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见左边那人道:“这花这么娇小,看起来十分脆弱。”
右边那人温柔笑道:“是啊,所以就不去摘了。把花朵摘下来对她们也挺残忍,明媚的机会就这样被剥夺了。”
他听到这话,手心一瞬间滚烫,烫得几乎拿不住他为那人摘的花。然后他看见那两人说着说着笑起来,头紧紧靠在一起,嘴巴也几乎碰上。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脑海中炸响:“天生魔物,也妄想攀上仙人?”
不,不,不是这样!
他在心底怒吼,画是我的!他说过,他喜欢我!
洛九韶一只拳头握紧,一瞬间破障。
这话他早就听过一次,难不成以为他还会上当受骗?!
风起云涌间,沈画的长剑已经刺了下去。剑锋所指之处,雷光四溅,血肉横飞,沈画一气刺入,十分顺当。
九婴十六只眼睛红得滴血,它八个蛇头仰天嘶吼,全身剧烈颤动,长尾甩来甩去,将一片树木统统扫倒。那古木已经在此地长了上千年,其势参天,粗壮的树身缓缓倒下,激起几丈尘埃。
第二道天雷劈下。
沈画手腕翻转,长剑一转,那蛇头上的红眼便失去了光彩,巨大的肉块从高高的空中掉落,落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声响。
九婴的惨叫不绝于耳。
沈画不为所动,他御空纵身一跃,长剑染血,直接第二道天雷。他白跑翩跹,黑发在长空中飘扬,剑尖上挑起一抹紫色的雷光,是暗夜里最明亮的景致。
眼前的场景渐渐地与那日重合。
那一日他期待了很久,他以为自己厮杀了几个月,终于拼得三界之主,终于有资格去见他,去得到他。他站在昆仑山下,身后是十万魔物。眼前的人,形容清冷,广袖青袍,自山巅御空走来,他终于愿意见他了。
他还来不及高兴,就听见云层间的雷鸣。
那是身为魔物的他,即便天生魔胎,站在三界之巅也忌惮的东西。
心尖上的人瞬息间就来到他的面前,转眼就抽走了他送给自己的剑,他痴心妄想的“韶华剑”。
他突然就那么绝望,眼前人是心上人,可是自己在他的眼里却只是一个意图伤害他的魔物。他选择这样一个他突破的时日来见自己,怕就是为了借助这雷劫来杀自己的吧。
几个月的痛苦与思念,几个月的厮杀与搏斗,似乎都没有了任何意义。不如就这样殒命他的剑下,死在他的手里,自己也可以了无遗憾了吧。
他引颈就戮。
雷光逼至眼前。
“等我们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我们好好说说话,把心结都解开好不好?”一声轻轻的笑语在他耳边响起。眼前乌云翻滚,电闪雷鸣,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洛九韶却偏偏只听见了这一句!
他不信!他不信他是真的要杀自己!他不信他对自己一点也没有感情!
他还等着和他对坐长谈,解开心结,结为永世之好!
洛九韶睁开眼,魔障又破。
沈画在九婴的蛇头间穿行如穿梭,长发飘扬,衣袍猎猎,一时举剑接天雷,一时翻转躲长尾,他身段柔软,灵活多变,叫人一看,倒不像在斗九婴,反倒像是在空中舞蹈。
躲在树木后面遮遮掩掩的钟泽叹道:“哇,这沈画也太好看了吧,杀个魔兽都能都能杀的这么好看,平日里洛九韶得多有福气啊,是我肯定被他迷死了。”
陈升凉凉道:“是你人家肯定看不上。”
钟泽:“……”
钟泽道:“唉,我也不差好吧,我长得又高,也还有点小帅,现在也是金丹期,怎么就看不上了啊?!”
陈升道:“你有洛九韶高吗?”
钟泽:“……”
陈升又道:“你有洛九韶帅吗?”
钟泽:“……”
陈升再接再厉道:“你是金丹大圆满吗?”
钟泽:“……”
钟泽完败。
沈画连切五只蛇头,正要去接第六道天雷,就见面前的九婴忽然一声嘶吼,天地间的灵气疯狂涌动起来,那已经断掉的六个蛇头的切口开始慢慢增长。
他一瞬间想起九婴的来历,这九婴与天地同生,以阴阳元气氤氲交错化生而出,无魂无魄。一头即为一命,只要有一命尚在,只需于天地间采集灵气就能恢复。
既然这样,沈画握住了手中探渊剑,心中已有了决断。
洛九韶眼前的景象又是一转。
这次没有苍茫的昆仑山,没有凌厉的电闪雷鸣。他的眼前是同他一起长大的沈画。
他第一次见到沈画,是个襁褓中的婴儿,没有一般刚出生婴儿那样皱巴巴的模样和丑丑的紫红色印记。反倒白白的,一张小脸上有些嘟嘟的肉,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睁着,茫然得好像什么也看不清楚。
他简直一见这个小婴儿就心生喜欢,缠着自己的母亲要抱这个小宝宝。他的母亲容貌美丽,面目亲和,怕他一个五岁的小孩子抱不稳这个小婴儿,怕他摔坏了他,就是不给他抱。
他坐在地上哇哇大哭,生平第一次体会求而不得的滋味。他哭着哭着都打起嗝儿,停都停不下来。
他母亲还是头一回见他这样不懂事,这样无理取闹,足见他是真的喜欢这个小弟弟,没法子,只好说给他看看,但不能抱,不然弟弟可能要受伤。
果然,一听到弟弟可能会受伤,他就不闹了,抽抽搭搭地仰头去看母亲怀里的小婴儿。那小婴儿似乎也看见了他,冲他睁着大大的眼睛。一条粉色的小舌头一伸一伸的。他看着很高兴,道:“娘,他在舔被子诶!”
此后每日他都要看看这个可爱的弟弟,晚上也要弟弟睡在自己的房间,每天亲自给他摇摇篮,哄这个弟弟入睡。这个弟弟也特别乖,没事儿从不大吵大闹,就算饿了或者尿裤子了也只是细细地哭。好在洛九韶日日守在他的摇篮旁边,一看见弟弟哭就紧张得去找奶娘。
这个弟弟越长越大,他对他的喜爱有增无减。小的时候,两个人一起漫山遍野地跑。长大一点儿了,他就带着弟弟去吃好吃的,去玩好玩的,还给弟弟洗澡,把他洗的香喷喷的。等到步入少年,两个人又一起被选入昆仑宗,他背着沈画爬青云梯,两个人在宗门内形影不离。
直到那日伏魔井开,他为救沈画堕入魔道。师尊扬剑,众人沉默,沈画替他挨了那致命的一剑,然后撕碎瞬移符带着他逃出来。
他有意识,却无法行动。只能看着沈画拖着重伤的身体照顾他,守着他,给他擦冷汗,给他换衣服。为了疗伤还得时不时出山洞采摘草药。
有一日,他好了一点,却迟迟没见沈画回来。他心焦,心急,迫切想要见到沈画的心情竟然令他能够稍微动一动。他从石床上掉下来,靠着一双手慢慢地往外爬。他刚爬到山洞口,就看见两个修者落在沈画的面前,向他问话,沈画一直摇头。然后那修者就一剑刺下去,沈画摔倒在草丛中,再也没有站起来。
洛九韶心内悲鸣,痛苦不堪。他想要冲上前,可是他动不了。他想要大声喊沈画的名字,可是他出不了声。他靠着双手一步步爬下山崖,一双手都烂的不成样子,血肉模糊,沾满了草和泥土,动一下就是一阵钻心的疼。可是这都比不上他心内的焦急和痛苦,一滴滴眼泪掉下来,掉落在他皮开肉绽的手上。
当他终于爬到沈画身边的时候,他将沈画翻过来,却只看见一双没有焦距的眼睛。他颤抖着手去摸对方的鼻息,怕自己的手感觉不出来,他还换了好几种方式去探。
结果却都一样。
“他死了,他被你害死。你这样害人的人,凭什么活在这世上?!凭什么踏上长生大道?!凭什么飞升入上界?!”
他不想活在这世上,他不想踏上长生大道,他不想飞升入上界,他只想要沈画回来。
他的心内十分痛苦,根本不敢回想从前。他陷在自责与懊悔里,他不是囚犯,却如同被封锁在牢笼里的囚犯,不见天光,画地为牢。
沈画,沈画,沈画。
洛九韶喃喃道。
钟泽发现洛九韶好像有点不对劲,他感觉洛九韶踩着的水云间好像在往下掉。而那边的沈画忙着引天雷杀九婴,好像没注意到这个情况。
陈升也发现了这一点。
钟泽道:“怎么办?难道要去叫沈画吗?”
陈升道:“沈画在借天雷,这对灵力的精细运转要求很高吧。贸然去打搅会不会对他有损伤?而且我看那九婴只剩三个头了,要是功亏一篑得什么时候才能除掉这个魔物?我们等得起,凡人可等不起。”
钟泽烦躁地挠挠头:“那怎么办?洛九韶谁去救?”
陈升道:“你啊。”
钟泽瞠目结舌:“我?我可构不成他的魔障吧?我怎么救?”
陈升道:“你飞上去,然后冲着他喊,叫他坚强一点,沈画还在等着他呢,这种之类之类的。既然九婴说他前世是魔尊,沈画是重华仙君。根据传说来看,他俩肯定有一段不为世俗所容的感人肺腑的荡气回肠的感情。说不定洛九韶就是被这个魇住了呢?你就大喊沈画爱他,喜欢他,等着他,给他一点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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