪条规,盯着对方的眼睛说话的一般只发生在Alpha的对话之间,作为两个狼群的领袖,没人喜欢总是显得气势上被别人压一头,虽然白爵也并不觉得眼前的人有什么了不起的……
他只是下意识地不太喜欢面前这人,感觉邪性得很——相比之下,他那个傻子富二代室友天天往暗星巷跑都没沾染上这种令人不愉快的味道。
“……怎么,兰斯洛特?你是兰斯洛特家的?”这回轮到扎莫露出个惊讶的表情,“啊,是了,我之前还听父亲提起过,说是老兰斯洛特曾经跟他打听过圣杯骑士学院的事,原来是因为你要入学么?”
“……”
一个后辈,张口就是“老兰斯洛特”,官衔都不带,就像是在称呼自家门口卖冰淇淋的大叔……这人非要那么粗鲁吗?白爵下意识地皱起眉,自从法伊瑟跟他说了父亲的事后,说不上是不是心虚,他对这方面总觉得有些敏感。
当下就真的懒得和这人继续废话,掀了掀眼皮子“嗯”了声,转身就想走——
扎莫挑了下眉,他话还没说完,在圣杯骑士学院,还没人有这胆子在他话还没说完的情况下就敢转身离开……
下意识地伸手想要将少年捉回来,然而此时一阵微风吹过,风中递来些许烟草的淡淡气息……扎莫微微一愣抬起头,于是就看见了站在走廊尽头一身黑色军制校服,金发碧眼,身材高大的英俊男人——
法伊瑟·兰斯洛特。
那个传说中兰斯洛特上将从下城区捡来的,实际上身份很成疑虑的养子。
“少爷。”
站咋走廊尽头,法伊瑟嗓音低沉温和——
“你到哪里去了,通讯器也没带,我们正要集合去看一看训练室,现在大家正到处找你。”
男人的声音听上去十分平静,白爵没有立刻回答,倒是站在白爵身后的扎莫嗅了嗅空气中的烟草气息,深深地看了法伊瑟一眼后不动声色地缩回手——
而白爵这下正在危难,身后的家伙讨人厌,身前的家伙更是碍眼,这他妈该怎么选来着?
“……法伊瑟,”犹豫半天,白爵还是开口问,“你身上有没有硬币?”
……
十分钟后。
跟着法伊瑟走向帝国皇家骑士学院专属的训练室,白爵习惯性地走在前面,听身后的某位疑似管家婆的家伙在喋喋不休:“少爷,我们学校因为抽签不太好,所以预选赛行程安排非常紧张,明天一天对战梅林神学院,大后天就是对战圣杯骑士学院,所以希望你今晚能好好休息,不要再到处乱跑……明天的赛程我把你放在中间第五场BO3,这样无论拿不拿得这个积分点,对你压力都不是很大,你只需要放手去做,我相信梅林神学院那些人并不会是你的对手——”
嘚吧嘚,嘚吧嘚。
……话真的多。
走到休息室门口,白爵的眉头都可以夹住苍蝇了,最终忍无可忍地猛地一个转身掀下脑袋上的帽子:“法伊瑟·兰斯洛特先生,你是不是很得意啊?”
得意刚才老子犹豫了三秒就决定还是跟你走,而不是留在那里和那个什么鬼扎莫瞎鸡儿寒暄!
“……”白爵的怒火爆发点相当诡异,法伊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正在说的话一停顿,“什么?”
白爵翻了下白眼:“能别装了吗,你累不累,我问你有没有硬币之后你嘴角翘了下啊,你当我瞎啊?”
法伊瑟:“……礼貌性地笑一下都不可以了吗?”
白爵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他这一路上憋得很难受:“你那是礼貌性地笑一下吗?你看着我的眼睛说,是不是挺得意的?其实你也不用得意,我跟你走只是因为那个扎莫他……恶,比你更讨人——”
白爵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刚才摘下来的帽子被人轻轻一把抽走,随后那帽子轻轻地落在他脑袋上发出“噗”地一声轻响……
“少爷,”男人无奈又充满耐心的声音响起,“那种情况下,如果你偏偏选择和一个陌生狼族在一起而不是跟我回训练室,好像才反而显得你更在意我。”
“什、什么在意?”
法伊瑟替白爵调整好帽檐,直起腰:“所以如果你留在那搞不好我会更高兴。”
“谁在意你了。”白爵停顿了下,“你高兴个屁?”
“我只是打个比方。”
“……”
法伊瑟的声音永远是听上去淡定得无懈可击,而就像是历史上发生的一万次那样,最后被气得跳脚的反而是率先找茬的白爵自己……大概已经习惯了这个标准的结局,白爵恶狠狠地瞪了法伊瑟一眼,一把推开他走入训练室内——
比吉尔骑士学院不愧是和皇家骑士学院齐名的古老院校,训练室里铺着华丽厚重的地毯,脑袋顶上是华丽的大吊灯,只是秋天刚到房间里就点燃了壁炉,整个房间里一扫外面南方特有的湿气,显得干燥又暖和……
几个女佣托着托盘的烘烤小饼干和饮料站在一旁,如果队员训练到一半肚子饿了,随时可以去取这些零食填肚子。
白爵先到处溜达着看了一圈,选好了自己训练要坐的位置,然后就跑去女佣拿要了一小碟饼干和蛋糕,正拿起一块巧克力曲奇饼放进嘴巴里——
这时候,训练室的大门被人从外面一把推开!
芬迪尔·恺一脸怒气地冲进来,四处看了一圈后目光固定在白爵的脸上,他快步走过来在白爵面前站定:“白爵·兰斯洛特,我不跟你开玩笑,把我的背包还给我。”
整个训练室所有人都转过头来。
“……”
白爵咔擦一声将嘴边的饼干咬断,因为训练室里过于安静,他的牙齿咬碎饼干的咀嚼声几乎能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慢吞吞地吞咽下了饼干后,保持着坐在柔软沙发上的姿势没动,少年抬起头看着芬迪尔,口齿清晰地冷冷道:“抱歉,没提前收到剧本,并不知道你又在演什么戏,完全没办法配合演出。”
“兰斯洛特!”
芬迪尔忽然提高的尖叫充数着训练室……此时此刻,他一张脸涨得通红,事实上白爵觉得他看上去快要哭了,或者是窘迫得快要晕过去——
“我不跟你开玩笑,请把我的背包还给我,如果你只是一时觉得有趣才把他拿走的话……”
芬迪尔说到这里,面容抽搐了下,看上去十分为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感到难堪,但是犹豫再三后,他还是把那句话说了出来——
“这对我很重要,如果只是恶作剧,那过去的一切我感到很抱歉,现在,我请求你……”
在休息室中,芬迪尔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默默盯着芬迪尔那张脸,白爵的手摸向第二块饼干,然后把它捡起来捻在手里,并没有塞进嘴巴,而是在琢磨下一步该咋整——
是嘲笑芬迪尔呢,还是拉几把倒算了?
……他看上去好像快急疯了。
咦,啧啧,把人活生生欺负哭了可不好玩,万一人家赖上了让他负责怎么办!
“芬迪尔·恺,我说过的话不想再说第二遍,”白爵顺手将那个饼干扔回托盘里,拍拍手站起来,以自己稍高的优势俯视芬迪尔,“你听见我的意思了,什么背包,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众人:“……”
芬迪尔·恺从上飞行器开始,就一直很紧张地抱在怀里的书包不见了——
恶,就算是白爵的乌鸦嘴好了,那背包巧就巧在正好丢失在白爵在实验室外面遇见芬迪尔,并嘲笑他“此地无银三百两,你也不怕贼惦记”之后……在那之后不到十分钟,芬迪尔只是离开了他的包一会儿,那包就消失不见了!
介于白爵有嘴贱的前科,人家理所当然怀疑是他拿的。
……………………………………讲实话,这波怀疑就连白爵本人都觉得相当合理。
“……所以我就说你不要老抱着那个包嘛,”兰斯洛特家的小少爷一脸尴尬,“像里面装了八百两黄金似的,不偷你偷谁?”
“可是除了你还有谁,你——”
芬迪尔猛地抬起赤红的眼瞪着白爵,双目之中隐约有了泪光!
白爵囧了一下活生生被眼泪逼退了一步,浑身鸡婆疙瘩都起来了十分恶寒,好在这个时候,身边某个家伙终于不装死充楞,站出来挡在白爵和芬迪尔中间:“恺先生,介于你也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是兰斯洛特先生偷了你的背包,现在最好不要信口雌黄污蔑人比较好……从刚才开始,他一直跟我在一起,并没有拿你的背包。”
“哇,”白爵从法伊瑟身后探了个脑袋出来,用嘲讽的语气说,“摆设说话了,我还以为你准备当一辈子摆设。”
法伊瑟伸手压了压白爵的帽檐,帽檐压下来挡住他的眼睛——
他“啊”了一声后退,坐回沙发上,一把摘下帽子:“行了,我也懒得和你废话,你现在给我道歉血口喷人说我拿你东西这件事,然后再说下包里有什么,我捐一毛钱让你重新再买……”
“白爵·兰斯洛特!!!!!”
芬迪尔的声音打断了白爵的话。
白爵停顿了下,看了眼他愤怒值被点满的脸,耸耸肩一脸无所谓:“不要算了,反正我也不稀罕你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