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们休息会吧。”他回头看了一眼,推着我走了出去。
直到门被掩上,他才松了口气,无奈道:“你不知道,这群人就跟堆定时炸弹似的,幸亏他们现在能控制住了,不然……”他想了想,“诶,阿德莱德今天是不是特别兴奋?”
我点了点头,心里又无奈又有些恼意,打定主意要教训下这个顽劣不堪的弟弟,但埃尔索却笑了笑:“你也别怪他了。他这种能力兽化倾向明显,某段时间内全身热血沸腾——我说的是真的沸腾,科研室抽出来研究过,他能不发狂已经很不错了。何况,今天难得索兰愿意和他们打,他不兴奋才怪。”
“索兰?”我有些疑惑,
埃尔索解释道:“你知道索兰曾经把阿德莱德的手臂扯下来过吧。他失控的时候其他人也受了很重的伤。但是兽类骨子里就是好斗的,阿德莱德,还有艾伯特那个性格……总是想和索兰打一场。别看索兰那个样子,他是知道自己的危险性的,其他人之间随便打,但他轻易不会和同伴动手。”
埃尔索叹了口气:“所以这几年,他总是很孤僻,从不组队,再危险的行动都是一个人……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吧。”
我皱了皱眉:“没有什么可以抑制的方法吗?”
埃尔索道:“一直在研究。”他偷偷瞅了眼我,小声道,“现在……好像有办法了。”
第71章 71
这样又混乱又平静的训练的日子过了不久,我在一次凯特的审讯里看到了索兰的身影。
我走上前去,疑惑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索兰抱着臂靠在墙上,看了我一眼:“监视审讯,不可以?”
我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回答着问题的凯特,她真的很好看,脸部线条柔美又不失英气,还是个公主。
我有些愣神,凯特察觉到了我的注视,瞥了我一眼,又立刻移开了目光,冰雪般的脸上更冷了一层。
我悄悄觑了眼索兰,正对上他瞥来的目光,极为尴尬的把目光移了回来。
“你看什么?”他说。
“……没。”
很久的沉默,我再看过去的时候,索兰已经专注的看着凯特了。我胃脏翻涌成一团,大脑充血,胸口揪紧,好像忽然发了病似的,一种极为酸痛的,恶毒的病毒爬满了我全身,我很想捂住索兰的眼睛,把他扯走,让他谁也不能看到。或者找个什么别的理由把他支走,让他离开这里,只要……只要让他的视线从凯特身上移开。
这想法就像在和女人吃醋,我不愿承认,可是脸上烧的慌,身体实际的反应告诉我,我就是在和女人吃醋。这想法让我羞耻又难受。
身体内部已经从头到脚都被这种情绪填满了,但自尊不允许我露出一丝破绽。我一句话都不能说,因为一说,肯定是让他离开的话,那样,那样就全被看出来了。
直到整个问话结束,我们俩就像两座冰雕似的立在墙角一动不动,像是谁先出声就输了似的。
索兰先离开了,我想了想,还是在走之前走到了凯特面前,迟疑了一下:“凯特公主。”
凯特被两个侍卫架着手臂,满是汗毛的大手抓着她纤细的胳膊反绑在背后,这样很不舒服,很快胳膊就会酸麻难忍,我体会过。
我示意侍卫放开她,凯特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看了我眼道:“不用这么叫我,我哪里还是公主了。”
她态度冷淡,语气中再遮掩也有了些委屈和怨怼。
一朝从高高在上的公主跌落成阶下囚,任谁都不会泰然自若的无事人一般。
“抱歉……凯特。”我顿了下,还是换了个称呼,“你为什么……会来参战?”
“你是要和我叙旧了吗。”凯特低声道。见我一副不知道如何回答的样子,她自嘲的笑了笑,道:“因为我机甲驾驶技术那么差,所以你觉得我不够格上战场。”
“不。”我摇了摇头,“说实话,你驾驶技术的进步让我很惊讶。你做的很好。”对手是索兰都能坚持那么长时间,突飞猛进都不足以形容这位公主的进步。
凯特笑了笑:“还是输了啊。”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凯特看了我一会,转过了脸:“你用不着担心别的,我是自己请愿上战场的。我只是想用实战磨炼下自己,我父亲以为这场战斗会轻易获胜,所以就允许了。结果到最后,我还是拖了后腿。现在你想怎样都好了,我已经是个战俘了。”她紧紧咬着牙,美丽的脸上满满的都是屈辱。
我沉默了下,低声道:“我不会伤害你。”
“因为我是你妹妹吗?还是因为你那该死的善良?”凯特顿了顿,“哦,我忘了,我是帝国的公主,多么好的筹码啊。”
她忍了又忍,还是憋不住了一般,抬起头怒视着我:“亚连,我不明白。你到底为什么要离开?就算你有巫妖的血统,也是父亲的亲骨肉,他不至于把你怎么样啊!你是个王子,到底为什么要和这些奴隶混在一起?”她瞪了眼旁边的两个侍卫,目光里隐含着厌恶和轻蔑。
这些事实在太难解释了,我不想再提。也许只有康士坦丁和我知道我们之间诡异的关系,他却不会说出来。
“在这里,他们不是奴隶。”最终,我也只说了这一句话。
“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和我说,我会尽量满足你的要求。”离开前,凯特却冷不丁的问道:“那个站在你旁边的男人是谁?”
我心里一紧,回头道:“怎么了?”
“就是他打败了我?”
我点了点头。
凯特慢慢道:“你们……看起来很熟的样子。”
我不想告诉她更多关于索兰的信息,只是敷衍的点了点头,吩咐侍卫把公主带回房间去。
壮硕的侍卫架起了凯特的胳膊,立刻得到了狠狠的一脚,痛的他满脸的肉都颤动了下。凯特冷冷道:“恶心的奴隶,你也配碰我。”她傲慢的看了眼我:“我自己会走路。”
那侍卫抬头看了眼我,眯缝的小眼露出一丝精光,明明是在询问我的意思,那眼神却不知为什么让我很不舒服。
我皱了皱眉,说:“让她自己走。”
凯特被带回去了。那之后,我却很少去监视审讯了。
我不想再在那里和索兰相遇,也不想看到他看凯特的眼神。
可是我万万没想到,再次回去的时候,看到的会是这么难堪和恶心的场景。
用了最快的速度气喘吁吁的跑到审讯室,看到的是一片狼藉的房间,地上两个不知死活的人,和被索兰的衣服盖住身体的凯特。
我嗓子干的厉害:“你……他们……凯特……”
凯特脸色苍白的厉害,身上衣服被扯的破破烂烂的,但神情还算冷静,倒是她先开的口:“我没事。索兰阻止了这两个畜生。”她看了地上两个人一眼,眼底森寒彻骨。
我松了口气,看向半蹲在凯特身边,一直背对着我的索兰:“谢谢你了。”
目光移回地面上的两个人,我的胸口被愤怒填满了,如果有可能,我真的想就地掐死这两个畜生。身为守卫人员,不尽忠职守,反而生出这种龌龊心思,实在是……该死!
我一手拎起一个,两巴掌就把他扇醒了,看来索兰并没有下重手,只是打晕了他们,交由我们处置。
我又给了他一巴掌,那畜生终于清醒了,满面惊恐的看着我:“殿……”
我道:“看清楚我是谁了?”
他不知我要干什么,抖抖索索的点了点头,我抓住他的头发往后边一扭:“看清楚她是谁了?”
那人知道逃不过了,嘴上语无伦次的求饶:“殿下,我真的只是一时心生邪念,是那个挑唆的,都是他说要做的,再,再说……”他那张丑陋的脸忽然有了几分理直气壮,急切的说,“再说,这不是公主吗,这些贵族以前经常欺负我们,我想着这样也能给我们涨涨威风……”
我看着他的脸,放缓了语气:“是吗?”
那人刚松了口气,满面肥肉的脸上刚露出点笑的影子,就被我按着头发,狠狠撞在了墙上,咚的一声,雪白的墙上满目猩红。
“谁允许你进屋子的?”一下。“谁允许你动公主的?”又一下。“身为一个军人,谁允许你对上级撒谎的?”又一下。“谁允许你代表自由军的意志的?谁允许,你用这种恶心的手段给自由军涨威风的?”又一下。
咚咚咚咚咚。这人刚开始还在一声声惨叫的挣扎,后来已经全身都软了,跟滩烂泥似的被我拎在手上,我越说越怒,一句比一句大声,把他拎过来脸对脸,才发现这人已经塌陷下去的鼻子和颧骨血流如注,瞳孔都涣散了。
我这才松开了手,心里却仍是惊涛骇浪,且不说索兰没赶到局面会成为什么样,单是看着这人的嘴脸,我就恶心的能把隔夜饭呕出来。
我真正体会到了尤里卡所说的奴隶多是奸猾的是什么意思,他跟我说,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被长期压迫的人一朝翻身,极容易膨胀,权力又最容易勾出人心底最阴暗的一部分,结果就是,为所欲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