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刚刚关上,毛榕就噌地跳起来,跑进卧室打开柜门,余抒成正以一个非常憋屈的姿势坐在里面,无处安放的长腿蜷曲着,手抓着挂衣杆保持平衡。
“快快快,我妈去买菜了,你赶紧走,记得走小区西门出去,不要跟我妈撞上。”毛榕把人拽出来,不由分说往外推。
余抒成慢吞吞地挪:“伯母来了我为什么要走……啊腿麻了,走不了路。”
毛榕心急火燎:“别给我装!快走快走!”
余抒成被他一脚踹到门口,心想刚才不该有所保留的,就该把这只傻猫草得下床的力气都没有。
打开门,门口站着一个人。
毛榕妈没走,抱着胳膊看两个呆住的孩子,有种“一切都逃不过我眼睛”的从容。
毛榕喊了声“妈”,身体猛地抖了一下,又开始打嗝了。
余抒成还算淡定,拎着还没来得及穿上的鞋,挤出笑容道:“伯母,首都欢迎您!”
毛榕妈端坐在椅子上,两个做错事的年轻人垂着脑袋站在跟前。
“妈,你怎么知道……”毛榕还是没忍住开口问。
毛榕妈冷哼一声:“你当我是你爸啊,闻不出满屋子的信息素味儿?”
毛榕羞愤欲死,亏他还自作聪明地把窗户都打开通风,以为流动的空气能掩饰一切。
“我,那个……我和他……不是……”毛榕语无伦次地解释。
“不是什么?”毛榕妈脸色更差了。别看她平时温柔和气,真发起火来气势极强,谁都不敢在她面前乱吱声。
余抒成上前一步:“榕榕发情期,我来帮他。”
毛榕妈:“帮他?”
毛榕也上前一步:“是我喊他来帮我的。”
毛榕妈看看自己儿子,又看看儿子护着的小alpha,一拍桌子道:“你们俩到底在搞什么?”
毛榕肩膀一缩,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他还没被妈妈这样凶过,当年私自改志愿去学造型设计这么大的事儿,妈妈也没跟他拉过脸,反而责怪自己平时和他疏于沟通。从小到大,妈妈一直都是无脑疼他的。
余抒成以为毛榕妈要动手,忙把毛榕拽到身后:“伯母,榕榕没做错什么,您有什么气冲我来。”
毛榕妈确实有气,但是礼仪教养告诉她不能冲外人撒。她请余抒成出去,说这是他们自己家的事,余抒成不敢违抗长辈,确认她不会动手打毛榕,才一步三回头地出门。
毛榕已经哭了,眼泪吧嗒吧嗒往地上掉,跟小时候闹着要出去玩,爹妈不同意的时候一个可怜样。
那时候妈妈总会柔声细气地对他说:“榕榕,你是omega,不能像那些孩子那样出去到处野。”
他不懂事那会儿以为“omega”与“不能出去玩”是一条正常的因果关系,等到年龄渐渐大了,尤其到了叛逆期,他才开始明白人类生而不公,他束手束脚地长这么大,他不能跟别人一样活得潇洒恣意,也因为他是一个omega。
omega是所有事情的因,甚至可以决定他的人生方向。
连他这么爱哭,都与omega天生的弱质敏感有关,他知道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可是不哭他更难受。
毛榕妈也哭了,先是默默抹眼泪,然后干脆抱着儿子,母子俩抱头痛哭。
哭完舒服了,毛榕才傻乎乎地问母亲:“妈你哭什么啊。”
毛榕妈锤了一下他肩膀:“你个瓜娃子。”
毛榕瞪着红通通的眼睛:“???”
“那死小子都不标记你,你还让他白嫖?”
“白……嫖?”毛榕被这个赤裸的词汇震惊了。
“别以为拿发情期当借口我就不知道他的目的。”毛榕妈气哼哼,“不谈恋爱不标记只上床,不是白嫖是什么?现在的年轻alpha,一个赛一个的混蛋!”
毛榕愣了好半天才明白母亲误会了什么,磕磕巴巴解释半天,告诉母亲是自己不愿意和余抒成谈恋爱也不愿意给他标记。
母亲抹了一把眼角还没干的泪,诧异程度不亚于余抒成第一次上门。
她抬手摸了摸毛榕的额头:“儿子你烧糊涂啦?”
毛榕:“啊?我没发烧。”
“被标记的omega可以直接要求标记方履行婚姻,这是法律规定。”
毛榕垂头:“我知道啊,可是我不想拿这个来要挟他,他……他还那么年轻。”
毛榕妈终于搞明白了,过年的时候毛榕跟他们俩坦白说他和余抒成不是情侣关系,她还偷偷猜测是不是余抒成年纪太小,收不住心,做了什么让毛榕不开心的事情。
搞了半天原来是自己儿子别扭,把人家往外推。
赶紧把人叫回来。
一开门,余抒成正从电梯下来往这边走,手上拎着几个塑料袋:“伯母,您看看这些蔬菜行不行,我还多买了条鱼,榕榕喜欢吃。”
两代人一起开开心心做午饭。
毛榕看着自己妈妈和余抒成在厨房里有说有笑,心里有点吃味,进去好几次试图把余抒成挤出去,每次都被妈妈挥着锅铲往外赶:“出去出去,厨房太小转不开身。”
毛榕撅着嘴去看电视。
毛榕妈教余抒成洗菜,自己边切菜边说:“我这个儿子啊,虽比不上你们富贵人家,但是从小也是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兴许是我和他爸对他保护过度,以至于他在感情上特别单纯。”
余抒成说:“他这样很好,很招人喜欢。”
毛榕妈:“你也喜欢吗?”
余抒成唇角上扬:“当然,喜欢得快不行了。”
毛榕妈听到答案很满意,把洗干净的鱼放在案板上,眯起眼睛,一刀干脆利落地把鱼头和鱼身劈开,意味深长道:“咱们毛家啊,只欢迎长情专一的孩子。”
余抒成看到那条鱼翻着眼睛的惨状,心脏不由得抖了三抖,心想不知道他的宝贝儿做饭时是不是也这样,这反差也忒吓人了。
三人坐下吃饭,毛榕妈给儿子盛一碗盐都没放的养身鸡汤,给儿婿盛一碗鲜美的鱼汤。
毛榕咬着勺子盯着余抒成跟前的碗挪不开眼,余抒成想跟他换,毛榕妈一个眼刀飞过来:“先把鸡汤喝了。”
毛榕苦着脸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余抒成趁毛榕妈去厨房盛饭,小声在他耳边说:“别着急,晚上有大鱼给你吃。”
毛榕领会到“大鱼”指的是什么,脸立马涨得通红,毛榕妈回来问他怎么了,他推说鸡汤太烫,用脚后跟在桌子底下狂碾余抒成的脚背。
吃完饭,毛榕再次赶余抒成走:“你下午不是有活动吗,快走快走。”
余抒成掏手机拨电话:“伯母好不容易来一趟,我请个假。”
“别别别,”毛榕妈不同意,“工作不能耽误,你去吧,收工了就过来,伯母给你做好吃的。”
余抒成高兴应下,走到门口又返回来:“两位下午没别的事吧?不如跟我去录影棚半日游?”
余抒成亲自开车,一直开到舞台后门口。
毛榕作为化妆师来过这里好几次,每次都是拎着沉重的化妆箱从大门口走上很长一段路,到舞台跟前还要从外面绕一大圈到后台入口,像这样两手空空地下车就进后台还是头一回。
毛榕妈更新鲜,拿着手机到处拍,看见人形立牌和海报也要上去合个影,毛榕由化妆师改行做摄影师,一路拍到休息室才消停。
毛榕妈要发朋友圈,毛榕好人做到底,帮她选几张好看的出来美白加滤镜,P着P着,眼神就不由自主地往旁边在跟舞台导演沟通细节的某大明星身上转悠,趁周围没人注意,偷偷用手机镜头对准他,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
过了一会儿,助理妹子带着今天的演出服进来,看见毛榕还以为他是余抒成请来的化妆的,跟他交代了今天舞台妆面要求,毛榕正好无事可做,干脆撸起袖子揽了这活儿。
至于旁边这个中年女人是谁,女助理一头雾水,余抒成平时喜静,跟亲戚朋友都甚少来往,这还是第一次带人到后台来。
余抒成努力抬脸方便毛榕上妆,恨不得把脸送到他手上似的,边配合边介绍道:“这位是我岳母,待会的演出给他们俩弄两个靠前的位置。”
女助理目瞪口呆,啥也没敢多问,匆匆带上门出去了。
演出是录播,台下座无虚席。
毛榕和妈妈被领到最前排正对舞台中央的位置,后座有两个小姑娘问他们俩是不是来看余抒成的,毛榕妈说是啊,小姑娘们以为找到组织,兴奋得不行,叽叽喳喳不停地跟他们说话,还给他们一人拿了一个手幅,说是自己在网上定做的。
毛榕拿过来一看——余抒成正面up我[心]
……这谁好意思举啊!
最后还是举了。
余抒成这个骚alpha完全不知收敛,从上台开始目光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对着他又是抛媚眼又是脱外套小露香肩,毛榕感觉摄像头都转过来拍他好几次了,只能拿手幅挡着脸,尽量降低存在感。
可是耳朵挡不住,余抒成慵懒华丽的声线在封闭的场地里盘旋、放大,如流水般缓缓淌入耳中。
“我用七秒的记忆反复爱你,
如果距离隔了海水与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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