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勉披着同样的毯子,额头挂着黑线将庄勤拉回病床上:“你们没事就好,刚刚我们和燕城那边联系了,只能打得通办公室的电话,说陆主任他们前天去燕大处理徐教授的案件,到现在还没回来。我给他们每个人都打电话,没一个能联系得上,我觉得他们可能出事了。”庄勉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眼中难掩忧色,“我们要不要立即回去?”
“总算有个脑子清楚的了,双胞胎的区别有那么大吗?”叶汲感慨,和步蕨说,“老二,你猜得没错。对方是调虎离山,冲着老陆他们去的。”
“不一定是陆和他们,”步蕨从岛礁开始混乱到现在的脑子,被庄勤两嗓子一嚎哭反倒冷静下来,“让我们离开,一个可能是为了削弱第四办公室的战斗力,还有一个更大的可能性……”
他和叶汲的眼神碰到一起,叶汲轻佻戏谑的眼神略略一紧:“黄泉眼?”
“所以综合两边情况来看,对方曲折迂回演了这么一出,最后针对的还是我。”步蕨没有任何意外,叹了口气,“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叶汲从他的口气里听出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你知道对方是谁?”
步蕨呼吸不易察觉地停顿了一秒,也可能是半秒,他立即知道犯错了,因为叶汲的注意力本就高度集中在他身上。别说半秒,零点几秒也会被他给抓住。
果然,叶汲的眼神明显从怀疑变成了确信。
该敏感的时候不敏感,不该敏感的时候尖锐得让人头疼,步蕨索性放任这微乎其微的破绽,淡定自若地将乱糟糟的袖口抚平:“这个我们不是早讨论过了吗,除了上面那几个还能有谁呢?”
叶汲露出个了然的神色,看上去是信了他的话,语气冷厉:“早晚要剁了那几只不安分的爪子。”
失事飞机的驾驶员和护送他们的中尉在隔壁病房养伤,步蕨他们看望过庄勤也转到了他们那。毕竟是普通人,几个军人多多少少挂了彩,中尉一见他们立即神色激动地坐起来,被步蕨及时按在床上:“别动,这次要多谢你们保护那两孩子。”
中尉连连摇头,面露愧色:“完成使命是军人的天职,我们本来应该将你们全部安全送达。幸好,你们都没事。”他说着不太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幸好我命大,我们当兵的不怕死,但死也要死在前线战场上,才觉得不亏!”
叶汲哈哈笑出声,拍拍他的肩:“同志,现在是和平年代,你这想法要不得啊。”
他一插科打诨,病房里的气氛顿时轻快了起来。
无人注意到,站在角落里的于城眼眶发红,朝着病床上的军人郑重地敬了一礼。
“叶汲同志,步蕨同志,”一个小士兵在门口打了声报告,“我们首长请你们过去一趟,”他的语气有些古怪,隐隐透着丝恐惧,“失踪的船队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年三十肉汤送上!本章留言给大家送红包!祝大家新年快乐~狗年大吉~~~~(*  ̄3)(ε ̄ *)
第六十九章
傍晚时分, 雪霁初晴,海港口里的三艘捕捞船静静地立于夕阳微博的余晖中。岛上全是驻岛部队和随属人员, 但训练有素的士兵仍然将海港封锁了。
叶汲和步蕨两人, 外加于城一鬼, 站在岸口观察这三艘船只,看了两眼, 叶汲问旁边的少校:“你们派人上去过没?”
“没有,我们没有权限登船。”少校摇头, “这三艘船虽在我港口停驻,但实际意义上并不属于我部队管辖,我们只是提供补给。这一带常有东亚小国的海盗出没,所以我们还应上面要求, 负责保护船上所有科考人员的人身安全。”他说着似乎苦笑了下, 眼神里滑过某种酸涩的味道,“在他们失踪前,在某次任务时也曾有过短暂的失联, 我们派了几个经验丰富的侦察兵去找他们。结果捞船和船上的人一个不少地回来了,我们几个兵折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少校在说这话时垂在裤线边手指不自觉地握成拳, 五个骨节突起得泛白。
风从海面吹过,有人在泣不成声, 近在咫尺的少校却毫无所觉地转过头,对叶汲他们笑了一笑, 怅惘地叹息一声:“可惜了几个小伙子,都是侦察连中的精英。我本来还打算,过段时间找个合适的机会让他们立个功升上去,回家也能在爸妈面前挣个脸。”
于城笔直地站在他身旁,扼制在眼眶里多时的眼泪终于决堤而下。
鬼魂的哭泣声盘桓在空旷的海港中分外凄凉,叶汲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看了一眼步蕨。步蕨没有开口,只是在于城的肩膀上重重按了一按。
他的动作让少校面露讶异,步蕨笑了笑说:“安慰一个朋友。”
“……”少校朝他空无一人的右手边看看,虽然眼中更迷惑了,但什么也没有问。他知道这两个人,包括躺在病房的那两个小年轻,来自国家最神秘与机密的一个机构,以他的权限连这个机构的冰山一角都无法窥测。可是在见到那个刘主任后他便明白,这些人的工作范畴绝对超出他目前对这个世界的正常认知。
“我们来得匆忙,得到的消息比较单一。”叶汲多年的兵不是白当的,一来二去就和少校称兄道弟,“方便的话,老哥能不能透露下咱刘主任跟着这批船的任务是什么?不用太具体,让兄弟我心里有个底就成。”
步蕨将失声痛哭的于城化成魂光收了起来,防止他一个激动把自己的魂体哭散了,听着叶汲以千万岁的高龄喊人一声老哥,牙有点疼。
叶汲分神察觉到他的眼神,飞快地趁着少校不注意,朝他蔫坏蔫坏地挑了下眉梢,嘴唇轻轻啵了个飞吻。在少校看过来时,立即换了张严肃正经的脸。
少校只犹豫片刻,立马爽快地说:“我们知道的也不多,但是偶尔他们下船补给淡水和休息时唠过两句,只言片语的,”少校的声音不自觉地放低下来,“他们似乎在海里找什么重要的东西,像是龙象之类的。我猜应该是古董吧,”少校沉默了下,“上面人的意思,我不懂。”
为了几件死物,让几条鲜活年轻的生命不明不白地葬身在冰冷的海底,他可能一辈子也无法理解这种“重要”工作背后的意义。
┉┉ ∞ ∞┉┉┉┉ ∞ ∞┉┉┉
叶汲和步蕨谢绝了少校陪同上船的好意,两人敏捷地从三两米高的船舷翻了上去。这艘捕捞船的格局和普通的很不一样,造得严严实实,没走两步,叶汲拧开了狼眼手电,提示步蕨注意脚下和身后:“看这船的架势造得比极地科考船还精密,说是用来捞古董的,不是在放屁吗,也就忽悠忽悠不懂行的外人。”
“你都说那个少校是外人了,我反而觉得他从船上工作人员接收到的信息没准是真的,”步蕨的脚步声不紧不慢地响起在墨汁般的黑暗里,“船上的人知道他们当兵的不信这些,也许无意中口风就漏了。所谓龙象指得极有可能不是什么古董,而是某种具有相同意义的东西。”
叶汲沉默了几秒钟:“你不会,是说龙吧?”
步蕨不置可否:“龙对这个国家和民族的象征意义非比寻常,如果东海真出现了龙的踪迹,也就能解释上面不惜耗费这么大的人力物力,甚至搭上了一个副省级干部来搜寻它。”
“亲爱的,我始终坚持老婆的话绝对正确这一基本家庭方针,但是我还是不得不提醒你。”叶汲的手电筒花里胡哨地在黑暗里打圈,“龙这种生物在我国封建时期就因为繁衍能力出奇低下灭绝了。”
步蕨竟然赞成地“嗯”了一声:“龙性喜淫,这就是纵欲的下场,”他冷冷地说,“断子绝孙!”
“……”叶汲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某种深恶痛绝,不太自然地嗯哼了声,马上又理直气壮地挺直腰杆,“反正老子已经注定断子绝孙的命了,不特么地好好纵情声色,享受人生,对得起自己吗?”
步蕨不知是被他的破罐子破摔给惊到了,还是意识到他纵情声色的对象是自己而恐慌,总之很长一段时间,他拒绝同叶汲进行任何交流。
叶汲不得不厚着脸皮讨了个十来个亲亲,总算把他亲得没脾气了。
“你属狗的吗?”步蕨用手帕擦去嘴角可疑的水泽,他顿了下,状作不经意地问,“你真的很想要一个后代?”
他们已经转到捕捞船的最下层了,一路上没有遇到半个人,也没有遇见什么妖魔鬼怪。这艘船仿佛并没有进行一场来去不明的路途,它像一个安静的幽灵,等待着人们的光临,然后在某个时刻,出其不意地给出一个惊吓。
叶汲声音如同他的脚步声一样轻快,他兴致勃勃地和步蕨描绘:“我从来没有见过你小时候的样子,我两第一次见面,你和现在这个年纪就差不多了。我就想,要是有个小孩,和你长得差不多,再和你一样聪明,应该挺好玩。”他认真地思考了下,“性格还是像我比较好,阳光、活泼、帅气。”
步蕨小小地打断他:“帅气不属于性格的一部分。”
“不用在意这种细节,”叶汲热情高昂地憧憬着,“等我们老了,在人间走够了,就给他讨个媳妇,再生几个小的,享受一下大家庭的温暖和天伦之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