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若转头,认真地看着许安笙,说:“你知道她最后对我说了什么么?”
许安笙下意识反问:“什么?”
岑若说:“季蔷最后对我说,‘为什么你不能接受我的帮助?就因为对象是我吗?’”
“‘如果实在不行,你就当这是做交易好不好?你可以拿那么多东西交易,身体、婚姻……为什么对象是我就不可以?’”
许安笙一愣,没想到这是季蔷可以说出来的话。
岑若说:“你说,这让我怎么接受她的帮助?”
岑若的表情变得有些悲伤,许安笙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她忽然有点明白岑若的倔强了。
就在许安笙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卫秉洋教授出现在了讲台上。多功能教室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
许安笙这次前来,是有求于人,自然不好喧哗造次。
她叹了一口气,无声地拍了拍岑若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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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
卫秉洋教授聊了很多, 深入浅出, 就连岑若这个完全的门外汉也能听个一知半解,非常有趣。
许安笙这个自学成才的半吊子竟然也一直在做笔记。
岑若问她:“教授讲的内容和陈行止的病有关吗?”
许安笙看她一眼,食指竖在面前,比了个“嘘”的手势。
岑若:“……”
中途休息了十分钟,岑若又问了一遍。
许安笙喝了一口水,这才回答:“没有关联。但是, 是卫教授分享的内容。”
那封邮件里,卫秉洋教授赞扬了她的专业程度, 所以许安笙总觉得,认真听讲座或许能增加某些概率。
什么概率?许安笙自己也说不清。
岑若在一旁闷头写PPT, 安静的教室里, 只有卫秉洋教授一个人在说话。这并不会影响岑若的状态:能在岑兵的干扰下,一路读出那个地方, 岑若的心理素质是相当强悍的。
两个小时过后,卫秉洋教授终于分享完毕。
趁着卫秉洋教授整理电脑的时候, 许安笙立刻迎了上去, 说:“卫教授,我是之前给你写邮件的许安笙。您让我过来,说今天有二十到三十分钟同我交流……”
卫秉洋教授露出豁然的表情,说:“是你呀, 你刚刚听得很认真,我还以为是想要考我研究生的学生呢。”
许安笙笑了一下,说:“要是有机会, 说不定我真的会报考您的研究生。”
卫秉洋说:“那我们换个地方说话?这栋教学楼似乎有个茶水间来着。”
许安笙点点头,正要跟在卫秉洋的身后往外走时,忽然出现了一个领导模样的人。
那个领导对卫秉洋说:“卫教授,之前说的定向赞助的事情,您还记得么?”
卫秉洋说:“噢,是有位商人想要无偿定向赞助我实验室的事情,对吧。”
“对的对的,那名商人现在正在学校里,他想现在跟您见面聊一聊,您看看方便么?”
卫秉洋指着许安笙,有些为难地说:“恐怕不行,我已经跟人约好了。”
然而正在此时,领导身后走出了一个中年男人。
那个中年男人双手背在身后,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正是许国强。
许国强朝许安笙看了一眼,许安笙就知道对方是故意挑着今天过来的。
许安笙对卫秉洋说:“卫教授,实验室要紧。您去谈谈吧。我们之后再约,也是可以的。”
卫秉洋露出抱歉的神色,还想再说什么。
许安笙指着许国强说:“我和他认识的。”
卫秉洋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说:“这样啊,这样啊。”
那名领导带着许国强和卫秉洋,去了办公室详谈。
许安笙没走,而是站在办公室外面等。
不知为何,她觉得许国强有话要对她说。
果不其然,许国强找卫秉洋详谈是假,打乱许安笙的安排是真。半个小时之后,许国强就从办公室里出来了。
看见站在走廊里的许安笙,许国强竟然愣了一下。
许安笙说:“你故意的。”
许国强说:“这么多天了,你就只想说这一句?”
许安笙说:“你投资卫教授的实验室,是为了什么?”
许国强说:“当然是为了让陈行止死。”
许安笙皱起了眉头。
许国强说:“按照目前的医疗水平,陈行止活过今年冬天的概率微乎其微。哪怕能熬过去,也只能过一天算一天。卫秉洋的成果发表之后,我是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但他们说,有可能掀起医疗革命,彻底攻克这个病。”
“你为了陈行止,甚至不惜与许家决裂。我是你父亲,我不可能真的把你逼到绝境。但好在,陈行止快死了。”许国强说:“如果她真的快死了,我当然不介意你陪她这最后的几个月。可,如果她还能活呢?”
“我无偿投资卫秉洋的研究,不就是想要她死么?定向投资合同里,写了我可以干预这项技术的授权范围。全世界的人都能享受,唯独陈行止不行。”许国强说:“我刚刚已经跟卫秉洋谈好了,他马上就要签合同了。”
许国强说这些话的时候,甚至有些显摆。
他恨陈行止抢走了他妻子的寿命,也恨陈行止抢走了他的女儿。
所以他要把这恨意准确无误地摔在许安笙脸上。
这或许毫无用处,甚至还会激起许安笙的反叛心理。但……许国强太恨了,恨到无法控制自己。
听许国强这么说,许安笙的身体气得颤抖起来。
她“啪”地把手中的医学书籍和笔记本摔在地上,说:“你怎么变成了这样……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你很爱我妈妈,也很爱我。这么多年你不近女色,哪怕再忙也要跟我相处。我知道你是个好丈夫、好父亲。你对所有人都很公平,虽然不会过分亲近,但也不会阴毒。我不知道你恨了陈行止这么多年,但这么多年里,你即使恨着她,也没有做出过激举动……”比起愤怒,许安笙的语气里更多的是失望,她没想到许国强会变成这样。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呢……你怎么会想杀人呢……”许安笙的语气很悲伤,但她没有哭。
这浓烈的失望击中了许国强,许国强一震,想说什么,终究没有开口。
他拂袖而去,丢下一句话。
“你以为我同意你们俩,她就不会死了么。”
许安笙在走廊里站了很久。
又过了一会儿,卫秉洋也从办公室里出来了。
他应该没听到刚刚的争执,他吓了一跳,说:“许……许同学,你怎么还在这里?”
许安笙说:“没什么,今天我很闲,所以还想跟您聊一聊之前的话题。”
卫秉洋看着她,忽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那位陈女士,是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吧。”
许安笙说:“是。”
卫秉洋说:“只有这样,才可能花费时间和金钱,来关注我的研究啊……但说实话,你们找错人了。”
许安笙一愣,重点有些跑偏。她说:“金钱?”
她的确花了时间去研读卫秉洋的研究成果,然而钱?
卫秉洋说:“你父亲很慷慨,第一期就捐了几千万。但再多钱也不能加快进度,我的团队只是提出来了一个初步构想,要想真正投入临床,还需要至少两年。陈女士恐怕等不急了。”
许安笙说:“许国强他……不是指定了这项技术的授权范围么。”
他不是不给陈行止用么。
卫秉洋不明就里,说:“对啊,难道不是指定陈女士的意思么?”
许安笙的心有些乱,她忽然搞不清楚许国强的意思了。
许国强绝对不可能把自己阴暗的念头告诉卫秉洋,所以卫秉洋应该是想当然,猜的。
可卫秉洋勾勒的画面过于美好,许安笙竟然想要相信。
许安笙愣愣地站在原地。
卫秉洋看她出神,显然又误会了什么。
他长叹一口气,说:“我……我说话不太好听,但你们找错人了,或者说,找错时间了。陈女士得病太早,而我的团队涉足这一领域又太晚。这笔钱太多了,我必须对你们说实话。如果你和你父亲是为了陈女士才投资我的实验室,那我感到羞愧。”
许安笙打断了他,说:“不不,您不必这么想……我……我也不知道。资助的细节,您跟许国强谈吧,我没有了解过这件事情。”
卫秉洋点了点头。
卫秉洋问许安笙还有没有别的事情,许安笙说没有了。
之后许安笙便离开了同济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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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岑若已经有些记不清,她到底有多久没有见过季蔷了。
岑兵没有什么大动静,除了跟踪、吓唬岑若以外,就是去网吧上网,偶尔招女支。
岑若忍不下去,让私家侦探举报了几次。但这无济于事,因为大部分时候,岑兵都衣冠不整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