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法则 (胡萝卜渣)

　　“……药。”
　　莱德攒了半天力气，只做出了一个虚无的口型，他没有力气说话。
　　诺亚愣了一下：“我们身上没带什么好药，但你不要怕，我们会带你走，会治好你的。”
　　莱德似乎没有听见他说什么，眼中的期冀呼之欲出，他又努力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口型：“……药。”
　　诺亚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那你就活不了了。”
　　这次莱德似乎听清了，他用力牵出一个微笑：“给我。”
　　诺亚插在收纳袋中的手捏了半晌，终于还是松开了，他亲手又给莱德推了一管淡粉色的针剂。这管针剂与其他药都不同，罗汀默默地扶住诺亚笔直的背脊，他能够感受到诺亚的紧张和愤怒，这种愤怒又隐藏在镇静的外表之下，令人难以捉摸。
　　这一针下去，莱德几乎是肉眼可见地恢复了过来，连脸上的肿胀都消去不少，这让他看起来暂时不那么像猪头了，然而诺亚和罗汀却一个都高兴不起来。
　　反而是莱德笑了起来：“我本来就活不了了，还是让我死得舒服点吧。我们的安慰剂真是越做越好了，我记得十几年前还没这么厉害，果然世界和平了才有心思研究些有的没的……哦不，这是最伟大的发明。”
　　诺亚轻轻抱了抱他：“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你现在应该好好活着。”
　　“我十几年前就该死了，要不是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莱德顿了顿，仿佛在嘲笑自己的异想天开，“算了，现在死也不迟，这都是我欠你们的。我之所以被打这么惨，大概就是因为我一直在骗他们，不过我断断续续也套出他们一点话来……”
　　“现在的情况大概真是烂得很，不知道席勒是怎么打的，竟然能让这群人说出迟早推倒白塔这种话，联盟这帮人，在我们那里应该有很高级的内应，我供出的情报真真假假，他们过一阵就能分辨真假，可见与内应联络频繁。”
　　“那应该就是执行者了，他现在正在这个基地里，如果他们觉得你还有审问的价值，那么至多明后天就轮到了。”
　　“元老院的权力还不够吗？他为什么要参与到叛国中去？”莱德难以置信，“那十几年前……”
　　“十几年前父皇在世时，我想他应该还没有这个胆子。”
　　莱德抿了抿唇，接受了这个说法，毕竟一直以来并没有证据显示十几年前的那场悲剧是有预谋的。
　　“我们先出去。”罗汀一边架起莱德，一边去拉诺亚，“这里不宜久留。”
　　莱德被他拉得晃了一下，踉踉跄跄地跟着他走，嘴上还贫：“好啊，虽然我也没几天活头了，但能死在路边也不想死在老鼠洞呀。”


第128章 突出重围
　　莱德一瘸一拐的，还能说笑。
　　“要是跑不出去，你们把我丢下自己逃命去就行了。你们可别小看联盟这帮人，我刚被抓来的时候也逃跑过好几次，每次都被他们抓回来。”他转过头盯着诺亚的眼睛，“只要他们愿意，这里每一处都是陷阱，都是你的牢笼，是你的死地。”
　　“你最好快点闭嘴。”诺亚顿时觉得自己头顶黑气环绕，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罗汀想起诺亚那张天选之口，差点笑出声。莱德这样一打诨，阴森可怖的刑房看起来也没那么恐怖了，他们合力把莱德架上地面，守卫仍然无知无觉地蜷在角落里。
　　罗汀透过窗缝往外一探，外面看起来一切如常，在这个敏感的地方，他也不太敢肆无忌惮地释放自己的精神力触丝，这里虽然看似风平浪静，但是最致命的危机往往就潜伏在黑暗之中，在你最毫无防备的时刻一击必中。
　　他皱了皱眉头：“我先出去看看。”
　　门被他推开一丝细缝，冬夜的寒意顺着这条缝涌进来，所罗门塔的风又干又硬，像薄薄的刀片切割着皮肤的肌理。罗汀警醒地合上门，又从后窗的缝隙里往外看，后院的守卫更加松散了，后院里堆了不少巨大的圆木桶，木桶能挡风，不少守卫就躲在圆木桶后打盹，对于他们来说刚换班之后是安全的，起码暂时不会有人过来巡查，正是小睡一会的好时机。
　　本来他们的任务应该还远未完成，但是现在加上了莱德，他们不得不先把他带到安全的地方。三个人从偷懒的守卫之间蹑手蹑脚地溜出来，深沉的黑夜成为他们最好的掩护，即将成功的欣喜和紧张令人心如擂鼓。
　　罗汀的手已然摸到了石墙尽头的缝隙，四周忽然之间亮如白昼，突如其来的光亮让他们一瞬间陷入短暂的失明，他们凭借着本能立即团身一滚，躲回石墙后面去。与他们的狼狈截然相反，一道低沉悦耳的男声清晰地从不远处传来。
　　“让我来看看，这是哪位尊贵的客人，半夜不请自来？”
　　“大人您也太心急了，照我说就该让他们跑，我们的刀早就磨好了，都在墙头上等着，到时候头颅一颗一颗骨碌骨碌地往下滚，那才好看呢。”
　　“抓住就行了。”
　　“大人您真是好脾气。”
　　法博教授和玛莎慢条斯理地一来一回，这边罗汀和诺亚可就没这么轻松了，短暂的失明之后他们虽然很快勉强恢复了一点视力，但眼前仍是白花花的，莱德的体力给了他们巨大的压力，就地一滚之后莱德就靠在墙边起不来了，罗汀勉强拖着他退后，后面的守卫却也已经包夹过来，他们既不能退出狭窄的甬道，也不能在这里困守。
　　诺亚边打边走，不小心撞倒放在拐角的圆木桶，木桶撞在矮柱的犄角上应声而裂，黑色的破碎晶体顿时散落出来，诺亚摔在黑晶上，心里凉了半截，顿时生出不出所料的沉重感。
　　莱德一看到黑晶立刻掰开罗汀紧紧箍住他的手，长出了口气：“不要管我了你们快走，带着我是走不了的，我死在哪里都可以，但你们不可以跟我一起死。”
　　诺亚咬着牙，嘴里有些发苦，但他知道莱德说得没有错，如果他们能逃出去，那么莱德可能还有一线生机，如果他们逃不掉，那么只不过就是黄泉路上多一个作伴的孤魂野鬼。
　　他一脚踹开破裂的圆木桶，反手从收纳袋中拔出一柄黑色的长剑，纯黑的剑身吞噬了周围的光明，与黑夜融为一体。这些兽人虽然不受他精神力等级的压制，但是在他狂暴的力量面前也不得不暂避锋芒。他一刀劈下，看似夯实的围墙竟然轰然碎裂，沙雾一时弥漫，周遭什么都看不清。
　　等到浮尘稍稍散去，尘屑沙灰之间竟然现出一个豁口大洞，罗汀和诺亚已经不知所踪。法博教授顺着甬道追过来，一眼就看到满地散落的黑晶碎片，他转头一把拽住玛莎的衣领，厉声问：“谁让你们动地下的东西！”
　　玛莎虽然被他拽得险些窒息，面上却丝毫不退：“咳咳……大人你怕是在学院星待得太久了吧，你要体谅我们在这种不毛之地的辛苦，我们缺钱，地下全是钱，难道要我们守着金山饿死吗？”
　　“我说过了不是现在！”法博教授不由收紧了手指，玛莎的脸上憋得通红，她并不反抗，周围的守卫默不作声地围拢过来，明晃晃的刀已然架在法博教授的左右，法博教授冷哼一声，一把将她摔在地上，“我给你们那么多钱，就是不想你们横生枝节，你知道这些东西有多危险吗，贪心不足！”
　　玛莎笑了起来：“他们今夜要是不来，这批东西明天就不在这里了，有什么危险？”
　　“你们还跟海盗在纠缠不清？”
　　法博教授的脸色黑得如同锅底，玛莎无所谓地坐在地上，睨着他说：“大总统不在基地里，你跟我发脾气有什么用？你在这里拖着我，让他们跑了，这可不能怪我，等大总统凯旋的时候，你自己跟他解释吧。”
　　“他们跑不了。”法博教授冷笑一声，撇了眼委顿在一旁的莱德，咬牙切齿道，“只要底牌还在我手里，他们迟早会回来自投罗网。”
　　玛莎的目光顺着他的视线落在莱德身上，怪道：“他也能算底牌？”
　　“他算什么东西？能触动我们这位冷酷无情的小陛下的，只有皇冠上的明珠，帝国的太阳。”法博教授看莱德如同在看什么脏东西，“把他关回去，我留着他还有用。”
　　玛莎神色复杂地看着他逐渐走出自己的视线范围，法博教授的话在她耳边萦绕不去，她心里隐隐有个可怕的猜测，但这个猜测又太过不切实际，这个荒谬可笑的念头一冒出来，又被她自己迅速否定了。
　　这个夜晚愈发冷清了，玛莎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一丝不苟地整理着自己的衣裙，守卫们一边清理现场的痕迹，一边将一切归于原位。玛莎看着柯西所在的方向，那里只有一盏长亮的黄灯，但在她眼里，却像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凶兽——精光必现的眼睛。


第129章 帝国明珠
　　直到仓皇冲回密林之中，罗汀才敢确认他们已经暂时脱离了联盟的追捕，诺亚脱力地倒在地上，露出身上的斑斑血迹，显然刚才在混乱之中受伤不轻。
　　眼看天色逐渐亮起来，距离他们约定集合的时间越来越近，斐宁还是不见踪影，诺亚第一次觉得千头万绪，心乱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