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请问阁下可是…肖公子吗?”
肖公子抬起头,之间对方是一个黑衣道长,端的一股冷冽气质,仿佛拒人千里之外。
“正是。”
那道长问到:“可否询问肖公子的名讳?”
肖公子一展折扇,只见雪白的扇面上写着“肖慕蚺”三个大字。
“在下名叫肖慕蚺。”
黑衣道长盯着那三个字出神了好久,末了,他笑了笑,对肖公子说道:“今日冒犯肖公子,多谢肖公子谅解。”
“哈哈无事无事。道长若是方便,可否来府上共饮一杯?”
“今日恐怕要拂了公子好意。我们有缘再见吧。”
肖慕蚺看着那道长离去的方向,不知为何心头一阵熟悉的酸楚。
“公子,给陈家小姐的首饰小的都拿好了,您看……诶公子?您怎么哭了?”
肖慕蚺转过头,展开折扇。
折扇的背后写着两个字:“江逸”。
他伸手抚了抚那两个曾然后他苦了一生的两个字,随后一收折扇,对仆从说道:“没事,想起了一些往事而已。我们走吧。”
他逆着人海走到长街的尽头,与身后之人背离而去。
从此今生今世,两不相见。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
第34章 番外
冯慕飏有病,是断//袖之癖。
他小的时候因为性格孤僻,身边没有一个朋友,他每天都蹲在街边看着那些孩子们玩,眼里是掩不住的羡艳。
后来,冯慕飏的隔壁搬来一个大户人家,那家里有个和冯慕飏差不多大的公子。
那个公子见他没人理,便主动去找他。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冯慕飏愣了愣。这个人在和自己说话吗?
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这个长得好看的公子在和自己说话。他慌忙站起来,磕磕巴巴地解释了一遍。
那个公子听完后笑了,说:“如果你不嫌弃,那我来当朋友好不好?”
“朋友”这个词对冯慕飏来说太遥远了,他甚至都不知道“朋友”是个什么概念。但眼前的这个长得好看的公子对自己说要和自己做朋友,他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于是从那天起,冯慕飏有了一个“朋友”。
他为那个公子跑前跑后,公子有什么要求他都会完成,因为他害怕这个公子会离开他,毕竟这是第一个愿意和自己说话的人,他很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友情”。
日子一天天过去,冯慕飏发现自己不喜欢女子,而是对那个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公子抱有不寻常的感情。
他一直压抑着自己的这份扭曲的感情,直到他十五岁的时候。
他小心翼翼地告诉那个公子自己的心意,看到对方皱起的眉,他连忙解释,可话没出口就被人一拳揍倒在地。
“老子当初只不过看你可怜才接近你,本想给自己找个不要钱的狗,谁知道你居然对我有这么恶心的想法!”
对方每说一个字,拳头上的力气就大一分。等看见冯慕飏快要被打死了,对方才停手。临走前,那个公子还“呸”了一口。
“让人恶心的杂/种!”
冯慕飏慢悠悠地坐起来,擦了擦脸上的血,缩到角落里无声地流着泪。
可悲,他把对方珍惜了那么多年,而人家只把自己当一条听话的狗。想一想,也并不是没有道理,哪有一个有钱人会愿意跟一个土包子当朋友的?
一厢情愿罢了。
可是第二天,全村的人都知道他是个断袖了。他平时不受待见,如今倒是颇受关注。每个看见他的人都像看见了洪水猛兽一样躲开,眼睛里流露出嫌恶的光。
学堂的夫子也不让冯慕飏来听学了,说是有损他的名声。
他到店铺去买东西,却被店主人赶了出来,理由是他们把东西卖给狗。
他走到街上,一些小孩朝他扔石子,扔完了还装模作样的来一句:“我们村不要断袖!”
冯慕飏呆呆地站在路的中央,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要被大家这样对待。后来连他娘都不想留他了。
“儿啊,你还是离开这个家吧…娘每天出门都被人指指点点,还被人扔菜叶…娘受不住啊。”
冯慕飏听完后,什么也没说,跪下给母亲磕了三个头,收拾了些东西,离开了他的家。
他拜入了天星阁。
因为从小跟着家人卖药的缘故,他对药材很敏感。于是在考核中,他取得了第一,成为天星阁长老门下的弟子。
他请求长老让他单独住一间屋子,原因是他有疾病,怕传染给其他弟子。虽然听得出是谎话,但长老还是给了冯慕飏一间单独的屋子,反正天星阁又不缺这一间房。
其实冯慕飏也没完全撒谎,断袖不本来就是一种病吗?
他还是不爱说话,又是单独住着,因此很多弟子都不搭理他,把他当成空气。
后来他遇到了肖慕蚺。
那个爱说爱笑人还有点缺根弦的肖慕蚺。
肖慕蚺不像其他弟子那样,他对冯慕飏很友好,整天对他笑眯眯的。
冯慕飏却对肖慕蚺很警惕,除了长老让他去跟肖慕蚺交涉,他很少主动去找肖慕蚺。因为他知道肖慕蚺也是个公子,他怕肖慕蚺也会像之前那个公子一样,先对自己好,用完了就当成废物扔掉。
可肖慕蚺没有。
他总是乐呵呵地找自己,乐呵呵地和自己说话,乐呵呵地带自己干坏事。
渐渐地,冯慕飏也变得乐呵呵的了。说不定他和肖慕蚺真的可以做朋友也说不定呢。
但是后来。
“师兄,我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听了这话,冯慕飏的心都冷了。果然,他们还是不会长久。但他还是告诉肖慕蚺讨人欢心的办法,没说一个字,他的心就痛一分。
他意识到,自己对肖慕蚺动了歪心思。
于是他选择了逃避。
他出门历练了两年。说是历练,但实际是干什么,他比谁都清楚。可他不但没能抑制这段感情,反而让它发酵的更厉害了。他越来越想肖慕蚺,他想抱住肖慕蚺,想告诉肖慕蚺自己的心意,想带他离开天星阁远走高飞。但这些想法在见到肖慕蚺的那一刻全部化成了粉末。
他不敢告诉肖慕蚺自己的心思,他怕肖慕蚺会讨厌自己,甚至离开自己。所以他就用自己的方法默默守护肖慕蚺。
可他还是没能守住他珍惜的这个人。
他赶到的时候,刚好看见肖慕蚺的魂灵消失,那一瞬间,空气仿佛被抽干了。他出奇的冷静,一步一步走回了弟子房。等到他躺回床上,才发觉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冯慕飏停止了回忆,他来到了天星阁的禁地------望魂谷,据说晚上来到这里,就可以让人看到内心深处最恐惧的东西。等到人的情绪达到最高处,谷里的邪物就可以分食这个人的精血了。
冯慕飏走了进去。他并不害怕,一来是自己带足了宝器,可以保身。二来现在是白天,谷内一片清明,应该没什么危险。
他走了几十步都没有发现异常,看来禁地也没那么可怕。
他刚想离开,却被眼前的景物定住了身形。
眼前屹立着一棵棵桃树,而桃树下面则站着一个白衣少年。
冯慕飏颤抖着问道:“请问…可是肖慕蚺师弟?”
那少年回过头,歪头一笑:“正是。”
冯慕飏呼吸一滞,下一秒就冲上去紧紧抱住了那个人。
“肖慕蚺”咯咯地笑了,说:“师兄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几日没见,就已是这般想我?”
冯慕飏没说话,只是更用力抱紧了怀里的人,像是要把这个人揉/进自己的体内,再也不分开。
“肖…小蚺…”
“嗯?”
“跟我走吧,离开这里,好吗?我会保护你,我不会让你受苦,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求你…跟我走吧…”
“肖慕蚺”也抱住了冯慕飏,轻声说了句什么,冯慕飏没有听清。因为他已经被谷内的邪物包围了。
但他猜,“肖慕蚺”说的是好。
他笑了。
也罢,就这样在幻象里和你相拥,已是我的求而不得了。
木洛清赶到望魂谷的时候,冯慕飏只剩下一具白骨了。他的血肉已经被谷里的邪物啃噬食干净了。
木洛清悲痛之余,也有一些疑惑。他见过很多死在望魂谷的人,每个人死后都带着很强的怨气,而冯慕飏却没有,反而死的很安详。
望魂谷,晚上可以映出人内心深处最恐惧的东西,而在白天,则可以映出人内心深处最珍惜的东西。
黄昏的残阳照射在那具白骨上,显出一种诡异的静谧。
那具白骨伸着手臂,似乎是在拥抱一个人,一场幻境,一份他渴望拥有、却从来不曾触碰的感情。
没人知道冯慕飏死前想到了什么。
或许他想起了他和那个人第一次到沙地上聊天,他偷偷地用小棍子在沙地上写满了他想对那个人说的话。
等到太阳升起,微风吹过,一切都消失不见了。
过去的事情无论是后悔,是痛苦,是对还是错,都是不可追回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