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黄符……到底又是如何得来?
越想越是觉得奇怪,魂魄的吸引愈发强烈,白清迩的头一阵剧痛。
见白清迩发了懵,影人一掌劈来。
白清迩有心要挡,便连忙抽出虚泉,只是那影人实在本事厉害,一掌下来力大无比,竟是连有护主之术的虚泉都被硬生生地弹飞至谷底。
虚泉不知所踪,白清迩全身力气也仿若是被慢慢抽空,下一刻他便双腿失力扑通一下跪倒在了地上身子瘫软。
「你对我做了什么!?」
即便平日里再怎么吊儿郎当,如今是生死危难之际,白清迩倏地有了几分严肃。
「你师尊大抵未同你说过罢?你魂魄稳定虽拖了这仙木的福,却也少不得虚泉的关系。虚泉是你这少了残魂后用以支撑你魂魄稳定的命脉根源,如今被我封住它自带的灵气打落这万丈深渊之中,你觉得该是怎样?」
「你在这里对我动手,难不成就不怕你的所作所为被我师尊他们以玄镜看见么!?」
这是白清迩心中的最后一点筹码,他只想着要拖延时间,寄望着兴许卫无恙能追赶过来救他。
「玄镜被我家主子施了障眼法,你说会不会有人看得见?」
模糊不清的眼前,隐隐有那黑影人得意猖狂的笑容。
胸口忽生剧痛,白清迩目光向下,只见那手似雾气竟穿入了白清迩的胸膛!好似是有什么东西在揪着自己,阵阵疼痛自胸口处传来,不过一瞬,白清迩的魂魄便被此人生生地拽离出了身体。魂魄被强行抽离身体,这魂体分离之痛痛得白清迩忍不住想要嘶喊,却哪里晓得那影人似是早有预料竟在他出声前一刻封住了他的声音。
头一次这样清楚地感觉到死是如此之近,肉眼可见的魂体不安定得很,而一旁那一抹残魂竟象是被白清迩的魂魄所吸引,与他合作一体。
魂魄仍是痛得厉害,白清迩觉得晕得厉害,似是有许多许多的东西要冲破脑中的闸门朝他涌来,身子几是不稳地连连摇了两下。想着要快些回到身体里,可白清迩刚伸手碰到那身体,竟被那身体狠狠地弹开,似是对他表示出了排斥。
那分明是自己的身子,可为什么会排斥自己……?
若是回不到那身子里头,那他是不是……完蛋了?
心中的绝望此刻怎堪言说,白清迩急得想哭,却又看见那影人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个葫芦,自里头倒出了一个少年的魂魄再强行塞进了自己的肉身之中。
「白清迩啊白清迩,莫要怪我。要怪,便怪你们当初做什么不好,偏要一次次坏我好事!我也是出于无奈,你死了可别怪我!」
那眼熟的「白清迩」瞧着呆呆愣愣的,似是没有自身神识。
撇下那「白清迩」,黑影人朝着无力跌坐在地上的白清迩走来,随即便是一把抓起白清迩,朝着白清迩的嘴中强行塞入了一粒药丸。
也不知那是什么药丸,竟是入口即化,白清迩想吐都来不及,他登时瞪大了眼睛惊恐道:「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吃了什么?哼,自然是好东西。你吃过此物之后魂魄会重似肉身,此处深不见底,你若若掉下去,只怕魂魄会再化作碎片,以后再难聚合,不消一个时辰便会化作齑粉,到时天王我都难救你。」
白清迩闻言一惊,他下意识想要挣扎,可他如何敌得过这黑影人的怪力!没两下便挣扎不动了,而那黑影人则是阴笑着不顾白清迩的挣扎便将他猛地抛下了悬崖。
下坠的速度甚快,一切景物皆自他眼前飞速闪过。而崖上那黑影人竟不知何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分明没什么气力了,可白灵鹫仍是拼了命似的想要飞下来救白清迩,见它那样子,白清迩不由得有了几分歉意。
魂魄本该是轻如轻羽的,可这下坠的趋势竟让白清迩看不出这魂魄与寻常肉身到底哪里有差别。
大抵……当真是因那丸药的关系罢。
他隐隐听到了上头仇翊然他们的说话声,是在疑惑白清迩去了哪里。想要大喊告诉仇翊然他们自己此刻在何处,然白清迩正欲出声之际竟忽地感到一阵头痛欲裂。
「啊啊啊!!!」
因痛楚白清迩攥紧了自个儿的手,也正是因此,忽地,白清迩意识到了自个儿紧握着的左手之中竟还有那枚玉哨子。
惊愕只是一瞬,想起卫无恙曾说这玉哨子中注入了卫无恙的一丝魂魄,既是如此,也就是说着玉哨子其实本就为灵物,所以他魂魄之躯自然可以带走这枚玉哨子。
至少魂魄碎散之前,好想再见卫无恙一眼。
心中原先缺失了的那么一点碎片此刻被填补了齐,此刻心中满满的,一想到卫无恙竟是暖暖的,这是何意,白清迩心中已然是晓得了。
抬手,白清迩抓住了手中的玉哨子,用力地吹了一声,哨子只发出了嘶嘶的声音,也不知道那人是听还是没有听到。
*
坠落不过片刻,白清迩摔落至地面,巨大的钝痛侵袭他全身,叫他几欲昏厥,只是他此刻是魂魄之躯,是晕不过去的。
「咕咕咕!」
仍是不能说人话的白灵鹫着了急似的朝着白清迩叫道,虽不懂鸟语,可白清迩也能大致晓得白灵鹫到底在说什么。
大概是在担心他。
「对不住,白灵鹫,害你担心了。」
魂魄间有点点亮光亮起四散,本该是凝聚在一道的魂魄不安定得很,谷底下寒风阵阵似随时都能将白清迩的魂魄吹散。
不见卫无恙的影子,唯恐自己下一刻便会自人间彻底湮灭的白清迩想要拿手中的玉哨子再吹一次,大抵真是受了重创魂魄要散了,他竟连勾一勾手指的气力都没有,更遑论是握住那玉哨子了。手攥不住玉哨子,那玉哨子骨碌碌地滚到了一旁。
白灵鹫的眼睛瞧着似是有些湿润,白清迩艰难地勾了勾唇,他安慰了两声白灵鹫。
时间点滴流逝,卫无恙始终未出现在他面前。
想来大抵是因这山中结界影响,卫无恙是为魔君,自受此结界影响,因而不得随意穿梭空间罢。
如此一想,心中便寒了许多。
倒不是奢求卫无恙能来救他,只是叹息有些话不能交代给卫无恙,唯恐卫无恙又会走上当年的错路。
不知是过了多久,魂体愈发不安定,白清迩的神智已然有些不清,模糊的视界里头,白清迩隐隐瞄见自个儿的手指上有红色契印亮起。
「……卫无恙……」
气若浮丝的声音喃喃唤着,就在此时,一道黑色身影倏地出现在了白清迩眼前。
「我在。」
那人听似沉稳的声音里却是掩不去的惊惶,他一见白清迩此刻虚弱魂体登时眉头紧蹙,往日淡漠此刻在他脸上寻不着一丝半点。卫无恙搀扶起白清迩让白清迩靠在他身上,大抵是在碰上白清迩魂体之时察觉出白清迩魂体有异了罢,他眉间叠嶂更深了几重。
「……你的肉身……」
「是那个黑影人,他……夺了我的肉身……喂我吃了一丸不知是什么的丹药,教我的魂体重得像肉体凡胎,然后就把我扔下来了。」无力的手被卫无恙一把握住,白清迩苦笑了声,「那黑影人说我不消两个时辰就会彻底魂飞魄散,我没忍住,就吹了哨子。卫无恙。」
「嗯。」
卫无恙应着,他一手自自己怀中掏出了一节竹子与一个瓷瓶。
「我记起来了,以前的事情全都记起来了。」
虽是知晓了这么件事情,可卫无恙的样子瞧着也是丁点儿不在意,看来先前他所说的不介意白清迩是否有过往记忆一说是真的。
卫无恙的眼中有着些许的动摇。
「卫无恙,我吹哨子,只是想见见你。你不要再像上一次那样我一死,你又再搅起什么风波。我这具魂体可没有上一次那般的法力道行,若是你又被五大世家的人结印,我肯定是救不了你的。」
白清迩虽想用轻松些的口吻说这番话,可此情此景实在是无法轻松起来。
视界愈发模糊,被握紧的手上红光渐淡,周遭似有点点光亮飘起。
是了,这感觉……熟悉得很。
那一年,他以魂魄之躯救下命悬一线的卫无恙而致使魂飞魄散时亦是这样的感觉。只不过这一次怕是不会有一具仙木之躯供他使用、魂体即便再被寻齐也没有机会能再凝聚为一体了罢……
如此想着,白清迩在心中暗笑着天命,随即便失去了神识。
第46章 第 46 章
将已然失去神识,魂魄即将离散的白清迩小心地平放在地上,卫无恙动作甚快地自怀中掏出了一个瓷瓶与一段青竹子,随后再将青竹子向一旁抛去。
「青竹!」
卫无恙一声唤,那段竹子绿光渐亮,登时化作了青竹的模样。
青竹似是刚睡醒,他打了呵欠,伸了个懒腰,却因不经意的一瞥而有所停顿。
「!他、他这是怎么了!?」
青竹惊愕地喊道,他看向摆明了心神不定得很的卫无恙。
卫无恙压根未回答青竹,他自瓷瓶里头掏出一丸药塞入了白清迩的口中,再施法将白清迩的魂体移入一旁虚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