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青迢、红攸、木荼与木年年站在旁边,静静观望着火中炙烤着的百煞剑,七七四十九日已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火堆中不见丝毫动静,外面夜色已深。
随着“嘭——”的一声巨响,众人都是面色遽变,瞳孔剧烈地放大,齐刷刷地望着百煞剑,面上却难掩激动。
只见熊熊燃烧的火堆中,在那把剑的上方,隐隐现出了一抹青烟,勉强可辨出一个人形来,是个红衣少年,却全然不似红攸这般妩媚多姿。只见他面庞瘦削,五官清秀,红衣猎猎,但那一双眸子却冷若冰霜,不含任何感情,仿佛看透了人世沧桑一般。
那个红衣少年在场中四顾一番,最后将目光牢牢锁在了中央的一袭深紫华裳的晏青迢身上,轻飘飘地到了他跟前,单膝着地,神态恭敬,面上却近乎冷酷绝情,道:“明绯,参见无量魔尊。”
第51章 雨夜
半月后,仙门大会前夕。
子夜时分,风声哀嚎似鬼,夜幕中阴云密布,没过多久,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溅开一朵朵的水花,闷雷阵阵,连续不断。
南台仙山脚下,通往山顶唯一的路口处,站着一个披着黑色大髦的人。那人撑着一把油纸伞,领子高高拉起,令人看不清面容。
又是一道惊雷,伴随着电闪火花,仿佛要将夜幕劈开一道口子一样。冷风吹起他身上的大髦,那人却像是丝毫感觉不到寒冷,如同雕塑一样杵在那儿。
许久,一旁的树枝轻轻抖动了一下,抖落了几许水滴,那人微微转身,雨幕中突然现出无数道人影来,全然没有预兆。
那人看到这些人,无丝毫惊讶,面向为首身穿深紫华裳的那人,低声开口道:“属下见过宫主,无量魔尊,千秋洪福。”
那人正是晏青迢,他身后跟着的那个身姿轻灵的红衣少年,正是明绯,红攸、木荼和元竣亦立于他身后。
“事情怎么样了?”晏青迢直截了当,开口便入主题。
“一切顺利,无人发现,天逸派的人已被属下拦截住,全部都按照宫主的吩咐安排好了。明日的仙门大会,少了一派,他们必然举办不成。”那人声音中透着一股奸诈阴险,在这凄冷的雨夜听着莫名毛骨悚然。
“南台仙山的结界呢?”晏青迢淡淡点了点头,望着雨幕笼罩的南台仙山,眉间若有所思。
那人从袖中掏出来了一块玉佩,恭敬地递了过去,道:“宫主,这是陆胜寒的嫡传大弟子身上的玉佩。明儿一早,定叫他当着众多修真人士的面,百口莫辩,让他们看看,这就是他们奉以为神的楷模——”那人说到后面,声音竟因激动而颤抖了起来。
“行了,你的个人恩怨,我们也不想知道,这儿没你的事儿了,回去吧。”元竣一脸不耐地打断了那人的话语,晏青迢却是接过那块玉佩,细细揣摩了起来。
“这玉佩是陆胜寒的嫡传大弟子的?”
“正是。”
“嗯,你回去吧,继续监视着天钧派的动向,一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与我们联系。”
“是。”那人恭敬地拱手一礼,依然撑着油纸伞,缓缓沿着唯一的山路向上走去。
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绵绵不止,雷声却渐渐小了。
“明绯。”晏青迢依旧凝视着远方天际,一手轻轻摩挲着刚才那人留下的天钧派玉佩。
“宫主有何吩咐?”明绯声音空灵飘渺,眼睑低垂,敛去了眸中的冷酷嗜血。
“带着你的鬼士兵们去吧,除了天逸派那群道士之外,其他的人,随便杀!记住,伪装得像一点。”晏青迢轻描淡写地说出了这番话,仿佛只是命他碾死一群蚂蚁一样。
“是。”明绯轻轻抬起头,眸中隐约闪过一道血光,那是嗜杀之色!
“轰隆隆——”一道巨雷突然响起,而本来渐趋缓的雨势,竟再度转急,明绯的身后,渐渐现出了一大堆鬼影,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红攸与木荼等人竟也沉得住气,望着这一切,面上毫无惧色。
“全员听令,第一个目标,胧月村,杀!”明绯的声音毫无感情,一袭红衣猎猎,仿佛回应他这句话一样,天边又是一道电闪雷鸣,照亮了明绯那宛如魔鬼一样的面容。
“是!”他身后的众多鬼士听到了他这句话后,仿佛一下子活了过来,蠢蠢欲动着,似是迫不及待要去品尝血的味道了。
又是一道惊雷响起,转瞬之间,明绯和他的鬼军队,早已消失在了晏青迢他们的面前,地上一丝痕迹也未留下,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一样。
与此同时,睡梦中的奚渊,也随着那道巨雷惊醒了过来。
奚渊浑身被汗浸透,胸口剧烈地起伏,刚刚梦里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
他梦到,有个恶魔一样的人,手握着镰刀一样的武器,一下子就刺穿了爷爷的胸膛,爷爷颤悠悠地倒在了血泊里,周围也都是残肢断臂,恍若人间地狱一样!
那个梦太真实了,以至于奚渊一醒来,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怎么回事?多少年都没做过噩梦的我,怎么会做这种梦?难道......爷爷真的出事了?”奚渊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妙,他刚要下床,一旁紧紧关闭着的窗户,突然“啪”的一声被风推开了一个缝,寒风透过窗户缝隙,一下子就涌了进来,冻的他一个哆嗦。
但是,这还不是最可怕的,要只是单纯的打雷下雨,也就罢了,但这突然响起来的“砰砰砰”的敲门声是闹哪样啊?
奚渊想透过窗户缝去瞄一眼,但是又怕见到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敲门声急促如雨点,却又极大,直欲把门锤开。
奚渊哆哆嗦嗦地穿上衣服,决计去看看,正在这时,对面的隔间门“吱呀”一声开了,兰简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他听见。
“何人敲门?”
外面无人应答,敲门声依旧急促,奚渊一推开隔间门,正好看到同样站在门口的兰简,两人目光对上,皆是一愣。
奚渊对兰简做了个“嘘声”的动作,自己“唰”的一下拔出了剑,另一只手紧紧握着天机伞,缓缓向大门口移去。
兰简看着他的动作,竟真的配合他,一言不发,只是将手按在紫疏箫上,只待一有异变发生,便速速出手。
奚渊到了门跟前,手心紧张地出了不少汗,他深吸一口气,一把拉开了门闩,推开了门,冷风猛地灌了进来,吹乱了满室。
奚渊在看到门外的那人之时,登时捂住了嘴,惊骇无以复加。
勉强可以辨认出是个人,他匍匐在地上,浑身血迹斑驳,一只瘦骨嶙峋的手高高伸出,保持着叩门的姿势。最可怖的是,那人的脸。他的下巴,像是被什么人活生生剜去了,血肉模糊的一片,隐约可见森森白骨。
这就难怪,刚刚兰简问话,这人不回答,原来他根本就无法说话!
兰简在看到他之时,一向淡定从容的他也现出了些许惊诧,在看到他的衣物之时,立马神色一变。
“奚师弟,你快去寒峭峰把师父喊过来,现在就去!”
奚渊还是头一次看到兰简这么着急的样子,问道:“兰师兄,怎么了?这人是?”
“他是天逸派的掌门首徒,也是其独子方轩。”
“天逸派的?他们不是还没来吗?怎么他会突然出现在这?”
“天逸派定然是出事了,你去通知师父,我先设法救助一下他。”兰简说着,便将宛如一个血人的方轩从地上拖起来,拖着他到了自己的屋子内,也不管地上的一道血污,迅速在他身上点了几个穴道,暂时止住了汩汩流出的血液。
奚渊也不再耽搁,立马向寒峭峰跑去,内心却渐渐生疑。
怎么回事?天逸派的人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他们不是应该明天踩着点到场的吗?然后仙门大会正常开始,他记得变故应该是在仙门大会快结束那几天啊!原本的剧情,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雨下了一夜还没停,奚渊也顾不得撑开天机伞挡一挡雨,因为他也意识到了这事儿的不寻常,须当赶快禀告陆胜寒才是。
天边渐渐亮了,只是却依旧阴云密布,看着令人心内也是一片阴霾。
奚渊一路疾跑,距离那座巍峨耸立的寒峭峰渐渐近了,却在这时,一道凄厉的嘶鸣于天边响起,奚渊下意识抬头望去,下一秒,却已被面前一大堆人挡住了路。
“陆......师兄?”奚渊紧紧皱起眉头,看着横在他面前的剑刃,有些不解他的举动。
“这大清早的,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奚师弟。”陆闵安淡笑一声,对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师弟使了个眼色,横在奚渊面前的剑总算是收了回去。
“陆师兄早,我是来找师父的。”不对啊,陆闵安怎么会在这?奚渊越想越觉得不对头。
“哦,这么早就起来了,奚师弟真是刻苦。”陆闵安淡淡让开了道。
“多谢。”奚渊不欲多跟陆闵安有牵扯,七年来,他对陆闵安,一直抱着能不招惹就尽量不招惹的念头,倒是也相安无事地过来了。
奔上了寒峭峰,奚渊直冲着陆胜寒的住所而去,这也并不是他头一次来了,但此刻还是有些心内惴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