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萍水相逢,陈静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从桑磊的背包里把剩下的暖宝宝全掏出来送给了她。
“谢谢。”
梁舒倩低着头,站在花圃前,盯着里面姿态各异、摇曳着粉色枝干的爱情草,手指攥紧,用力地握住了隔离栏。
“……爱情草?”
“你见过这种草吗?”
不知何时,原丹走到了她的身边。
“这是一种有趣的植物,最早的时候被互不清楚心意的男女拿来试探彼此的感情,久而久之,就有了能够促进情侣间爱情的功效。”
“……能够彻底改变一个人的心意吗?”
“很难。”原丹道:“如果被厉害的降头师炼成情降或者桃花降的话,有一些可能……当然,无论怎么炼制,都起不到你身上那棵植物的作用。”
“没有脉搏,没有心跳。如果没有身上没有那棵植物撑着的话,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吧。”在梁舒倩惊异警惕的目光中,原丹平静道。
他冲窗户外飞着的鸟妖招了招手,让他们帮忙传话。
“请云先生过来,这是他擅长的领域。”
第39章 悟道菩提
云修走进灵圃的时候,梁舒倩觉得整个房间都亮了一下。
明珠生晕,美玉莹光。原来真的有人能够好看到这种地步。
然后她就被人“哼”了一声。
顾临渊走在云修旁边,拉着他的手,像是个腿部挂件。
圆秀:“……”
越发幼稚了。
他找了个树根雕成的木凳坐下,为众人沏了一杯灵茶,示意梁舒倩道:“说说吧。”
梁舒倩喝了一口茶,感觉到精神一涤,腹中的疼痛又减轻了许多。
她整理了一下思路,低声道:“我是三个月前死的。”
“死去几个小时之后,我因为身上的疼痛醒了过来,给自己吃了两片止痛药。”
“那时我还没有察觉到异样。在我发现疼痛没有减轻,想要打车去医院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胸口破了一个洞,里面长着一棵我不认识的植物幼苗。”
“我对着镜子,确认自己已经没有了呼吸和心跳。”
“我已经死了,但是又活过来了。现在的我,不知道究竟算是个什么东西。”
在她说到一半的时候,原丹博士伸手捂住旁边两只小鸟的耳朵,在它们不满的“叽叽叽”声中,把毛茸茸的小鸟抓起来放到了展馆外的老树树梢上。
“叽叽叽!”小鸟们不满地扇翅膀,抗议道:“我们要听故事!”
原丹博士侧过头,听着肩膀上古曼童的翻译。(→注:前面说过的,阿曼现在会十二种鸟语啦!)
“不行。”他不容置辩道:“小孩子不能听鬼故事。”
见肩膀上的阿曼还要继续说话,原丹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再求情的话,你也一起在外面罚站。”
要不是因为你自己就是个鬼,你以为能把你留下来?
阿曼:“……”
他递给小鸟们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今天的首席养鸟官小丹博士,也是十分严厉又负责任的呢!
原丹回到灵圃内的时候,梁舒倩的讲述正进行到一半,她解开外衣,想给云修看看自己身上的植物。
顾临渊脸上的不满都快溢出来了,醋味简直香飘十里。
“不必。”云修制止了她。
他闭上双眼,微微地感受了一下,随后伸出手指,在梁舒倩的手腕上点了点,念了一句精灵语。
一枝褐色的枝条从梁舒倩的心口处伸出,绕着手腕蔓延,在血管的位置处绽放开碧绿的嫩叶。
“这是……”出乎意料,是坐在一旁的圆秀先认了出来。
“这是菩提树。”
被云修用精灵族的生命法术催发过生命力之后,菩提树的树干显得更加苍劲,而羽状的三茎嫩叶如同被露水洗过,呈现碧玉般柔和灵动的绿色,生机勃勃。
在场的修真者能够感觉到它身上笼罩着一种湛然通透的佛性。
“阿弥陀佛。”圆秀和原丹率先合十一礼。
云修又静静地用生命魔法滋养了这颗小树片刻,直到它佛光饱满,一洗先前的萎靡之态,这才对梁舒倩道:“这棵树并没有害你。”
“它在用自己的生命力,维持着你的生机,并将你的灵魂维系在已经死去的躯壳上。”
“你确定,是它杀死你的吗?”
“……”
“……我知道啊。”死人的眼睛本应该是干涸的,梁舒倩的眼里,却突然一滴一滴地掉出泪水来。
她崩溃般地紧紧握着那枝菩提树的枝干,无声地痛哭了片刻,这才抬起头,镇静道:“我从第一眼见到这棵幼苗起便有所怀疑。现在终于能够确定了,这是我的未婚夫,陈家明。”
“我和家明是大学同学,大二的时候确定了恋爱关系。在这件事发生之前,我本来是要和他结婚的。”
“在婚后对于未来的规划上,我和家明产生了很大的分歧,彼此之间闹得不是很愉快,连大学同学都知道了。”
“一段时间的冷战后,有一位大学时和我关系很好的同学,介绍给我一种在大学城的年轻人中间流传很广的桃花符,据说在改善恋爱关系和运势方面有着神奇的效果,不少同学都曾经用过这种符咒。”
“我本来是不信这种神神鬼鬼的东西的,但是那段时间实在是被生活和恋爱的事情折磨得焦头烂额。于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我从她告诉我的那家店里买回了一张桃花符。”
“说是符咒,其实是一颗封在黄色符纸里的种子,符纸上画着红色的朱砂,看起来十分神秘。卖东西的网店店主告诉我,这颗种子的名字叫爱情草,只要找一个背阴的地方将它种下去,再将家明的血涂在符咒中央,用符灰和水一起灌溉,七天后它就可以生根发芽。将爱情草的叶子泡水给家明喝,或者只是将这盆草摆在他的床头,他就会改变自己的看法,对我言听计从。”
“你按照他的说法做了吗?”云修问。
“不。”
出乎意料地,梁舒倩摇了摇头。
“我把种子种下去之后就后悔了。我享受在工作上取得成功,野心被满足的感觉,但家明希望我能将生活的重心放在生活与家庭上,这本来就是个无法判断谁是谁非的问题,也并非无法调和。只是我太要强,太心急,希望他尽快妥协。但如果真的像那人所说的一样,让家明事事都顺从我,一切都听从我的安排,那和傀儡有什么两样?这难道就是我想要的吗?”
“我仔细地思考了一整个晚上,然后放弃了。我留言给店主,想要把符退回去。但是店主和我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他说‘种子已经种下去,就无法挽回了。如果不按照仪式去做,一切的后果,都要由你自己来承担。’”
“我当时没将这句话放在心上,但大概是一个星期后,我身上出现了奇怪的症状。胸闷、头疼、乏力、失眠,总觉得有一颗种子钻进了身体里,正从心脏中间孳生发芽,要一层一层地冲破血肉的阻隔顶出来。”
“家明特意请假陪我去了好几家医院检查,除了神经衰弱和轻微的营养不良外再没有其他发现,医生甚至隐晦地提醒他带我去精神科看看。但不知为什么,也许是一种预感,我无论如何都觉得,这件事和被我扔掉的那棵爱情草有关系。”
“我将事情的因果告诉了家明,万幸,他选择了相信我。我们一起查了很多资料,也调查了‘爱情草’这个传说在大学城流传开来的始末,最终推测这可能是一种降头。”
“那段时间,家明和我跑了很多家道观和寺庙,也病急乱投医地在网上寻访了一些据说在东南亚很有名的降头师,都没有什么结果。我能够感觉到身体里那棵植物的野心勃勃,它还在不断生长、不断蔓延,想要占据我的身体,杀死我,替代我。”
“我当时已经绝望了,让家明离开我。我就是自杀,也不能让它得逞。”
“但家明好像有线索了,他让我再等等,一个人回了老家。三天后,他脸色苍白地从老家回来,交给我一串佛珠,让我贴身戴好。”
“我没有细问……这是我一辈子最后悔的事情。”
梁舒倩从脖子上拽出一串一百零八颗星月菩提子串成的佛珠,正中一枚金刚菩提近乎金色,澄澈润泽。
看似普通,但当圆秀用了一丝真元去碰触时,那枚金刚菩提子突然涌现出一股浩然博大的灵力,将一旁修为不够深厚的原丹向后逼退了两步。
他抬头看向佛珠,目光中浮现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是?”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云修用了一个自然系魔法,灵圃内的植物张开叶片,吸纳了这股温和的灵力,增添了一丝灵性,枝叶欢喜地向着精灵晃了晃。
“这便是传说中令佛祖悟道的那棵圣菩提树诞下的三十六枚菩提子之一。这些悟道菩提子散落各地,难觅踪影,个个都是稀世珍宝……没想到竟会在这里出现一颗。”
圆秀闭目感受了一下,摇摇头道:“只得其形,未得其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