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越和盛行也相继在我耳边说着什么,一个左边一个右边,跟下界教书先生一样啰嗦,说着说着还大喊大叫了起来,却霜从来不喜欢嘈杂,他们太吵了。
我将手指竖在唇前,“嘘,你们小些声,不要扰了定宁天清寂,定宁天由来清寂,太大声了却霜不肯出来怎么办?”
一双手捧起了我的脸,它的主人没有眼睛,脸上却有血泪滚落,“聂容,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本是去迎仙碑挡你的劫,却发现他早已安排好了一切,说谎骗他都没能阻止他,他取我的眼睛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他只是替我担了该属于我的升仙之劫。”
轻轻推开问茶,他与他,都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可是,问茶的情我还不起,却霜的情我负不起,却是怎么都无法圆满收场,早已是罪人,左右都是。
此刻阳光有些苍白刺眼,之前看不清任何东西,待它在云里边隐了隐后,地上点点红光才被我余光再次发现,一把抹去眼中那些不停往外冒的东西,跪着过去将一颗南红拾起,双手不停的在地面摸索,很快就有陆陆续续的珠子被一只只手送到了我面前,认真数了数,却始终只有十颗,怎么都没能寻到最后一颗和串起它们的线。
随即惨淡一笑,那一颗大抵是碎了吧,而那线原来就是却霜的仙根,记忆补齐的我,透过那颗颗珠子,看到了我和他的所有过往,那缠绕了千多年的过往,每一世都有他,而我每一世都在追寻他。
他曾在下界与我说过:“我搞不懂一件事,回忆如此美好,为何世人还哭?在上界哪怕日子再枯燥乏味,只要每次看到你我都是很开心的。”
所以我捧着南红痴痴笑了,不过不管如何努力,也还是不能控制大颗大颗泪珠滚落。
目光再次触及战徽,那青光晃晃的剑身好似要刺瞎双眼一样,将南红揣好,起身几欲稳不住身形,威越跑过来忙扶住我,并哽咽道:“聂容,节哀!”
我固执的走到战徽那处,威越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弯腰捡起战徽。
威越的动作和却霜那时一样,我握住战徽,他擦着我的肩倾身握住我的手,并急急声称:“这把剑重重不详,名字也取得甚差,我以后重新给你打造一把,咱不要碰它好不好?”
他说的都对,可是却霜却很喜欢,他曾拿着它在天河之上为我舞出了那横扫千军气吞山河的剑势九千,说很期待我有一天能用战徽与他一较高下,莫叫我辜负给它的名字,因为那是我头一次忆起他的证明。
这样的一幕刚刚将我的心碎的血肉模糊,势必永生不愿再见。
“战徽!”我发狠的念到:“世间文字词句千百万,为什么我要叫它战徽?”闭眼!强大的青光将威越他们震出很远。
远处他们害怕的声音传来:“聂容,你要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要做什么,竟无计可施到去迁怒一把剑,大抵是想去陪他吧?
定宁天到处寻都寻不到那一抹朦胧淡紫身影,绝望的感觉愈发深重,最后反而把视线聚集在了天帝身上,他是陪着却霜共同长大的人,该是有些影子的吧!
天帝发觉我木然的盯着他,神色闪了几闪,变了数变,最终看着我一字一句道:“他要你活。”
自顾自拖着战徽一步步向殿内走去,问茶伸出双手跌跌撞撞朝我这边寻来,嘴里担忧的叫喊:“聂容,不要做傻事。”
其他人也欲上前阻拦,被我拿起战徽一剑划下,强大的法力将他们齐齐逼退数丈开外,地下出现一道深深沟壑。
只有天帝还镇得住,尚留在原地,他看着我眉头深锁,眼神中没有对我的恨也没有对我的可怜,只是就事论事的说:“你的仙根由来便扎根于却霜身上,如今他即把修为转移于你,便是要你守住定宁天,护住万里乾坤殿,你若辜负,就是对他不起,死了也没脸见他。”
“呵呵!”我完全不以为意,带着视死如归的决心对他道:“却霜断的可不是仙脉,他生来就是仙根之神,魂魄毫无,他灰飞烟灭了,是生死轮回都见不到的,多想倾尽一生时间陪他,赔他枯寂多年的等待,但如今,我能赔他的,就只有这单薄无用的一条命了!”
第92章 第九十二章大结局三
说完继续向前方走去,天帝见我冥顽不灵,试图将我抓住。
回过身同其战在一起,他执刀,我执剑,两相对抗,伯仲难分,不过却霜的法力太过强大,让我感觉驾驭起来十分困难,每一道从我手里出去的法术都耀眼到我自己睁不开眼,也不知到底伤没抢到他。
不过姜还是老的辣,最后他打掉了我的战徽,掐住了我的脖子,一脚踩在我的胸口,抖着三小撮山羊胡恶狠狠道:“老子早想和你打一场,从千年前就盼着,以前看你初登上界,修为可能都不够挨我一拳,眼下却霜给了你打架的本事,却将他教你的剑势九千使成这个鬼样子,倘若他在这里,脸色绝对精彩绝伦,说不定还会觉得还是我好,有身份有地位还有本事,不像你一样那么笨,总是让他伤心。”
却霜的修为包括他的一切岂是他人可以随意贬低的,我只有十分之一都没学到的剑势九千,还是在此种心如刀绞的情况下使用,他能赢我,半点不奇怪。
但若是却霜在,他的剑势九千试问天地间谁能抵挡?若是却霜在,天帝是半分便宜都占不到的,若是却霜在,绝不会容许别人欺负我,若是却霜在,他纵是杀了我也是极好,若是却霜在……他一定会眉眼弯弯的说:“我再教一遍你,这次是同阿泽打,上次切磋九千取一半,这次加一千好了,让他急一急给你报仇。”
而此刻,泼妇模样天帝骂骂咧咧的样子才真是精彩绝伦,刚围拢过来的仙们又自觉的后退好远。
我知道,他一直对却霜贼心不死,视我做情敌,抱着自己得不到也不希望别人染指的变态心理下令杀我,“呵!选你,你有什么值得选的?天宫后妃一个比一个水灵,滥情还成了美德不成?”输人不输阵,我继续跟他说:“我聂容是没什么本事,不过有一样始终强于你,在他心里,我始终是唯一。”
这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原本是气天帝的话,可最后我却差点心痛致死在‘情敌’那怅然若失的目光中,头一次觉得,自己实实在在当的起当初对自己那个封号的错误理解,此时加上无耻将更为贴切。
“虽然你很能折磨人,但对,你是唯一,他给了你他的全部,包括心意,纵容以及最漫长的等待,他最后想要的是你能活着,你如果非要陪他烟消云散,那就先将他的等待还给他,记住,是上界整整一千年,你不赔给他怎好意思上吊切脉抹脖子,何况,看你一天天煎熬着比死有意义多了,他看不到我替他看!”
天帝是谈判高手,一通慷慨陈词说的我真心跪服!他许是看出了我当时的晃神,以为我听进了去,将早已掐进我肉里的手从我脖子上拿下了去,我二人不知疲倦的圈地对坐,心中怀着对同一个人的深深眷恋。
时光匆匆荏苒,荏苒年华春夏!
那一天,却霜的陨落成了上界众仙最悲痛欲绝的一天,从上至下,没有谁不是一身白衣,没那树花不是开出白色,上界的白光掩盖过了太阳,唯一可以见到的红色是每个人的眼眶。
而我,守在万里乾坤殿中,每日都将自己尽量扮成他觉得最好的妆容,腕上带着那串南红,思考着他未能成功培植出碧海云天的培植方法。
定宁天这地儿有些矫情,它们开心了耀武扬威的开几朵给我乐呵乐呵,不高兴了直接死一大片,百花神女都拿它没有办法,搞得我许久一段时间都心力交瘁的很。
在此之前,天帝曾断断续续来看过它们很多次,不过每一次都说我下次一定能养好。
五十年前他来想给我换掉当初那个封号,但被我一口拒绝,我面色冷冷的无需退路的说:“却霜当初亲自取的封号,除非他说换,否则我聂容永世都是候颜飞仙。”
嗓子多年下来,不知到底是哭多了还是被酒烧伤了,话始终不能说的太过大声,一旦用力过猛,必定喉头刺痛到冷汗直冒。
天帝倒无所谓,直说:“初时听到气得跳脚,眼下护的要死,不领情就算了。”
当时我正蹲在地上用心给花木松土,它们这些年好不容易有些起色,没啥功夫搭理他,他便又继续厚着脸皮道:“你度过了升仙之劫,按你如今额间那朵净色痴情花的仙印来说,身份可是不低呀,唤你一声太古仙人你都受得起,既然你不肯改掉飞仙这个不入流的身份,那你知不知道却霜知道你并不喜欢候颜这两个字,所以曾在月老伺的姻缘石上给你另改了一个封号?”
我头一次感觉我的心仿佛活了一下,停下手中的动作,眼睛看着地上的泥巴,声音忐忑:“是什么?”
“不知道,他没有说与我听过!”天帝头一次难得的好心建议:“既然不知道那你还是别去看了,过了这么多年,心伤好不容易才淡了一丝,只怕到时你还是承受不起,那家伙早就情根深种而不自知,一心只当自己应该要拿命护你,真不知他以前看你和别人蜜里调油时是什么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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