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裴时嘉身边没跟着上次那行得亲近的小子晏承,也没多说什么,只轻轻拍拍裴时嘉的手,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说着,让秀英将一个小包裹拿过来,递给他。其实准备的是双份,晏承未来,只能给了裴时嘉他自己那一份。
秀英说:“二哥,娘早早就给你准备了药膏、精油,南方湿热,二哥要多多留意自己的身体。”大概裴家人天生早慧,一个个都心怀大局、考虑周全。
裴时嘉接过来,他也看见了那多出来的一份,“嗯”了一声,对裴秀英笑了,而后又对二人说:“我得走了,娘亲,小妹,无须担心我,我会好好的,早日回来的。”语罢,就赶着时辰去城墙下集合了。
他一上马,裴夫人就忍不住擦拭了一下眼眶,裴时新确实是失了踪迹,她至今未有过裴时新的消息,见了裴时嘉也避开了不说,生怕影响了他的情绪。
“娘,二哥很快就能回来的。”秀英搀着裴夫人,常年无男丁住家,秀英自小就胆识过人,冰雪聪明。她想了想,既然是皇帝亲自带兵南下,除去皇帝想要丢弃裴时嘉的可能,否则裴时嘉定会安然凯旋的。
裴秀英也想念大哥,不过不似母亲揪心地等着大哥的音信,秀英忧心之中又隐隐觉得,大哥怎么可能会在大齐的地界上失了踪迹。既然没有消息,那便是最好的消息。
如今西边局势渐渐稳定,古羌人再怎么拖着他们打持久战,也是熬不出头了的。
到了集合点,裴时嘉远远就看见了越锋和郭枫各在两头,领着乌泱泱的一群人。眼下不是上前去叙旧的时机,裴时嘉很想问问郭枫,西边到底如何了,他的大哥、父亲如何了。
但他只能站在自己的岗位,寸步不离,恭候皇帝。
*
晏承发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上辈子揪着心、念想裴时嘉的时候。他觉得这样不行,干脆全身心投入到北边的戍边之中。
他知道人一旦累极了,入夜歇息时就不会胡思乱想。所以清晨早起快跑,打拳练剑,白日策马巡逻,带着雪狼狩猎,下地察看耕作,忙得脚不着地,偶尔空闲下来,也会外出寻着事情做。
只有这样,到了夜晚晏承才能沉沉入睡。
裴时嘉等人疾驰行军,无法传递书信,这时候也最忌私下传递书信,故而晏承一直没收到信,也没有寄出书信。
第49章 寻找
十几日一下子过去了。
北边也开始燥热起来。晏承每每完成一日的活儿都去河里冲洗身子,他想着,裴时嘉他们在南边一定更热,还要穿着厚厚的盔甲行军。
五月十九裴时嘉生辰前一天,晏承找到丘启:“丘启,劳你代我在营里看两日,我想出去一趟。”
虽然丘启之前受了罚,但晏承有时候还是看重他,更有意分了一些事务让丘启和营里当地的一个青壮年小队长黄益接手。
丘启自然应了下来:“晏长官使放心,丘某会照看好营里的。”
晏承前不久问了当地的百姓,知道往南十几里地的鹤悠山中有一个寺庙,便想着过去上山求个平安符。
营地里的事情交待好了,晏承又把家里的雪狼交托给黄益,黄益比他大了四五岁,性情爽朗,在军营里向来与士兵们都相处得极好。他爽快答应下来,只是这些雪狼习惯了与晏承、裴时嘉二人,对营里其他人都是龇牙咧嘴警惕的。
两人无法,只好让黄益按着时辰把生肉送到他家里,不再去靠近屋里的雪狼。
一切安排好,晏承才收拾了些衣裳、钱粮,骑着小赤便往鹤悠山去。他换了素淡的麻布衫,轻装出行,正午便到了鹤悠山脚下。将小赤托在山脚的客栈里,晏承自己一步步走上山。
鹤悠寺是这方圆百里唯一的寺庙,前来的香客很多,晏承还在山脚下都能望见山顶上悠悠升起的白烟。他背着小行囊,在柏木青葱遮挡的山路上行走,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山顶鹤悠寺。
虽然前来上香、祈福的人很多,但寺庙很是幽静,无人大声喧闹。行走在其间,鼻尖都充盈着香火的气息。晏承向寺庙的师父要了三支香,拜过之后又捐了香火钱。他上香之时,心里默念:“请上仙保佑裴时嘉,平平安安,平平安安。”
随着小师父到另一侧的大殿,晏承又叩拜求得了平安符。
明日便是裴时嘉生辰,晏承无法同他一齐上战场、度过生辰,只好在寺庙里为他祈求平安。晏承仔细收好了平安符,想着能有机会送到裴时嘉身边就好了。
晏承一整个下午都在大殿里听着住持讲经,日暮之后吃了素斋便下山,在山脚的客栈歇了一晚上,第二日清晨才赶回军营。
还记得毛团似的小小只的雪狼崽,现在已经长得挺大了,晏承终于狠下心,要将它们都放回野外。
本来还想等着裴时嘉,一起将他们亲手带大的雪狼放归野外。怕是等裴时嘉回来,它们都能闹翻天了。晏承最后喂饱了它们,蹲下来一一捋捋它们的脑袋,从头顶顺滑地抚摸到背脊,说:“时嘉不能送你们了,也不知道他回来,见不着你们会不会难受呢。都长这么大了……”
“以后回到野外,不要叫人捉了去。”晏承可还记得帕普瓦人呢。
等轮流摸了一遍脑袋,晏承这才骑上马,带上五头雪狼出门。
黄益在城墙前见了,笑道:“晏长官使,又带它们去狩猎呀?”
晏承在马背上摇头,有些伤感地回他道:“不,这次要放它们回野外密林去了。”
雪狼们似乎都知道这次出行不同寻常,应和似的长嚎了几声,此起彼伏,叫人注目。
黄益等人都不再说话,开了城门让晏承出去。雪狼跑得极快,三三两两前后围着晏承,一不留神跑得快了,又径自放缓速度,等着晏承赶上来。
毕竟是自己和裴时嘉一手养大的,这个时候说不难受都是假的。但晏承明白,放它们回去才是最好的选择。
晏承骑着马陪雪狼们跑了将近一个时辰,与平日狩猎的路线完全不同,他走了从未带它们去过的路,绕了一大圈去更远的野外。盛夏时,野外的草木都极为茂盛,周遭一切都是生机勃勃的样子。晏承朝它们吹个哨,雪狼渐渐停了下来,朝他看来。
他跳下马,走上前去,蹲下来说:“我就送你们到这儿,回去罢。”
雪狼在他身边,低声嗷嗷,晏承最后抚摸了它们一下,赶着它们离开自己身边。
“走!”晏承跳上马,不去看它们。以往外出狩猎,他和裴时嘉等着它们吃完猎物,都会吹一声口哨,再带着它们回去。
这次他没有再吹哨,只留下雪狼在原地,它们也大概是懂得了这一次晏承不会再带着它们回去了。
晏承还没离开多远,就听见身后不远传来悠长的狼嚎,一声赛一声孤冷。
拍了拍小赤,晏承逃似的加速奔回了军营。
晏承一回到军营,就有人急匆匆给他递了消息:“晏长官使,有人给您递书信了!”晏承还在马背上,听了当即惊疑,这次居然这么快就打完仗了?是裴时嘉给他寄来了书信吗?这才大半个月……
想不到平定昭王这么顺利……
他接过未曾拆封的信——方方正正的一封,不可能是飞鸽递过来的书信。晏承边往回走边拆信。
等看清楚信上的字,他一愣,猛然攥紧了信纸。
裴时嘉失踪了?!
晏承心里一突,呼吸一滞。这信上写道,皇帝领军初战便遭昭王埋伏,南边湿热,密林众多,眼下这个季节误入密林多半会在又湿又热、雾气弥漫的山林中迷失。熟知当地形势的昭王那方,利用这样的天然优势,设下了重重埋伏,硬是让朝廷的兵马不能前进一分。而裴时嘉那队人马,便是在那无边无际的原始密林中失了踪迹。
这可是真的?
晏承一时不敢确认消息的真伪,又揪心念想着裴时嘉。
到底是谁给他送来了这封信?越锋还是朝廷军队里的某个谁?不,他们都自身难保,进退不得,不可能还会给自己递消息。
头脑混沌一片,晏承到底是信了那上面写的内容,他思来想去,脑子里闪过许泽清,对他的怀疑愈来愈深。许泽清有万贯家财,天下结识的人也不会少,想要给自己传信自然轻而易举。
至于他为什么先是偶遇自己和裴时嘉,后又千里送钱粮,现在又递信,晏承几乎可以肯定,这个许泽清,裴家未来的姑爷,也同他一样重生了。那许泽清是认得自己呢,还是如他人一般,也没有任何关于他的记忆。
不过不管这信是谁送来的,晏承当下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南下去寻裴时嘉!如果有可能,他还要找到许泽清问清楚。
先前裴大哥失踪,现下又是裴时嘉,晏承不安生,这次是违抗圣旨也要前去——皇帝此刻都难以自安,怎还会顾及他呢?
想起先前裴时嘉与他说过的话,晏承更是担忧,莫非,这次的昭王,还真的能重挫朝廷的兵马?
他一人前往,困难重重,仿佛知道他的心思,系统出声对他说:“晏承,你尽管放心前去。”晏承还以为它有高招,哪想下一刻系统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