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他取名叫卡吉拉,在神话中是战神的名字。
狮翼兽生性好动,卡吉拉从很小的时候捕食者的本能就表现了出来,普通的玩耍到最后都会粗暴的咬住我的脖子,不过每次的结果都是我提着它的后颈皮把它扯下来,那小小的乳牙也造不成什么伤害。
它很喜欢玩闹,但大概知道自己被发现要面临着什么样的结局,每次我出去时都会乖乖躲在床下,露出两只莹莹的眼睛来。
我总觉得有些愧对它,可能是把对殿下的想念附加到了它身上,看它孤零零从地下室的小窗打量外面的世界,总会有些不忍。
天气越来越冷,初雪的那天,祭典开始了。
外面很热闹,街上有长长的花队,但是卡吉拉只注意到了天上白白的东西。
这大概是它出生后第一次看到雪,非常兴奋的在屋里上蹿下跳,追着自己的尾巴打转,把鼻子贴到窗户上嗅闻,被冰冷的玻璃凉的炸开了毛。
狮翼兽长的很快,它已经长大不少了,像只绒绒的大猫。想想成年狮翼兽的体型,我很苦恼之后该怎么办。
不过现在,它还是可以这样撒欢的,这很好。
我打开窗户,沾了点雪,抖到它鼻子上。卡吉拉叫了声,用爪子蹭着鼻子,一双生气勃勃的眼睛兴奋的看着我,一口咬住了我的手指。
狮翼兽的掠食本能在这时候体现无疑。越兴奋就越躁动,想要撕咬,抓捕,渴求鲜血的味道。这也是个不小的问题。
我叹了口气,另一只手弹了下它的鼻子,把手指抽了出来。
还在警告的点它的额头,一震巨大的声响忽然在耳边炸裂,地面都像在震颤,我下意识的一把抱住卡吉拉,趴伏到了地上。
震颤过去后,我爬起来,把卡吉拉塞到床下,让它不要动,就出了屋外。外面也有斗兽场的工作人员陆陆续续的跑出来,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我拉住一个问:“出了什么事情?”
那人急急忙忙的说:“谁知道,好像是个奴隶要造反,把花队炸了……”
祭典花队离斗兽场不远,但最终要走到街上与民同乐,奴隶是不被允许参加的。
我有些好奇,跟在后面跑了出去,被拦在了宫门处,和一帮看热闹的人一起向外张望。不一会,几个侍卫抬着一具毫无声息的尸体走了进来,虽然极力驱逐人群,我还是活鱼般穿梭了几下,凑近后看到了那具尸体的脸。
虽然身体几乎被炸烂了,但那张脸总让我觉得有些熟悉。
旁边的人悄声议论:“听说是个下等的奴隶,不知怎么混进队伍里的,所有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登上了马车,一边喊着‘为了自由’,一边自爆了……”
“这群长着反骨的东西,不知好歹啊,主人给他们这么多,从来不知道感恩。”
“是啊,太可怕了……”
我心情有些沉重,仔细辨认着那人的脸,猛然想起我在哪里见过他了。
走廊的拐角,和尤里卡偷情的男人,好像是叫查理。
我从人群中往外挤,忽然看到了朝这里探看的尤里卡。他面色惨白,一副慌乱无措的样子,抖着声音叫我:“亚连……”
我一把拉过他,挤出了人群,到了僻静处才冷声道:“你来干嘛?”
“那个人,是……是查理吗……他,他……”尤里卡吓的双眼泛红,“他居然造反?这不关我的事……他自己脑子糊涂了……他自己作死的……”
我心里有些冷,还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好了,没什么事。”
尤里卡猛的抓住我的手:“亚连,你不会说出去吧?我不想和造反的奴隶有牵连,前些年也出过这样的事,有关的人都被抓去杀了……我不要……”
“我不会说的。你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尤里卡还有些惊魂未定的样子,“这家伙看着像正常人,谁知道会傻到这种地步,自由,哈哈,太可笑了……”
我皱了皱眉,试探道:“你不想自由吗?”
尤里卡摇了摇头:“什么想不想的,奴隶从来就是这样的。乔治对我还不错,我可不想失了这个靠山。那些没摊到好主人想造反的人就让他们去吧,可别连累到我。”
和尤里卡分开后,我的心情有些沉重。查理高喊着“自由”的呼声就像滴水一样落到了地面上,很快就干透了。不仅旁观者高高在上的议论,连情人都不会理解他的选择。
可是在我看来,这是一件令人触动的事情。
对自由的追求从来高贵,不论帝国的奴隶制度有多么根深蒂固,火种一旦被埋下,就会无尽无穷,直到把一切焚烧殆尽。
第31章 31
查理的事情给了我一些启示。奴隶不被允许出宫,但既然他做到了,就一定有出去的方法。
但是我还没来得及调查这件事情,查尔斯却出现了。
他出现在我猝不及防的时候,我进屋就发现他站在窗边,卡吉拉被他抓在了手里好奇的摆弄。
小狮翼兽呜呜叫着,张着嘴去咬他,但被提着后颈皮的处境让它毫无反抗之力。我的心猛的跳了下,想都没想就几步上前,一把夺下了卡吉拉抱在怀里。
卡吉拉被我搂住,还在很凶的冲查尔斯嚎叫,我定了定神,说:“你怎么来了?”
查尔斯挑了挑眉:“怎么?不想我来?”
我没说话,还真不想。没有查尔斯的阻碍,我逃离的计划将会顺利很多,但话说回来,我要是想知道圣殿里的秘密,还需要查尔斯的掩护。
我摇了摇头:“没有。我以为你放弃我了。”
查尔斯笑了笑:“我怎么会不要你呢?”
我皱了皱眉,这话说的真够恶心的,关键是说的人用一腔真诚掩盖着的目的,就更让我恶心了。
查尔斯当然不会不要我,他怎么会轻易放弃一个“珍贵”的巫妖呢?
我和查尔斯回了阔别许久的宫殿,关于卡吉拉的处置问题我们争论不休。我想要带着它,坚决不把他送回斗兽场,但查尔斯说没有在宫殿里养狮翼兽的道理,这终究是个高级异兽。
最终我们各妥协了一步,查尔斯把它拴在了后花园的一个地方,坚固的合金柱子和圆环,可以随着狮翼兽飞快的生长速度调节,还有一个短的可怜的链子。
卡吉拉从没被这样栓过,又焦躁又无措,不停用小小的乳牙咬着链子,时不时看我一眼,往前走又被链子兜了回去。
我心情也有些低落,坐在它旁边抚摸着它绒绒的毛,许久才离开。走的时候卡吉拉不安的叫着,像只没断奶的小猫。
自由。自由。
这个词又一次在我脑海里涌现了出来,带着细微的痛意,刺激着心脏。
祭典期间,圣殿灯火辉煌,祭司们应该都回来了,我不敢再冒险。外面很热闹,可是这热闹与我无关,也与卡吉拉无关。
它本来很喜欢雪,但当它失去自由被拴在雪地上的时候,这并不再能让它快乐了。
祭典持续了很长时间,每晚的烟花和灯火从不停息,民间在尽情的狂欢,宫殿里课停了,但舞会却不断。
查尔斯每晚从舞会回来都极度疲惫,也醉的厉害,不过没人看出来。他在有旁人在的时候总是得体的微笑,偶尔应和一两句,其实脑子已经被香醇的酒液浸泡融化了。
直到屋里只剩我和他时,他才像一只失去了控制的木偶,呆呆的不动了。
好在他还没有耍酒疯,不然我非要借着这个机会揍他几下不可。
我并不愿意去伺候他,第一天他回来的时候只看了他一眼就进了屋子,可是第二天早上,这位带着起床气的王子发怒了。
“你为什么不给我换衣服?”他冷冷的说。
我没说话,查尔斯已经哼了一声:“令人讨厌的酒臭。”他把衣服拽下来,声音很大的扔到了床上。
他很少有这样明显的表露不开心的时候,我乐得看他生气,还是一言不发。
查尔斯像是猜到了我在想什么,回头看了眼我:“亚连,如果你不能尽到一个奴隶的职责,我要你做什么呢?”
拿这个来威胁我?可笑。
我不屑的勾了下嘴角,查尔斯的脸上浮现出些许怒意来:“也许你不在乎自己被打发到哪里。不过,你也不在乎那只狮翼兽吗?”
卡吉拉?我终于抬眼瞪着他,查尔斯好整以暇的看着我,我许久才艰涩的吐出句:“……不。”
“不什么?”
“……不要动卡吉拉。”
似乎我的服软让查尔斯高兴了一点,他笑了声:“那就做好你分内的事。我也没让你做更多的不是吗?还是你想让我像乔治对他的奴隶那样对你?”
我心里猛地一跳,进而意识到他在说笑,但是怒气已经熊熊的蹿了上来。
我转身就走,查尔斯却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臂:“行了,脾气真差。不过逗一逗你,反应这么大做什么。”
我挣开他的手,硬邦邦的说:“我不喜欢这种玩笑。”
查尔斯脸色有些不好看,可是终究缓了下来,什么也没说。
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可是它的结果是,我要在每天晚上照顾醉醺醺的查尔斯,这令我非常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