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把手指抵在马上要开口的佩格的嘴唇上。
“这不是轻易能做到的事情,所以你也不要轻易答应,好好考虑,再告诉我答案。”
佩格的视线落在总领队那张总显得刻薄的脸上,感觉到冰冷的指尖离开了她的嘴唇。
几秒后,她开口。
“我发誓,我会把钱去做慈善,会听你的话做好人,帮助别人,善待别人,一直到我死。”她抬起头,恶狠狠说,“现在好了吧!快救她!”
撒终于笑起来。
祂打了个弹指,之前落下的羽毛再一次飞起,它们在半空中飘飘然,最后落到了总领队的额头上。
羽毛如遇到高温的金属,融化流动,银色的光在总领队的身躯上蔓延,最后将她全身覆盖。
几秒后,光消失了,一个完好无缺的总领队躺在地面上,面色红润,胸口有起伏。
“还没死,幸好,她醒来还需要一段时间,”收起翅膀的撒抱紧了莉莉,免得她掉下去,“说好了,以后要当个好孩子,不要想反悔,我会看着你,如果你违背誓言……你不会想知道后果是什么。”
祂对佩格说,但佩格已经埋首在总领队脸边大哭起来。
撒又环视了一圈周围,并没有去安抚那些一样开始小声抽泣的女孩子,更没有对这个时候终于探出头的司机说什么。祂首先毁掉了一次性的召唤魔法阵,把整个车厢翻了一遍,确定没有在遗漏什么召唤魔法阵啊恶魔啊一类的东西,又要了一杯干净的水。
祂手指沾上水,在门板上写写画画。
祂停笔时,门板上有什么金光一闪。
打量完自己作品,撒把水瓶一丢。
“好好呆在这里别乱跑,”祂漫不经心地叮嘱,“不要让别人进来,不要再惹麻烦,懂了吗?”
“懂了!”孩子们齐声回答。
撒再一次离开了这个车厢。关上门站在过道上时,祂脸上才露出不安的神情。
“呀?”莉莉轻轻地拍祂的脸。
“我感觉到了玛利亚卡……”撒说,“在二号那边,是错觉吗?”
***
列车末端的几节车厢里一片狼藉。
山一样大的泥巴怪已经倒下,恶魔信徒女教师也躺在一边。
然而二号并没有放松警惕,隔着泥巴怪的尸体,他和费迪南德对峙着。
“之前,这只恶魔蛆虫说‘交出黑龙枪’,”费迪南德看着二号,“我想它不是对我说的,那么它是对你说的吗?”
二号没有回答。
“圣堂主教大人告诉我,让我往北方走,就会遇到你,”费迪南德仔细打量二号,视线重点在胸和腰,“没想到,你竟然是个女人?”
二号嘴角抽了抽,还是没说话。
“你能使用圣光,说明你也是心怀信仰的人,是我的同志和兄弟。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黑龙枪这个名字,但那是一柄会带来不幸的魔器,你继续将那个东西带在身边,只会给自己和身边的人带来噩运,就像今天列车被恶魔们袭击一样,它们将如影随形。”
“所以你要我交给你?”二号讥讽。
“圣教廷已经做好了封印黑龙枪的准备,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和我一起带着黑龙枪去圣教廷,带上你那个很强大的同伴也没问题。”
二号脑子里一瞬间闪过他学过的历史,比如说圣教廷过去是如何对待其他宗教的,回想完,他斩钉截铁说:“不行。”
“这样的话,这一战难免,”费迪南德说,“雇佣兵,我认可你为对手,不管你是男人还是女人,我都不会手下留情。”
“哦,”二号嗤笑了一声,重新拉开弦,“放心好了,我是男人。”
他话音落,就松了弦。
嘣——!
作者有话要说: 费迪南德内心:男男男男男男男男人?!
第33章 开学季 8
圣光箭矢在狭小的车厢里疾飞,浸润过圣水的白银长钉噼里啪啦没入铁壁中。
不,并没有这样。实际上在第一枚圣光箭矢没入费迪南德身体时,二号才意识到不对。
普通圣光这种东西,能驱魔,能辟邪,能治愈伤口,能保护自己的身躯,甚至能让人熬过饥饿,它什么都能做到,就是不能伤害到任何一具平凡的血肉之躯。
不普通的圣光能伤害人类,但是二号还不会用。
没入费迪南德身躯的圣光箭矢不仅没有伤害到费迪南德,还替他补充了一点流失的体力。一时间对战的两个人表情都很奇怪,二号奇怪自己刚才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可能是被之前圣光箭矢切瓜一样干掉泥巴怪的场面给误导了——而费迪南德的想法在二号看来更是诡异。
圣教廷的苦修士替二号施展了一次圣光,将二号被白银长钉划破的伤口治愈了。
二号在战场上混迹了十多年,没见过这种在清醒没被欺骗的情况下给敌人治疗的傻瓜。当然,可能不是傻,而是信仰。
在撒给他的典籍上,二号看到上面记载的一个个神恩骑士的故事。无论那些骑士是什么性别什么年龄,又或是信仰公正,信仰财富,甚至信仰爱与美,他们在某些时候明明能用更好的手段获得更好的成果,但是他们不用,他们要骑士的信仰和尊严。
看故事的时候,二号能说傻,但是现在,他的确感觉到了费迪南德的信仰。
为什么呢?按照撒说的,诸神都已沉睡,既不能为信徒赐福,也不能回应信徒的祈祷,为什么这个人……这些人,还能坚持不倦地去信仰呢?
二号不知道答案,他甚至不怎么想去知道。
因为明晓那一切之时,他不确定他是否还能保证自己灵魂的自由。
“我是个雇佣兵,”他在心里说,“我不是骑士。”
忽略掉心中一闪而过的银白身影,二号随手将袖珍钢。弩拆开,那些细小的零件被他当做暗器撒了出去。趁着费迪南德低头躲避的空隙,二号踩着车窗边缘跳起来,双手攀住车顶用力,将自己拉上列车顶部。
这个时候二号不得不庆幸列车是停下的。
一直到十多年前,影视作品中还经常能见到那种主角和反派在列车顶上打斗的场面。你看,列车往前奔驰,两边的景物以及子弹在靠近时化为残影,又被飞快抛在后面,英俊主角的风衣后摆高高飘扬,多么美,多么紧张刺激……如果站在一辆运行中空中列车的顶部是那么容易的话。
普通时速八百公里,半翼雇佣军的一位老人物就是在这种速度下变成肉泥的。
稍稍奇怪了一下为什么政府救援还没到,翻身踩上列车顶部的二号转身就狠狠向着费迪南德攀上窗沿的手踩下去。他还没有脱掉高更鞋,比手指还细的十厘米高跟仿若是一把匕首。圣教廷的苦修士一张脸苍白,不得不放开了手,落了回去。
二号为自己争取了一点点时间。
等费迪南德从另一边爬上来,他已经脱掉了高更鞋,撕开了碍事的裙子,连贴着胸口的两团温度软胶也扯了下来。
费迪南德嘴角抽搐看着被丢在一边的两坨胸,抬头却发现二号背对着他,望着车头的方向。
天空中有什么闪了闪,不过费迪南德没注意。
看到撒以人形张开羽翼飞入天空,对着他点个头后就匆匆向着车头飞去,一边猜测着那边发生了什么事,二号伸出手,接过一枚向着他飘摇而来的银白羽毛。
无瑕羽毛轻盈地落在他手心里,二号抓住它,向着费迪南德转过身。
这真的是过去电影里的经典场面了,一对敌人站在节节列车顶部,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对峙,即将开始一场决定生死的战斗。费迪南德重新摸出一把白银长钉,没有趁手武器的二号却双手举到胸前,一起捏住了那枚羽毛。
然后他缓慢地将羽毛拉开,就像是东大陆的拉面师傅拉开了一团白面。
羽毛被拉长,被扩展,变得坚硬,变得有重量。
费迪南德瞳孔猛缩,看着他的敌人手中出现了一把银白色的羽毛长剑。长剑上焕发着淡淡银辉,银辉中夹杂着圣光,在剑柄处,有一颗纯净的祖母绿反射着漂亮的光。
“……这是什么圣物?”费迪南德喃喃。
二号思考了一下诸神们对神器的命名习惯,开玩笑一般说:“大概叫银羽剑?”
他又想了想:“叫银毛剑好听些。”
可惜费迪南德并不理解他的小小幽默,圣教廷的很多圣物都在漫长的时间中或损毁,或遗失了。因此圣教廷的所有人都对圣物非常珍惜,他们小心翼翼地查找典籍,确定名字,如果要他们自己起一个名字,大概要召开半年的朝会才能确定下来。就算这样,他们起的名字也是“圣约翰的残破法衣”这种风格的,银毛剑?果然是在开玩笑吧?
“不可侮辱圣物,”费迪南德说,“不然就如同侮辱我。”
“……”二号。
黑发雇佣兵再一次确定他和费迪南德的脑电波不在同一个位面上。
圣教廷的苦修士才不在意什么脑电波不脑电波的,他沉着脸,从背后解下了用麻绳缠绕的短棍。
在二号面前,他慢慢解开了包裹短棍的荨麻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