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皇上,太医来了”,
来福一进来便见皇上面目阴沉,心中又是一阵忌惮,小心翼翼地说道
“还不滚进来!”
皇上拔不出来扳指,眉宇间有着毫不掩饰的怒气。
福公公也见惯了皇上的喜怒无常,小心伺候便是。
太医得宣,畏畏缩缩地进了御书房,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到御书房,因为他们的皇上从来不生病,就算生病,也不会用他们这些庸医,传闻皇上道法超然,想来他们这些低贱凡药,也不看不上的,也不知这次传召,所谓何事……
“过来给他瞧瞧”。
太医一路都是低着头,听了这一句,才颤颤巍巍地看了一眼榻上的人。
也只是一眼,便愣住了。
虽然他身受重伤,浑身血迹斑斑,可还是不难看出他的姿容是何等倾城,就算是当年名震一时的惠宣太后也不及他三分。
“朕叫你,是看美人来了?”
李太医闻言,忙收回目光,恭敬地跪在地上,给古笙把脉,而后又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口。
“回禀皇上,此人失血过多,而且后脑曾受过重击,可能,可能……”接下来的话,李太医不了解此人对皇上的重要性,也不敢乱说。
“怎么?要死了?”
虽然皇上没有发怒,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可这样看上去,却更是瘆人。
皇上修长的手指挑起古笙的下巴,看着古笙痛苦又略带纠结的眉眼,又是一声冷笑:“啧,真是可惜了这幅皮囊”。
李太医猜不出皇上的意思,偷偷向福公公投去求救的的眼神,却没有得到回应,不免有些着急,藏在袖子下的手都出了汗。
“把他挪到偏殿去”。
清冷的声音传来,福公公得令,立马招来门口侍卫,将古笙移到偏殿,皇上也没说该怎么处置,他也只好让李太医用人参吊着,能撑一天是一天吧。
皇上只不屑地瞥了一眼那榻上美人,
“去给他找一身白衣青袍,把这身妖异的红色给朕换下”。
福公公闻言,下意识就看了一眼紧闭双目的古笙,这身红色太过妖异,配上公子这清秀稚嫩的脸庞,实在是不妥。
“更衣,上朝”。
“是”。
皇上昨夜出宫,又带回来一个小公子,守了一夜没睡,可此刻坐在龙椅上依旧是容光焕发,精神抖擞的模样。
“报!南岭传来捷报,樊将军率十万精兵大破敌军,并将其驱逐境外三十余里,两国签订契约,二十年内,不再大动干戈,樊将军也于一月前班师回朝”。
原本压抑的大殿应着这一喜讯稍稍有了些许缓和,自现任皇帝继位以来,玄饶国的内忧外患都得到相应解决不说,且这几年的四处讨伐,也让玄饶跻身五大国之中,不再像之前老皇帝在时那般堕落不堪,四处受小国欺压。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天佑吾皇,天佑玄饶!”
殿内浩浩荡荡跪了一屋子的人,口号喊得震天,而皇上却不为所动,面上冷冷的。
“一月前班师回朝?呵,若探子所报属实,以樊将军的脚程,此刻恐怕已经站在大殿上了吧~”。
面对皇上的质问,众臣犯了难,一个个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他们的皇帝虽然精明能干,可性情不定,实在是位不好伺候的主。
“回禀皇上,樊将军已快马加鞭,三日前已达上蛊,想来不日便会回城了”。
皇上又是一阵冷笑:“三日前就到了上蛊,这短短半日的路程竟让他走了三日还没到?”
皇上再次开口,探子当即吓得腿软,随众臣跪在地上,再不敢出声。
半晌,大殿上连一丝声音都没发出,皇上慵懒地斜靠在龙椅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下面跪得整齐的大臣。
这半晌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额上的细汗渗成汗珠滑落脸颊,沾湿衣襟总是够的。
再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只见丞相大人手捧官勿,缓缓起身,“臣以为,樊将军此次功劳甚伟,仅以十万精兵就大破敌军,实在是可喜可贺,至于将军至今还未回朝,臣想来是被琐事绊住了脚跟,还望皇上不要怪罪”。
“哦?被琐事绊住了脚跟?朕记得,傅丞相不是一直与樊将军水火不容,怎的今日却来替他求情,还真是令朕大吃一惊啊”。
说着吃惊,可面容上还是那副勾唇浅笑的表情,不觉让人心慌。
“臣……”傅丞相一副欲言又止,纠结得眉毛胡子都挤到一块的表情,实在是令人费解。
“傅丞相有话就直说吧,这么磨磨唧唧可不像是你的风格”。
傅清平闻言,眉毛又皱得紧了些:“有些话,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屁快放!”
皇上一向对这只老狐狸没有那么多耐心。
“咳”虽然不是第一次被噎,但每一次都这么简单粗暴,他准备了一堆的话,倒是不知道怎么讲了。
缓缓整理了一下思绪,义愤填膺的表情也恰好到位:“樊将军一向公私分明,疾恶如仇,是我玄饶不可多得的一名猛将,想来这次他勾结江湖人士,也一定有什么难言的苦衷……”
“什么?!樊将军竟然敢勾结江湖人士!!!”
在这个崇尚道义的世界,自以为洁身自好的官员们,最不屑的便是与那些整日只知道搞些邪门歪道,稍有成就便自成一派的乌合之众为伍,而樊猛身为玄绕除了皇上,最为民心所向的第二大风云人物,竟然公然与朝廷作对,这一消息简直就是毁灭性的打击。
玄绕之所以成为现在的模样,除了皇上的英明指导,还有大半的江山几乎是樊将军一手打拼下来的,而现在将军竟然要背道而驰!
“不可能!樊将军不是那样的人!” 出来反驳的是今年刚考上的武状元,看得出来他很维护樊猛。
有了第一个人,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在最初的震惊之后,人们开始慢慢恢复思路,思考这件事的真实性。
“还请皇上明察,以樊将军的人品和他这些年为玄饶立下的汗马功劳,臣敢担保,樊将军绝对不会勾结江湖人士”。
“武状元果然是年轻气盛” 他嘴角噙着一抹高深莫测的弧度,说着又故意停顿了一会,“不过,我劝武状元在没搞清楚事情之前,还是先学会稳重一点,不然以后可怎么担当重任啊,啊,哈哈!”
武状元刚入仕不久,根基本就不稳,一听这话,想反驳的话都梗在喉咙里,想说也说不出口。
傅清平看他安分下来,轻蔑地抚了一下白胡子,但笑不语。
“这么争辩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傅丞相说出这话,不知有没有证据?”
尽管下面争吵激烈异常,皇上还是没有开口的打算,直至有人问出这话,他也才懒懒地抬眼瞥了一下傅清平。
傅清平见时机差不多了,再次捧着官勿,上前弯腰行礼道:“臣听闻,一月前江湖的老盟主为其二女儿举行比武招亲”。
老盟主的一双儿女出生时,天降吉象,彩凤盘云,霞光四溢,有道士预言,此家有女养成,当成大器。
而老盟主这次比武招亲,无疑是勾起了人们多年来的好奇心,想来去的侠士,大部分是想去凑个热闹,沾个喜气,若是幸运娶到这么个吉祥物,自己以后飞黄腾达了也不一定,若是没有,给自己丰富个阅历也是好的。
傅清平又继续道:“比武进行了三天三夜,愣是由于前来的人太多,越打越乱,甚至误伤了几条人命……”
有些官员听及此,面上露出鄙夷的表情,果然是些粗鄙不堪的乡野村夫,可即便如是想着,还是止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想知晓结果如何。
老盟主为此也是头疼不已,家女已年芳十七,若不是因为这破预言没人敢上门提亲,他现在恐怕连大孙子都抱上了,哪里还用整这么一出。
“就在老盟主不知如何是好之时,有一玄衣道袍的道长途经此处,老盟主当即将其拦下,非逼得人家帮忙想个解决的办法,按理说一般道士看见这种场景都是避而不见的,谁知那道长竟开口道‘抛绣球’”
抛绣球!老盟主当即一拍老门,怎么就把这么原始的方法给忘了!当天下午便又重新组织人手,装饰好了绣楼。
“为了安全着想,绣楼下还安装了防护栏,楼下密密麻麻站满了人,跃跃欲试”
说及此,傅丞相的眼睛一眯,唇角不可见地勾了一下:“谁知,那新娘将绣球在手里掂了两下,而后素手一抛,竟将绣球砸出五里开外”。
用砸这个词,真的不是夸大其词,与那些在楼下巴巴苦等而又亲眼所见的青年才俊们复述的一模一样。
而这颗大红的花绣球好死不死,好巧不巧竟然砸中了我们骑坐在枣红大马上,正意气风发,器宇轩昂的樊大将军……的大脑袋。
众人见状那叫一个胆战心惊,心惊胆战啊,生怕这位驰骋沙场的大将军,直接把他们这些在江湖还没成形的小虾米给突突了。
谁知,过了片刻,什么血雨腥风也没掀起,樊将军拿起绣球竟傻不拉唧地笑了起来,对着绣楼大吼一声“妹子,得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