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闻小录 (这个六月超现实)
- 类型:玄幻科幻
- 作者:这个六月超现实
- 入库:04.10
时寒月满地,冷风飒飒,进伫立坟前,万念俱灰。不多时,口中喃喃:“此处多蚊虫鼠蚁,又无花木,良素好洁净,应不喜。”又谓忠曰:“良为吾妻,怎可作孤魂野鬼?”遂寻人来,欲将棺木掘出,移至己宅。忠见其状若癫狂,不敢阻,唯默然尔。
是夜,进抱良尸骨,同榻而眠。更絮絮私语,似诉衷肠,不觉泪流满面。及夜半,四下寂然,忽梦一白衣者来,视之,竟为良,面貌如生,只七窍血痕未干。知其入梦,进悲中带喜,欲上前,然良后退数步,流下血泪:“汝薄幸如此,今安乐乎!”进闻言大惊:“苦候数年,何尝负心?”便一五一十道出缘由,见良愁眉稍展,亦泪落不止,拥其入怀。
良长叹道:“与汝一别,阴阳相隔。往日鸳盟,不过镜中花,水中月。”又苦笑,愈发可怜,“想是吾命苦缘薄……”
见状,进心中酸楚难忍,吻其唇舌,低声道:“吾只求汝一人,足矣。”
“吾是鬼非人,怎能与汝厮守?”
“今见汝入梦来,可孤半生。”
“当真?”
“焉能欺瞒吾妻。”
便拭泪,良又抚其颊,似怜爱,但话中尽是阴狠:“若汝负心,定成泉下鬼。”盖怨气不散,更兼情痴,将个温雅郎君,也逼出狠毒心性。
进闻之不恼,反欣喜展颜:“只,只盼吾妻常入梦……”言未毕,被良伸手一推,顿时惊醒。但见窗外清风明月,怀中白骨如玉,竟不知真耶梦耶,梦耶真耶。略少悲戚,进俯首吻过良尸骨,自言道:“如此更不敢寻死,恐入轮回,再难见。”
既许诺,进与尸骨同睡同起,闲时或坐园中赏花,或桌前挥毫,百般缱绻。有慕其才貌,欲命冰人议亲,进辄不愿,尽以闭门羹待之。呜呼!其痴情如许,终日抱骨若抱妻,旁人略有所闻,皆惊惧,再不敢来。
不觉年余,一夕,良入梦谓之曰:“汝尚不负心,吾虽身死,不悔也。三日后,当与汝永结连理。”逾三日,即进生辰,其思及此言,坐立难安。夜半,仍辗转反侧,忽见月色如洗,流入屋内,竟聚于白骨上,渐成血肉。未几,良悠悠醒转,已是活人模样,轻笑道:“得汝真情,怨鬼亦修成肉身。”
进不敢信,许久,得良送上唇舌,方回神。不禁情思狂荡,交吻扪身,如胶似漆。良亦万分难耐,倾身迎上。
这般闹了一阵,窗外响鸡鸣,进大惊,忙抬眸,则良并无异状,反挑眉道:“吾尚未饱足,若要行走,仍需些精气方可。”遂翻过身来,学坐莲,又要交欢。进亦情兴未定,经其挑弄,便乘势再起。
良笑道:“今后,可与汝共白首。”
进知其为妖鬼,心下不惧,欣然应了:“如此甚好。”
自此,二人结契,恐周遭有所察,趁夜迁往他处。良与生人无异,只不能久留日光里,要往阴凉处去。每逢忌日,便变回白骨,如平日夜间与进同眠。
第53章 (五十三)裂蛇
某年,灵帝纳殷氏女,得一子承平。翌年又得一女,曰月仪,盖临产时其母梦月华过窗,流于己身,异香满怀。初灵帝爱殷氏貌美,见其能生育,且子女皆聪颖,便令其执凤印,又立承平为太子。
及太子十二,性颇残暴,已通人事。尤喜虐左右宫人,不知糟蹋多少娇女,又有多少尸骸,尽抛于寝宫外清池内。而其妹月仪公主,生得倾国倾城貌,与兄性情相似,亦是一般风流性子。往往携三四美少年在寝宫淫乐,遇不顺心者,命乱杖打死。
当中种种丑态,实难言尽。
殷氏亦知,然素来溺爱子女,不忍呵责,更未加谴。只教二人略略收敛一些,装出纯善模样,好瞒过灵帝。
一日阴雨,承平及月仪本相约游玩,不得行,又见园内雨打落花,遍地狼藉,难免心下含怒,将扫洒宫人一顿打骂。遂移步宫中,唤来数男女,皆貌美,设宴欢饮。正笑语晏晏,月仪忽惊叫一声:“有蛇!”话语刚落,则一长蛇自桌下游走,遍体乌黑,犹如墨玉。承平见之大怒,数步上前,执剑斩蛇。
蛇断作两截,登时身死。未几,化为一滩血水,浓香扑鼻,却不见裂蛇。
知其非凡物,承平仗着龙子身份,百般尊贵,并不惧,只拥美人在怀,再命取酒。然月仪为女子,尚信鬼神,骤见此异状,已是存了几分忐忑。便称头痛,不敢久留,先行回宫歇息。
是年,灵帝忽染疾,药石不灵,不久驾崩,则太子承平即位,是为顺帝。次年,迎张氏女为皇后,册端妃王氏、云妃孙氏及慧妃陈氏。顺帝仍觉不足,有下谕点选秀女,充盈后宫。如此有了十余新人,朝夕作伴,顺帝又时常往各宫中,见着年幼貌美者,皆共枕寻欢。其荒淫可见一斑。
而月仪下嫁将军石守德,出居庆安坊府第,因嫌驸马粗鄙,便私养了七八美貌男子。驸马略有所闻,但恐天子威仪,敢怒而不敢言,唯少归家。倒让这月仪公主愈发大胆,终日开宴唱曲,和一众面首浪荡起来。
又一夕,月仪春睡方醒,欲唤一二知心人伺候。思及先前所进数男子,虽生得白净可爱,不堪大用,略尝些滋味便丢开了。月仪双眼惺忪,立在窗前,但见月华皎白,园中海棠正艳,不觉长叹一声。正怅然,忽闻脚步声响,顿生疑,趋而视之。则一乌衣少年站花丛后,丰姿俊美,真可谓天人之姿。
月仪大喜,一时忘了庄重,忙屏退左右,独自走上前去。然未及少年身侧,忽地一阵风起,迷了眼,待回神后已不见其人。便知来者非常人也,月仪受了惊吓,又念着那人眉目,竟起痴念,撇下往日所宠,日渐消瘦。
再说驸马在外,这夜独坐浅酌,身旁无人相伴,不胜凄凉。俄而传来人絮语,隐隐约约,驸马大惊,以为有不轨之徒,忙起视之。但见少年亭亭玉立,对月低吟,见其面露惊疑,反抛下一笑,翩然而去。可怜驸马娶了月仪公主,未尝过半点夫妻恩爱,只与歌女舞姬一夜春宵,从不敢置宅藏娇。骤见着美貌少年,触动心肠,化作一段柔情。却未得名姓,不知往何处去寻,又是满怀愁绪,无处排解。
这厢夫妻二人各失魂落魄,那厢顺帝夜半难眠,长叹短吁。盖其看尽了宫中出众女子,枕边无人,未免觉着寂寞。又听了些坊间艳曲,竟欲寻些清俊男子,好尝极乐。怎料刚动淫念,便见一少年走过花间,唇红齿白,别有一种风流韵致。顺帝为之倾心,急步上前,却不知人往何处去了。
“这般清俊人才,世间少有!”遂命人遍寻宫中,仍不见,又思及其未作侍卫打扮,愈疑,暗忖道:“莫非……是天人见怜,特来解朕相思之苦?”自此放下后宫诸佳丽,召来神巫僧道,一心要得那少年,直闹得宫内宫外不能安生。
逾数月,驸马偶然归家,竟撞见那少年被拖入公主闺房,泣啼不止。然不能阻,驸马心若刀割,又想着公主恣意胡为,逼迫良家子作面首,心中含怒,拂袖而去。却道公主斜倚牙床,忽闻人呼喊,往窗外看去,则昔时所见少年在园中池边,泪眼盈盈,只不敢上前。月仪且喜且惊,忙上前问,则曰:“本是要进献公主,遭驸马嫉恨,被强要了身子。今趁其疏忽,私入宅中,欲见公主一面,虽死不悔。”
闻言,月仪大怒,又怜少年泪痕未干,煞是可怜,遂命人将其送去私宅,待日后宠幸。少年感激涕零,拜谢而去。自此,夫妻为着个少年,竟似仇人,各存了坏心。
而顺帝折腾了一番,听得一巫进言,偷往月仪私宅中,果真得了乌衣少年。少年又是换过说辞,自言乃陵县良家子,被公主强迫入府,终日淫乐。顺帝见之生怜,竟不顾往日兄妹情谊,将少年领入宫中。只少年体弱,不能承欢,遂养于长乐宫,俟身子康健,方一尝美人滋味。
则月仪公主闻得此事,却晚矣,自是捶胸顿足,也恨了皇兄夺人所爱。驸马亦知,愈怜少年几经折磨,更恨己身无能,心中对皇家少了忠诚,多了怨恨,竟有些忤逆想法,要夺回倾慕之人。
呜呼!因一少年,兄妹反目,夫妻失和,着实滑稽。
是年十月,忽降大雪,顺帝欢饮一场,念及宫中少年,便要宠幸。至长乐宫,却闻浪语淫词,娇喘连连。以为少年与宫人乱,顺帝大怒,破扉而入,则珠帐低垂,当中二少年若双生子一般,正搂抱交吻,裸身相戏,甚是荒唐。见顺帝来,二少年竟不惧,眉眼带笑,谓之曰:“亡国恨,亡国悲,亡国之君泉下鬼。”言未毕,四足相缠,化作乌黑蛇尾,搅作一团。
顺帝受惊,忙唤救驾,则左右不应。未几,有吵嚷呼叫声隐隐传来,驸马领兵谋反,撞入宫中,手中尚提着公主头颅。二少年愈喜,当着诸叛军及顺帝面前,交欢起来。驸马揪住顺帝,一剑刺透胸腹,欲上前来,则不能近半分。只眼睁睁看了二少年显出原形,若云雾散去,杳杳无踪。
盖当日裂蛇,首尾两端,各化为美貌少年。昔时迷惑三人者,非一人,乃双生子,报身裂之仇,以妖法亡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