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潜入男人的房间,在震天的鼾声中轻手轻脚地把屋子翻了个底朝天,甚至连衣柜都有钻进去看,依旧毫无收获。最后,我看向墙角的保险柜。
柜门被锁死了,我只在电影里见过保险柜这种高端的东西,完全搞不懂要怎么鼓捣。研究了几秒后我一手覆盖在锁面上,在翡翠扳指的压制之下,极尽所能运转体内还能够受我控制的灵力,让其汇聚于掌心,锋利的气劲从内部暴力毁坏了机械锁,将精密的零件生生震碎。
听着金属碎裂的轻微声响,我长舒口气,平日里这些对我来说不过是小把戏,但被炁削弱之后,运转那少得可怜的力量就已经让我感觉到疲惫。我打开保险柜的门,向里看去,在意识到里面装着的是什么东西时,不觉呼吸一滞,指尖瞬间变得冰凉。
是廖池。
小廖池倚靠在冰冷的保险柜内.壁上,双手抱膝脸埋在臂弯里一动不动,我指尖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双膝跪地赶紧把紧紧蜷缩着的男孩抱出来。他神情痛苦,因为窒息皮肤透着衰败的蓝紫色,我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在发现呼吸已经停止后立即把两指并拢,按在他侧颈的动脉处,感受到了轻微到不可察觉的搏动。
他已经进入了窒息最后的呼吸停止期,随时有可能因为心跳骤停而死亡,顾不得房间中还有一个醉鬼,我把小廖池平放在地上,手指伸入他口中撬开紧闭的牙关,俯下身去做人工呼吸,过了许久,就在我以为他已经撑不住了之时,男孩呜咽一声,猛地吸了口气,随即剧烈咳嗽起来。
他咳得撕心裂肺,像是要把肺里的二氧化碳全都吐净换成渴望已久的氧气,同时抬手想要抓挠着自己胸口和喉咙,我一手抓住小廖池的两只手的手腕,擦去他脸上不断流出的生理性泪水,防止其倒灌进鼻腔或气管。昏睡的男人被咳嗽声吵醒,脑袋左右摇晃几番后,他喉咙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咕噜声,像是只在警告误入领地的其他生物的豹子,随即暴怒地大吼一声,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男人起来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拿床头柜上的酒瓶,我抱起小廖池拔腿就跑,男孩难受地在我怀里扭来扭去,我把他抱得很紧,防止他扭动时不小心摔下去。冲出房门后男人追了过来,不过因为醉酒的缘故,他一路跌跌撞撞步子非常不稳,很快我蹿到了楼下,黑色雾气从地面升腾,凝聚成魇的身躯,挡在我面前。
我腾出来一只手猛地一挥,魇下意识地想要抵挡,我却趁机一矮身子从它身侧绕了过去,魇反应过来意识到我现在无法使用灵力作出有效的攻击,发出一声被骗之后的怒吼,狂暴起来。
两个蠢货。我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抱着廖池冲出了别墅大门,小廖池已经渐渐恢复了神智,他喘.息几下后,在我耳边气若游丝地说道:“哥哥,轻一点,疼。”
我闻言,以为真的是自己用力过猛让小孩不舒服,便稍稍放松了手上的力道,廖池却趁机身子一扭,挣脱了我的怀抱,摔在了地上。
因为我跑的飞快,不可能一下子停下来,小廖池抓住这个时机,迅速爬起,向着追来的魇和男人跌跌撞撞地跑去。
瞬间明白他想要干什么的我强行转过身,对着那小小的背影怒吼一声:
“笨蛋!”
魇没想到廖池会自投罗网,欣喜之余张开大嘴,准备一口吞掉这美味的口粮,臭气从满是细碎利齿的口器中喷出,噩梦甜美的味道瞬间蔓延充斥了整个空间,面上青紫依旧没有褪去的小廖池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
真是蠢爆了。
噗的一声鲜血喷射的声音响起,我闭上眼睛不忍再看,瞬间吞噬了这个梦境。
一阵短暂的黑暗过后,休息室内的景象重新出现在眼前,我从廖池身上移开,变成人身,扶着墙站定,撑得有点直不起腰来。
尽管美餐了一顿,但我心中有股无名怒火,烧得我非常烦躁。摆脱了噩梦的廖池先前紧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他翻了个身,像个婴儿一样砸了砸嘴,并未醒来。被子横在他身上,我给他重新盖好,小声说道:“这么不听话,哥哥我真想打死你。”
回应我的是廖池均匀的呼吸声。
把窗户稍微关上些只留一道通气的缝隙,我变成本体溜进卫生间,尔后神态自如地回到自己办公室,戴上耳机继续看那个恐怖片。
顾川一直没给我回信息,快到吃午饭的时候,我隐约听见有敲门声,摘下耳机仔细听了听,确定的确是有人在敲门后,迅速把耳机塞进抽屉里关上电影消灭一切上班摸鱼的证据。
“进。”
廖池推门进来,他睡得眼睛稍微有点肿,一手放在后颈揉捏着,见我要站起来,他另一只手向下按了按,示意我不必这般。
“睡得还好吗?”我看了眼时间,他睡了差不多有五个小时,应该是补够眠了。
“嗯。”廖池点点头,放松地眯着眼伸了个懒腰,“你吃饱了吗?”
他不说还好,一提这事我就来气,我皱了下眉头,随即笑道:“廖总,其实你不用这样做的……”
“我不这样做的话,以你在梦中的表现,我觉得迟早有一天你会因为自己而饿死。”廖池认真道:“其实你不必保护我的,我都习惯了,真的。”
“……”
我一时语塞,哽了半天,回了一句:“那你为什么当初还抱着我死不撒手……”
“没有的事。”廖池轻快说道,“中午去哪儿吃?”
“明明就是有。”我跟在他身后走出办公室:“就那次在森林里面的时候,你说有我在身边就不害怕……”
廖池突然停住脚步,歪头看了我一眼,眼中含笑:“的确是啊。”
“……”为什么我有种被人调戏了的感觉?
“好吧。”我果断放弃了这个话题:“去哪儿吃?”
我们两个人都不是很饿,就在公司底下的小吃街里随便吃了点东西,下午一上班廖池就把我们叫去开了个会,从会议室里出来后,我掏出手机,发现顾川回了消息。
顾川:照片哪儿来的???
过了很久见我没回他,顾川:乖徒弟你理我一下呀。
顾川:小林子?
顾川:林狗?
顾川:快出来要不然护士就要来查房了!
……
我被那一溜消息给震到了,赶忙回道:师父你还在吗?之前在开会,没看到。
顾川秒回:哎呦喂我的乖徒弟,我这等的花儿都谢了,幸好你师傅我动作快,要不然手机就要被收走了。你那个照片是从哪儿弄的?
我回到办公室给他发了条语音,简单解释了一下那条新闻,顾川听后,说道:“那个图案是个未完成的召唤阵法,可以召唤魇,所用的鲜血越多,召唤出的魇实力也就越强,那个死人也许只是个实验品,接下来肯定会有一系列的案子发生。”
“我知道,而且当时在案发现场操纵那个死者的并不是他身上的魇,而是另一个人。”我向顾川解释了我的推测,顾川想了想,表示有理。
“所以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我问他。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尔后顾川说道:“静观其变吧,一旦你发现什么其他线索,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还有,看好你老板,自从那天带你去地牢之后,他老子就一直暴躁的可怕。”
“知道了。”廖池在我眼皮子底下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更何况他还有随身带着的翡翠扳指,放下手机,我开始思考要怎么说服廖池不要为了让我有饭可吃在梦里刻意送死。
快下班的时候程程打电话叫我买点酱油回去,我用女朋友的事打趣了他一顿,在他不好意思却幸福得意的笑声中去了离公司最近的一家超市。这个时间里超市里没多少人,售货员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我悠闲逛到放置调味品的货架前,双手撑着膝盖,俯下身去找平常吃的那个牌子。
突然,一股耸然突然从尾椎传来,顺着脊柱唰的声升至后脑,我浑身上下的汗毛在那一瞬间全都齐刷刷地起立唱起了国歌。那近乎是一种威胁了,让人窒息的压迫感从身后猛地扑过来,几乎就要把我撞倒在地上。我摇晃了几下,暗自紧咬牙关,稳住身形。在刹那间作出决定:立刻离开。
我刚刚迈出一步,就觉猛然一晕,眼前一片乳白色的薄雾袅袅升起,瞬间笼罩了四周,将我和外界彻底隔绝,淡漠得听不出其中情绪的命令自身后传来:“站住。”
我苦笑一声,心想完了这是要完蛋的节奏啊,闭了下眼,深吸口气,乖乖转过身去。
白雾有生命似的向四周扩散,氤氲之中显出这片结界主人的身影。出人意料的是,对方是个个头堪堪到我腰间的小姑娘,手执檀木雕花烟斗,正冷冷地看着我。她头上戴着个有她半个脑袋大小的兔子布偶,两绺细长的黑发一直垂到腰间,末梢系着一对铜铃。吐出那两个字之后她就一直没有再说话,只是身上那股骇人的威压丝毫不见减弱。我不敢轻举妄动,气氛凝重得让人发慌。
就这样大眼瞪小眼了半响,她终于垂下眼,把烟斗凑到唇边,深吸了口,缓缓吐出乳白色的烟雾,在一片飘渺之中,面无表情的问道:“顾疯子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