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无衣被他蹬得敢怒不敢言,真动起来手来十个他加陆和都不是叶汲的对手。
叶汲走到不动声色的男生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他:“许泽是吧,老子不知道你是谁的种,但是既然你一心想做我儿子,怎么着也得先给爸爸磕两个头吧。”他一把揪住许泽的头发,“咚”的声摁在桌子上,“说,你是谁,是云骁还是文华派你来的!”
步蕨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衣服,走到满面愠色,拼命想挣脱叶汲的许泽面前坐下:“不管你出于什么心理来这里,但既然来了想必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他风轻云淡的口吻比叶汲肃杀的神色更让人不寒而栗,“总有一种办法让你不得不开口。”
许泽面对他忽然停止挣扎,如黑玉般透亮的眼睛怔怔看着他,一颗颗眼泪从眼眶里无声落下,嘴唇上下颤抖说不出一个字。
步蕨透过他的眼神像是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愣了一愣。
叶汲一看这架势觉得纳闷,步蕨并不是个会无缘无故心软的人。他的慈悲心软只针对特定的人,即便特定的人触及到他的原则底线,他也不会多留情面。他不禁多看许泽两眼,这一看坏了事,这黑白分明的眼睛,这白皙精致的五官,越看越像……
他咽了口唾沫,艰难地将年纪相差无几的两人对比了下,神情难看地说:“老二,这小子……是你的种吧?”
刚扶起冬无衣的陆副主任手一抖,在冬无衣掐得惨叫一声。
“太复杂了。”陆和与冬无衣还有步蕨他两,四人团团将许泽围住,陆和将许泽和步蕨、叶汲慎重地再三对比,以他智商120的大脑细致分析了一分多钟,缓缓地说,“这孩子,是你们两生的吧。”
“……”叶汲被气得说不话,扬手想敲爆陆和的狗头。
陆和抱头朝旁一躲:“我,我说真的。”他指着许泽,“你们看啊!他相貌和步蕨有七分相似,但行为处事很有你乖张跋扈的风格,说不是你两儿子谁信啊。”
“我不信。”冬无衣抱臂不屑地说,“这小子在娘胎里的时候二爷还没回来呢,就算他出生在一千八百年前二爷没出事前,可那时候叶老三还只能躲在暗处对着二爷流口水呢。”
“哦,你提醒我了。”叶汲分外亲切地抽出把小刀,嗖地插在冬无衣面前,咧嘴一笑“准备好直播了吗亲?”
“……”冬无衣眉头狠狠抽搐下,死死盯着那把小刀,嘴里蹦出几个字:“给我两分钟。”
两分钟后,女装大佬冬无衣婀娜多姿地坐回原位,衔着烟杆冲惊呆了的许泽嫣然一笑:“小哥哥,姐姐美吗?”
陆和面色不善地重重一咳:“说正事,别闹了!”
被冬无衣投机取巧耍了一把的叶汲骂了一句,不爽地歪在步蕨身上哼唧:“老婆~你揍得我好疼~”
步蕨略微心虚地不吭声,在他腹部缓缓揉着,叶汲像只懒洋洋的大猫被他揉得直哼哼。
陆和心想自己到底为什么要特意打电话把这两人叫过来喂自己吃狗粮。
许泽盯着靠在一起的叶汲和步蕨,眼里燃烧着小小的火苗,愤怒而阴郁。他咬咬唇,硬邦邦地甩出一句:“师父。”
“……”叶汲哐当险些从椅子上翻下去,匪夷所思地看着他,“沈羡?你特么去整容了?”
许泽和看个白痴一样冷漠地瞥他一眼,在步蕨惊讶的眼神下不自然地揉揉鼻梁:“我是笑笑啊。”
冬无衣沉默到现在,“啊”的一声叫出来:“你就是二爷那个最小的徒弟,”她啧啧称奇地用视线将他从头到脚地打量一遍,“我记得你是三个小孩里长得最标志也是最机灵的,那时候山上揭不开锅,许澜庭还撺掇过二爷让你卖给个好男风的郡王玩个仙人跳,干一票吃三年,结果你师父犹豫了半天没答应。”
前半句许泽还面有得色,到了后半句陡然脸一黑,尤其是听到步蕨还犹豫了半天,顿时不能接受地问:“师父,这死变态说得是真的吗?”
步蕨回忆了下:“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叶汲在步蕨身上笑得打跌:“哎哟!三儿,别黑脸啊,你师父不是良心犹存,没把你卖给人家当男宠吗?”
许泽牙龈快咬碎了,吼道:“叶三,你给我闭嘴!”
“别吵了。”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多,步蕨露出明显的疲态,屈指顶顶太阳穴醒醒神,“笑笑,我记得在载川之变中你死了。”
他的三个徒弟,沈羡传承他衣钵那时候是快是半仙之体了,活到现在实属正常;迟乐几乎魂飞魄散,现在只是一缕游丝残魂;楚笑……
那时候楚笑天分不错,但是玩心太重,修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一直没有精进多少。一千八百年后他不仅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他面前,还明显透露出不是凡人的气息,步蕨无法不怀疑他当时的真实身份。
楚笑眼神闪烁两下,讨好地朝步蕨露出个乖巧温软的笑容,看步蕨面色不变,知道他不吃这一套,肩膀一垮,支支吾吾地说:“师父,我,我其实是个神官的儿子。哦,就是那个财官赵朗。”
第七十七章
不是步蕨及时拦住, 叶汲当场火冒三丈要将楚笑一脚踹出二楼:“你胆儿够肥的啊,坑蒙拐骗到老子的人头上。”他眯起眼, 眼梢渗出的光冰冷而嘲讽, “老二, 看吧,打了多年的雁临到头却被家雀啄了眼。”
楚笑临危不惧, 反倒讥诮一笑:“彼此彼此,你也是狗胆包天, 连自己二哥的床都敢爬。”
“妈的!老二你放开我!今天那我一定要弄死这小子!”
“都少说两句!”步蕨一把抓住叶汲,像抚慰一只暴怒的雄狮般掌心在他颈后轻轻摩挲,好不容易将他的毛顺平,头疼地看向自己的小徒弟,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既然是赵朗的儿子,为什么要假扮凡人的幼童让我捡回去。”
冬无衣把烟杆当话筒,动情万分地解说:“这一幕多么的眼熟啊, 我记得沈羡在的时候也曾有过似曾相识的画面。好一出家庭伦理惨剧,标题我都想好了——拿什么拯救你,我被诱拐的失足老父亲。”
步蕨飘来一眼,冬无衣立即眼观鼻鼻观心地数桌面上的木纹。
迟迟找回神的陆和突然迷迷糊糊地发问:“赵朗是谁?”
他一问, 众人皆默,他尴尬地左右看看。
最终还是冬无衣善心大发给自家领导搭台阶:“赵朗这个名你不熟, 赵公明总该听过吧,太清境中主掌财运的神官, 俗称财神爷。喏,别看咱们三爷天天对人家老孔雀、老孔雀地吆喝,但真见了人家巴不得把买的那几支股票贴人脸上,沾沾财气。”
叶汲嗤之以鼻:“放屁!”
楚笑在步蕨严厉的眼神下隐忍地刺了叶汲一眼。
冬无衣耸耸肩:“之前死的利市仙官姚少司就是赵朗的手下,你要是还不了解他的话,他若干年前的另外一个称号你一定记得——五方瘟者。”
陆和眼睁得老大,惊悚地看向楚笑,这不是差点把沈元连同山城一起灭的五方疠疫的发明人吗?
楚笑哼了一声,倨傲地扬起下巴不耐烦地说:“我爸多少年前的黑历史能不能别提了。”
冬无衣笑吟吟地用烟杆在楚笑白嫩的脸皮上一滑:“真的是黑历史吗?我可听说你爸比现在还心心念念地惦记,曾经被二爷降服在他手下做牛做马的那段美好时光。要不然,我想不通你爸那个人精他为什么会把你放到人间,任由你拜到二爷门下。”
她话一出口,几人瞬间都变了色。
叶汲脸色铁青,步蕨抚额,陆和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贵圈真乱。”
楚笑反应最平静:“那又如何,我师父当时是三界赫赫有名的战神,仰慕敬畏他的人不计其数,我爸充其量也就是其中一个有贼心没贼胆的透明粉丝而已。我和他就不一样,”他看向步蕨的眼神灼灼生光,“我从小就听师父无往不胜的战绩长大,所以才费了点小手段拜到师父名下。”他朝步蕨撒娇地说,“师父,我当时真的只是想近距离围观下泰山府君的真容,绝对没有包藏祸心。”
叶汲侧过头:“老二,你听见了。他对你怀有不可告人的图谋之心,为了我们的家庭稳定和睦,我现在能灭了他吗?”
“不能。”步蕨果断地否决他的提议,拍拍叶汲忿忿不平的脸,他问楚笑,“这么说载川之变中你没死,之后你去哪里了,为什么现在又突然出现?”
楚笑脸上娇憨天真的笑容慢慢沉淀下来,他沉默片刻后说:“当时天罚落在载川上,师姐为了保护载川散尽一身修为,我当时想带她离开。可是我爸突然出现,强行将我带回太清境。之后很久一段时间我都被他禁足在太清境,接收不到人间的任何消息。我尝试各种渠道想打探师父你还有师兄师姐的下落,被我爸知道后他只回答我一句‘时机未到’,”他捏紧青筋暴起的拳,“还有一句,自不量力。”
水汽迅速积累在楚笑的眼眶里,那一刹巨大的悲伤在他年轻的脸庞上一闪而过,他低头使劲眨了眨眼,将泪水强行眨去,眼眶通红期期艾艾地看着步蕨:“师父……我不是故意不救师姐的,我真的,真的没反应过来就被我爸带走了。师姐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