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刹气喘吁吁问道:“医生怎么说?人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
虞贺摇摇头,道:“医生也觉得很意外,之前的检查一直都是很正常,但今天情况却突然急转即下,刚才医生抢救了一番,才勉强救醒。
医生检查过得出的结论是,他脑里的情况在不停的恶化,好像一晚回到解放前,一下子回到一个多月前那个最坏的状态,现在还能醒过来,恐怕只是回光返照,挺不过今天了。”
韩刹默默的听着,难以置信的失着神。
“他现在还醒着,你进去看看。”小舅虞贺轻轻的拍拍韩刹的肩膀说。
韩刹迈着深重的脚步走进病房里,秦仙正躺在惨白的病床上。
他微微的睁着眼,一动不动的看着天花板,听到声响,斜眼看了下韩刹。
他费劲的笑了笑,说道:“你来了~”
“嗯~”韩刹拉了张椅子,坐在床边看着秦仙毫无血色的脸。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默默的保持着现状,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秦仙才轻声说道:“我,现在终于把很多事情的想通了~你也别伤心,我不再是死得不明不白了。”
韩刹没有回,鼻子禁不住冒出一股酸劲,眼睛也变得苦涩。
秦仙眼前慢慢的变得模糊,这种感觉跟记忆里的某个场景很像,那个冰冷漆黑的水底,他透过天窗玻琉看着水面上的光亮,周围的景色慢慢的消失,渐渐的只剩下中间的一圈光晕,慢慢的凝聚成一点。
他困难的呼吸着,手像找着救命稻草一样,在空中张牙舞爪。
韩刹伸出手,眼看就要抓着秦仙的手,他却停了下来,想了片刻,像是作了什么决定一样,手用力的握着秦仙冰凉瘦削的手。
早上还活蹦乱跳的人,这时候,仿佛瞬间被抽干了生命的力量似的。
秦仙急喘着气,使尽全身的力量,气若由丝的说道:“书上说,经证实,与生前相比,人死后体重会减轻二十一克,这就是灵素的重量,也就是所谓灵魂的重量。”
他手握紧韩刹的手,感受那双手传来的热量,使出全身的力气说完最后一句话:“在……在未来……等我~!”
秦仙眼前的那点光亮慢慢的消失,回归成一片黑暗。
韩刹被抓得生痛的手,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看着秦仙那了无生命气息,失去神彩的眼珠子,和垂落到半空中的手,眼框溢满的泪水,模糊的视线。
医生和护士已经进来作一番检查,宣布死|亡时间。
接下来的时间,韩刹呆呆的坐在医院走廊里。
秦仙已经移交到殡|仪|馆,韩刹坐着小舅的车也跟着来,看着秦仙静静的守了整整一夜。
小舅负责帮着打点,秦仙本来孤身一人,第二天就已经安排好|火|化|安|葬。
第二天,韩刹隔着玻琉,看着秦仙的棺|木慢慢被推进了火炉里,那种滋味真是终身难忘,不久前,他才看过一次,没想到,现在,这么快又要经历一次。
当关上那扇门,一个在这个世界里存在了几十年的有血有肉的人,下一秒,就灰飞烟灭,悄无声息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离天堂一步之遥的地方。
待工作人员处理完毕,那个装着秦仙一生的绿匣子,平静的放置在那个小小的楼阁里。
韩刹看着照片里笑得像阳光一样灿烂的脸,一动不动。
直到小舅虞贺三番四次的劝说,他才依依不舍的转过身,往出口走。
外面烈日高照,灼热的阳光洒在韩刹的身上,仿佛永远照不进黑暗的内心深处,他感觉不到一丝丝的热量,浑身上下冷得瑟瑟发抖。
铺天盖地的蝉叫声此起彼伏,强烈的震动着耳膜,好像下一秒,马上就撕心裂肺。
热辣的阳光照得韩刹睁不开眼睛,他撑开手掌遮挡在眼前,从指缝间望着天空里遥远的太阳。
看着太阳,他想起了秦仙笑得没心没肤的脸。
看着太阳,想起了这个不断让他失去的夏天。
看着太阳,他觉得很痛苦。
耳边仿佛响起了那首歌:
我正在哭泣的模样,
我如同傻瓜的样子
璀璨照耀的太阳令人太讨厌,
讨厌太阳,
有谁将我认出来,
问我为何哭泣,
无法给予回答,令人很是厌恶,
想要躲开太阳,
不管再怎么奔跑,
太阳也依旧在我头顶之上,
过份想要忘记你,
不管再怎么奋力,
不管再怎么奋力,你依旧在我体内。
……
韩刹扯着沙哑的声音,自言自语道:“太阳,太刺眼了~”.
他撑开那把如撒旦翅膀黑暗的伞,把阳光隔绝于自己的视线之外,无力走出墓园。
韩刹拖着疲倦的身体,慢慢的打开了家门,门口昏暗的感应灯亮了起来。
除此之外,屋里一片黑暗,死寂。
韩刹关上门,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口,直到感应灯熄灭。
他呆呆的看着客厅的方向,那如怪物的血盘大口的黑洞,一望无际的黑暗,仿佛要把他吸进去。
“喵~”黑暗中传来轻巧的声响,门口的感应灯又亮了起来。
韩刹微微回过神,低头看了下,仙人球正蹲坐在他脚前,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他。
“喵~”仙人球衰叫着。
韩刹弯腰伸手顺了几下仙人球的毛,换上鞋,把东西胡乱一放,走进房间浴室里洗了个热水澡。
不一会儿,他从浴室里出来,无力的躺在床上。
他看着天花板发呆,直到很久,轻轻侧过身,伸手虎摸着身旁空荡荡的床。
冰凉的触感仿佛传递到他的心底,昨天的早晨,那个活生生,身体还带着热烘烘体温的人,还躺在自己身旁的位置上,那个熟悉的呼吸声仿佛还回响在自己的耳里。
但这一刻,他已经不存在这个世界上了。
韩刹的手指轻轻碰触着自己的嘴唇,那时候,那种软糯湿润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唇间。
他不知道当时是怎么一个感觉,更多的是惊讶和难以置信。
他已经没机会,去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也没有机会去问清楚为什么这样做~!
他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
这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韩刹无力的拿起手机,看了下,思量片刻,接下了电话:“您好,我是张XX律师,请问是韩刹先生本人吗?”
“嗯,是的。”韩刹淡淡回道。
“您好,我是负责帮秦仙先生,在他去世后执行生前所立的遗嘱,根据秦先生所立的遗嘱,他名下的所有财产指定韩刹先生您为法定继承人……”
韩刹默默的听完,简单约了个时间,就挂断的电话。
他无力的放下手机,把身旁的枕头扯过来,抱在怀里,鼻子深深的吸了一口,那个淡淡的橘子牛奶味道充斥着鼻腔,眼睛禁不住涩起来,沙哑的声音淡淡道:“留这些东西给我,是几个意思!?”
他紧紧的抱着带着淡淡香气的枕头,声音哽咽道:“我……只要你回来~!”
……
第57章 不是梦
秦仙睁开眼,一片蓝天白云的天花板映入眼帘。
他顿了下,转脸看着旁边,韩刹的脸就在他的眼前。
他伸手轻轻的虎摸着韩刹的脸,轻轻的滑过脸颊,修长纤细的食指勾画着那浓黑的眉毛,顺着高高的鼻梁,越过高耸丰满鼻头,滑落在略带丰满棱角分明的唇上,拇指轻轻的摩挲着双唇。
突然,韩刹的手伸了出来,不轻不重的抓着秦仙的手,把秦仙的手贴在自己的温暖的脸颊上。
他慢慢的睁开眼,定定的看着秦仙,声音低哑的说:“你发低烧,昏睡了两天两夜~”
“我怎么会发烧的?”秦仙看着韩刹问道。
“可能是我做得太过火了,对不起~”韩刹带着点委屈的说道,“本来想叫医生过来看的,你当时迷迷糊糊的扯着我,不让我叫,于是我只能喂你吃了点消炎药和退烧药,一直到今天早上,你才退烧。”
秦仙这才想起来,他感觉一下身体,全身上下都清清爽爽的,就是有点乏力,还有那个地方,有点点怪怪的异样感觉。
他感觉那好像已经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想起来后,脸唰的红到了脖子根。
秦仙深深的看着韩刹,他生怕眼前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你知道吗?我做了一个梦,一个漫长而真实的梦~”秦仙的手心贪恋的感受着韩刹的体温,满眼柔情的看着韩刹深邃的双眼,
“我回到了从前,那出事故后的几天后,我在医院里醒过来。
那是原来的我,然后遇见了你,你把我带回家。
我在自己的小区门口附近的白兰树下捡到了仙人球,把它也带到你家。
你会做饭给我吃,你会做汤给我喝。
那个我最爱的海带玉米汤,我负责说,你负责做。
咱们每天都睡在这张大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那片天。
那个夏天里,咱们几乎每天的窝在这个家里。”
秦仙顿了顿,被韩刹握着的手,轻轻的虎摸着他的脸,继续说道:“书上说,经证实,与生前相比,人死后体重会减轻二十一克,这就是灵素的重量,也就是所谓灵魂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