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内心里始终有个声音在劝解自己:你善后做的挺好,平时也没有什么暴露身份的行为,廖池是不可能发现的,不是吗?
晚风有些凉了,廖池低头拧上杯盖,提议道:“回去吧。”
我含糊应了一声,跟在他身后,脑子里乱得很,如果廖池真的发现我身份了,我是说如果,那他刚才那句“但他一定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又是什么意思?
我对他来说哪里重要了?
一路无言,路过廖涟君房间的时候廖池直接推门进去了,我也跟着进去,房里的人玩得正嗨,见我进来等待死亡复活的楚菁菁把我拉到床跟前,让我坐下。
“输了一晚上了,绪清赶紧来帮我们消除一下厄运。”
“哦哦哦好的。”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游戏:“等你们这局打完了邀我。”
“廖总你也来?”不知是谁提议。
廖池摇摇头,在我旁边坐下:“你们玩吧,我负责端茶倒水。”
让老板来端茶倒水怎么能行。房间里的其他人忙摆手,一个接着一个地道:“不敢不敢。”
只有廖涟君笑嘻嘻地说:“表哥我喝水。”
廖池闻言在她头上揉了一把,起身去倒水,廖涟君发出不满的哼声,一边狂按手机一边提醒廖池:“要温的,别倒太热。”
事实证明,在心神不定的时候打游戏就是个错误。
在我第三次单枪匹马地冲进敌方阵营里送了人头之后,楚菁菁看着屏幕右上角我惨淡的战绩哇了一声,笑道:“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儿啊,说好了带我们上分呢?”
“状态不行,打完这一局不来了。”我活动着手指,凑过去去看廖涟君的游戏画面:“肯定是你们的厄运把我给传染了。”
“胡说,你个甩锅侠。”楚菁菁蹲在草丛里回城,“你退群吧,这局打的这么烂,要不是你是熟人,我能喷死你。”
“喷吧喷吧,打完这局就睡觉去。”我散漫地按着手机,“爬了一天的山你们都不累吗?还有精力打游戏。”
“因为累才打游戏放松的嘛。”楚菁菁笑嘻嘻地回我。
结束这场梦幻开局的游戏,我身心俱疲,收了手机和廖池回自己房间。已经不早了,我们两个收拾了一下明天要用到的东西,各自上了各自的床,准备睡觉。
我关上床头柜上的灯,钻进被子里,一格从我枕头里钻出来,小手戳了戳我的脸,一副欲言又止的愧疚样子,眼里似乎还有水光。
“没事,我没怪你。”我传音安慰它,“顾川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这不关你的事。”
“但不论怎么说,终归是在下欺骗了您。”
我手指按了按它脑袋:“行了,这事儿就揭过去吧,反正你也是过来监视我的,睡觉吧。”
一格闷闷嗯了一声,变成一朵栀子花,躺在枕头旁边。
我闭上眼,过了一会儿,听见一格轻声对我说:“您真善良。”
这句话把我给逗笑了,要真面对的是敌人,善良这个词可和我沾不上什么边。我只是不想为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浪费心思罢了,反正顾川又不会害我。仔细一想,顾川像是个放不开手的家长一样注意着我的一言一行,但我可不是没什么自理能力的小孩子,作为一个成年人,对他这样的行为不反感是不可能的,但是,谁叫他是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毫不犹豫帮助我的师傅呢?
我给了他最大的容忍。
“林绪清?”这时廖池突然轻轻叫了我一声。
“嗯?”
“有空的时候教我打游戏吧。”
“啊?”我没想到廖池竟然会提出这种要求,抑制住心中的惊讶回答:“好啊,明天回去的路上我教你。”
廖池嗯了一声,翻了个身:“晚安。”
“晚安,做个好梦。”
第34章 反噬
仿佛要跟我对着干一样, 当晚廖池做了个噩梦。
被满屋噩梦的香气引诱醒之后,我有点想抽自己一个耳刮子。
叫你多嘴!说那句“做个好梦”干甚!
我按开床头柜上的手机眯着眼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半, 也不知道廖池今晚失眠到几点才睡着的。
他手上的扳指在隐隐散发着金光, 但炁只能压制邪气,对噩梦不起作用的。噩梦的香气愈发浓重, 我盯着那扳指看了半晌,最后叹了口气, 起身试探着接近廖池。
每离他近一些, 威压就重一分, 我一手虚按在廖池眉心,和他触碰的小片皮肤出现灼伤感,但没有白天在道观里的那么严重, 还在能忍受的范围中。
我进入他的梦境,里面正是暮色昏黄,我站在小区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四周是略显老旧的楼房。街道两边的树木叶子全都掉光了, 光秃秃的很是荒凉,温度倒不像秋冬季节,我穿着短袖都不觉得冷。
我四处望望, 一个人影也没瞧见。
我试着感知廖池的位置,但由于扳指的压制,我本来就挺弱的感知能力这下彻底消失了。
……这下怎么办,我不能每栋楼都去找一遍啊。
一只灰色的老鼠嗖的一声从我面前跑过, 我犹豫了一下,迈步跟上去。那老鼠一下子就跑的没影了,我正想着它是不是向着廖池在的地方跑了,就在这时,一声惨烈的尖叫从相反的方向传来。
一片死寂中突然来这么一声尖叫吓得我打了个哆嗦,我赶忙调头,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飞奔而去。我冲进一栋楼里,还没来得及按下电梯按钮,什么东西咕噜噜地从楼里口里滚下来,摔在地上不动了。
他面朝下趴在地上,有血从他身子底下洇出。
是廖池。
我赶忙上前半蹲着抱起来昏迷的男孩,他额头被磕破了,血流了一脸,身上的青青紫紫更是不计其数。我粗略摸了遍他的四肢,确定没有骨折后抱着他起身。
他发出一声吃痛的哼声,拽着我胸口间的衣服,皱着眉头蜷得更紧了些。我翻手想变出点什么东西给他擦擦脸上的血,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只能扯着领口间的布料给他按了按。
现在的我,和普通人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魇不知道在哪里……我寻思着要在什么地方等它,没有看见身后电梯旁显示的数字正在逐渐变小,最后定格在了1上。
怀里的廖池突然动了一下,他的眼睛那里全是血,只是微微抬起眼皮很快又重新合上。
“快走……”小孩气若游丝地对我说。
与此同时一股劲烈的气劲向我袭来,足够优秀的反应能力让我第一时间就侧身躲避,但在被压制的情况下我的动作并没有那么快,还是被扫到了胳膊。
血从狭长的伤口里缓缓流出,我一手按着小廖池的头把他护住,微微躬身警惕地看向偷袭者。
魇变成了一只黑色的猫,周身黑气环绕,竖瞳里闪烁着猩红的光。它漫不经心地甩了甩前爪,在地上留下一串血点。
我没有管胳膊上的伤口,与黑猫对视的同时一步步后退,想要离开这里到一个空旷的地方去。
与我相比之下,这扳指对魇的压制更加厉害,使得它原来庞大无比的身形如今缩小的百倍之多,但小意味着更加灵活,在地形复杂的空间里越灵活就越容易占上风。
魇察觉到的我的意图,后肢猛然蹬地扑了过来,我本想就地一滚躲开的,然而怀里还有个小孩,只能以非常不优美的姿势向前扑倒,在半空中腰部用力侧身防止落地的那一瞬间压到廖池。
黑猫贴着我头皮窜出去了,它落地时尖利的爪子扣住地面,在上面留下深深的划痕,飞快止住前冲之势,尔后利落回身,再次冲了上来。
我撑着地的胳膊猛然用力,迅速起身揽着小廖池钻进电梯里,啪的一声按下关门的按钮。
电梯门缓缓关上,黑猫想要钻进来,被我一脚踢了出去。
我按下顶层的按钮,把小廖池放下让他依靠在电梯壁上,掀开他的上衣草草查看他的伤势。他身上大多都是方才从楼梯上滚落造成的磕伤,比较严重的只有额头上的一处,现在血也差不多止住了。
血糊了他满脸都是,我灰色衬衫的前襟也没能辛免于难,以我们两个现在的造型去拍鬼片都用不着化妆。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小孩皱起眉头,痛苦地哼了一声。
“起来了,不想拖我后腿的话就赶紧把眼睁开。”我轻声道。
小廖池闻言眼皮动了动,但血把他眼皮给糊住了,他低下头揉了揉眼,尔后撑着我的膝盖费力地站了起来。
小孩儿死死咬着下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眨眼就会落下来,我知道他现在浑身都很痛,但如果他一直要我这么抱着的话,我说不准真会被一只猫给挠死。
“电梯门一开,你就赶紧跑出去,知道吗?”我掐了把他圆鼓鼓的小脸。
“嗯。”他点点头,尔后仰着脸问我:“那你呢?”
“我去揍那东西一顿,给咱俩报仇。”我给他看了看胳膊上的血痕:“你看看它给我挠的。”
小廖池伸手轻轻摸了摸伤口的边缘,尔后突然怯生生地道:“哥哥,我可以亲亲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