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里卡道:“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艾伯特少校。你们针对的是帝国,我们也是,我们寻求的不过是一条生路罢了。”
我没怎么说过话,此时看着尤里卡沉稳的语调和带着汗渍的额角,心里有些诧异他在公事和私下极为两面化的对比。
能压下性子说出这种已经是服软的话来,尤里卡可能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更识时务一些。
说不定,他真的可以做的更好。
我神思不属的看着一个地方发呆,忽然感到两条扎人的目光,抬起头,对上的是索兰带着探究意味的眼睛。
也是,这家伙根本不用说话,只要负责制造威压就行了。
我坦然的回望过去,不动声色的和他对视着,心里却在想别的事情。
怎么让他恢复记忆呢?或者说,怎么让他再次喜欢上我呢?
硬来……绝对不行。
一是武力上操作起来比较费劲,二是一坦白,这家伙相当于拿到了所有的主动权。
我很久之前就知道,如果不是他先喜欢上的我,这种少爷脾气,多半会把别人的真心糟践在地上。
可是,怎么让他喜欢上我呢。
我暗暗叹了口气,原来追人,真的是这么麻烦的事情。
这边暗流涌动,那边也一样。艾伯特明明已经有停战的意思,偏要吊着人不松口,尤里卡也以退为进,几个来回,他才表现出松口的意思。
尤里卡呼了口气:“那么,想来你们已经来这里很久了,联邦那边,差不多该回去了吧。”
艾伯特故作惊讶:“啊,这是在赶我们?嗯……”他手指在脸颊上敲了敲,“休战还可以。但是走的话,还要一段时间呢。”
他瞥了眼索兰,被看的人还是无动于衷的盯着我,像是定住了一样。
这种又怨又怒的目光,我都感觉我是个负心汉了,实在难以招架,看看事情谈的差不多了,叹了口气,起身道:“我去巡逻。”
卡吉拉跟着站了起来,它趴在地上就如同座小山一样,一站起来体型就更为摄人了,我们这个会客室就是为了它才建的这么大的,饶是如此这家伙还娇气的嫌小,一不如意就张开翅膀挡路。
我和卡吉拉走了出去,刚出门就感觉有人跟了上来。
卡吉拉敏锐的回头,吼了声。
索兰带着殿下跟了上来,殿下雪一般的爪子踏在地上悄无声息,一双忽明忽暗的瞳孔警惕的看着卡吉拉。
我无奈:“你跟上来干什么?”
索兰说:“既然休战了,我自然也可以帮你们巡逻看看。”满脸的还不快谢我,本大爷给你们巡逻是你们的荣幸。
我默了半晌,招手道:“殿下,过来。”
殿下才上前两步,就被索兰一声吼得耳朵一颤:“殿下,回来!”
殿下又气又委屈的看了我一眼,慢慢走了回去。
索兰抱着胳膊训它:“白养你了。到哪都跟着别人跑。”
我皱眉道:“什么叫别人?你可能忘了,殿下当年是谁捡回来的了。是我。”强调了下我字。
“哦?”索兰不知哪来的气,忽然提高了声音:“那后来谁喂的它,谁养的它?!我收拾着被它咬的一团糟的房子的时候你在哪呢?”
他冷笑了声:“怕是在帝国的宫殿里舒舒服服的窝着,和小情人甜言蜜语呢吧,王子殿下。”
我有些愣神,索兰发完脾气也楞了,似乎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么激动。
索兰移开了目光,率先向前走去,留下一句怒火未熄的话:“总之,我是它的主人。至于你,什么都不是。”
我没楞多久,也跟了上去。
卡吉拉在我身前紧走了两步,看着在它前面走的殿下,有些好奇的嗅了下那条晃来晃去的尾巴。
也许是感到气氛的放松,它开始对这只和它体型相仿的野兽感兴趣了。
出了屋子,外面的雪还在下,一阵冷风吹来,我感觉本就不厚的衣服被彻底飕透了。
说起来,我们还是没钱,索兰看着穿着和我厚度相仿的衣服,但联邦军服里面有高端的保暖功能,我们还没能力做那个,能有件外套已经不错了。
我无奈的想扶额,不管在哪里,金钱这个问题就一直困扰着我,从未停止过。
卡吉拉看到雪就兴奋了,在雪地里可劲撒欢,跑的像条金色的闪电,不一会就只剩远处一个矫健的黑影了。
索兰看着它:“你就不管?”
“管它做什么。”我把手揣进兜里,裹紧了外套。“能这样跑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从小就被禁锢了那么久,此后的时间里,我不会再让它感到一丝束缚了。
它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留就留,想走就走,就是它要离开,我也绝不多留。
殿下看了会卡吉拉的身影,抬头看了眼索兰,却并没露出恳求的意味,还是慢慢跟着走。
索兰看了眼它:“去吧。”
黑色的猛兽优雅的走了几步,才小步跑起来,流畅的身形也慢慢快了起来,很快就到了卡吉拉在的地方。
我和索兰仍旧在慢慢走着,我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说什么,悄悄看了他一眼,感觉他的个头比以前高了不少,肩膀更加宽阔,甚至有些陌生。
最先开口的还是索兰,内容却不太讨喜:“喂,你和那个叫尤里卡的是什么关系?”
我组织了一下语言:“很……复杂。”
不能说完全清白,尤里卡确实有些暧昧的想法,可是他跟谁都那样。说是朋友吧,不太对,说只有合作伙伴,又浅了一层。
索兰忽然停住了脚步,转过身看我。他脸颊被冻的有些红,金发没有打理,柔软的垂落在眼角眉梢,挂着些碎雪,睫毛上也一样。
虽然早就知道他长的好,但比起几年前,他的脸庞和身形都有了成熟的味道,俊美之外,又多了些侵略性。即使同为男人,也会感到一丝不敢直视的性感。
我有些出神的看着他,忍不住抬手去拂那些雪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抓住了手腕。
索兰看了看我的手,又看看我的脸,表情奇妙中又有些复杂,迟疑道:“你……喜欢男人?”
我心里发虚,有些不自在,想要挣开,被握住的地方却传来了尖锐的疼痛,那力气太大了,我忍不住皱了皱眉,下一秒,就感觉手上的力道松了。
索兰也奇怪的看了眼自己的手,脸色沉了下来,却还是没松开,逼问道:“那你喜欢……”
他的后半句话被打断了。
隆隆的引擎声在天空中响起,抬眼望去,灰蒙蒙的天空中出现了一架星舰,穿破层层乌云,破开一个宛若通天的洞口来,洒下些金色的光,在雪地的映衬下亮的人睁不开眼。
那星舰上印着几个巨大的字母——ALPHA。
“他们来了。”索兰说。
星舰很快落到了地上。
我吩咐周围赶来的守卫不要动,不知是因为太冷还是紧张,胸口砰砰跳着,带的全身都在随那跳动一阵阵发抖。跑了几步又停下来,闭了闭眼,好不容易才冷静了点。
舷梯放了下来,一个婀娜的身影跳了下来,看到我便失声叫道:“亚连!”
我被扑了个满怀,柔软冰凉的红发就在我脸侧,阿比盖尔颤抖着声音:“哥哥昨晚和我们说了,我还不信,谁知道……你真的……亚连,我好想你!”
我揽住了她柔软的腰肢,脸颊发烫,却仍旧给了她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阿比盖尔,我也很想你们。”
陆续有人下来,围了上来,“亚连!”“亚连!”
科尔和埃尔索一起跳了下来,也跑了过来。他们都长大了,科尔还是那么倨傲,却可以看出来沉稳了许多,埃尔索也变化很大,那个脸上都是雀斑的男孩不见了,现在的他看起来英俊又阳光。
科尔绷着一张脸,眼圈却有些红,恨声道:“你走的太久了。”
埃尔索实打实的哭了出来,阿比盖尔都没哭他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亚连,你真是的,还活着真是太好了,我他妈这么多年没缓过来……”
我又好笑又愧疚,拍了拍他的肩膀,慢慢望向了舷梯。
一个修长人影走了下来,是个俊眉朗目的男人,有种温和的英俊——艾瑞克。而跟着他下来的,一定是……
金棕色头发的男人走了下来,微黝的皮肤,额发散乱不羁,一双蜂蜜般的眸子朝这边投过来的时候,我心脏短暂的停跳了一下。
阿德莱德。
我紧张的攥紧手指,指甲陷入肉里,疼痛不堪,却仍旧不能缓解心里的紧张。
最后那刻,基地里的场景仿佛还在眼前。
被反绑着跪在地上的少年冷冷的看着我:“你不是我哥哥。”他的眼神几乎称得上凶狠了,“谁会把你当哥哥?”
那张稚嫩的脸慢慢和眼前这张愈发俊美成熟的脸重叠了起来,我这才发现他已经走到了我面前。
旁边的人都屏着呼吸看着我们,我和那双一如既往澄澈放肆的金棕色眸子对视,嘴张了又张,不知道如何开口。
阿德莱德拉过我的手,抱住了我。
他搂得很紧也很用力,发上的雪花都进了我衣领里,凉的我一颤,阿德莱德低声道:“哥哥,你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