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这次抱了手,深深向他行了一个礼。
哪知这个礼还没行完,轿中的谢黎昕突然坐起,声音立即变了一个调子,不悦道:“你的手怎么了?!”
林怀君还未直起身子,听他说起这话,才想起自己方才情绪激动时拿树木出气的举动,心里突然有些慌,仿佛一个悄悄做错事被逮到的孩子。
他慌慌忙忙把手缩回袖中:“没事,没事……”
这话还没说完,蓝衣男子突然惨叫一声,身子腾空而起,狠狠撞在背后的树上,像是被谁一脚踢飞。
“……”
看着他飞出去的弧度,林怀君转头看了一眼,见他此时呻|吟着倒在一颗树上,周围的“白面”纷纷像看笑话般的围上去。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现世报吧?
方才他带人围观自己出丑,还发声嘲笑自己,现在反过来,变成林怀君成了围观群众。
不,似乎他飞出去的原因……就是因他而起。
虽然说句心里话,林怀君并不喜欢这个人,也不喜欢他的这群同伴,可他手的问题,真的与他们无关。
伸手揉了揉脑仁,他快步靠近那顶繁华的轿辇,打算向里面的人解释一番。哪知,刚靠近,还未来得及说话,那些红衣女子提着的灯火印在他的面上,里面的人又怒一分,生气道:“你脸上的这处伤是怎么回事?!”
话刚说完,刚刚倒地的蓝衣青年再一次飞了出去!
这一次他比之方才,飞得更高更远,撞在树上时,撞得更狠!——一颗粗壮苍翠的树木,在他砸上时,轰然段成两段。
林怀君再次看着他飞出去的弧度,这次恢复了以往的面无表情,缓缓对轿内的人道:“打得好。”
谢黎昕从容接道:“还有哪里有伤?”
林怀君道:“我手上的伤并不怪他,但我脸上的这处伤口,是他的错。”
谢黎昕用鼻音应了一声,林怀君接着淡漠道:“我不知哪里惹到他,总之他一见到我,就说出很难听的话,我想找他理论,结果他冲我吐口水,不仅如此还封了我的灵力,冲着我的小腹踢了几脚。”淡淡说完,他又补充一句:“哦,对了,他脸上的伤是我打的。”
蓝衣青年再一次高高飞起,一连撞断几颗树后,当他再次落地时,轿内的人低声发话了。
他也学着方才林怀君的话,诚心赞道:“打得好。”
蓝衣青年这下不死也是半残废,他倒在远处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晕过去了,还是单纯的想倒在地上喘口气。
“白面”们方才瞧着他飞来飞去,一张张脸也跟着他的方向左右移动着。如今他倒在地上,不少“白面”都纷纷围观上去,绕在他的四周悠悠哉哉的转着,似乎是在笑话他。
林怀君收回视线,原先和蓝衣青年在一起的人纷纷缩头缩尾,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生怕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
☆、入墓前奏(四)
轿内的人影微动了动, 他似乎是彻底坐直了,又似乎是将身子往前探了些。
红纱漫漫,清风浮动。
纱帘背后的人影妖致入骨,透过血色的轻帘, 林怀君募然发现红帐之后的人,额前似乎坠着一块绯色的宝石, 在闪烁着点点光芒。
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他心中颇为疑惑:谢林额前有一块艳红的宝石,而谢黎昕也是如此……难道, 他们苗疆人在额前处带一块红色宝石,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林怀君一直是个有疑必问的好学青年,就比如此时, 他刚有这个想法,就立即问轿内的人道:“谢教主, 我还有一问。”
谢黎昕道:“但说无妨。”
林怀君道:“我近日结识了一位苗疆的小友,见他今日额前带有一块红色的宝石。现在透过纱帘,我见教主额前似乎也有一块,敢问可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红帐内的人影突然一怔。
他似乎根本没想过他会问这个问题, 一手摸了摸自己额前的宝石。这才开口先赞一句:“公子果然是独具慧眼。”
末了,他放下额前的手,声音充满了笑意:“若说特殊意义, 我也不知这到底算不算。我们苗疆人生来妖致漂亮,故此对自己的容貌一向很有信心。但人总有爱美之心,因此便有许多人喜欢在额头或眉心处带一块宝石, 亦或是用适合自己的颜色画上喜欢的花饰,如此容貌在宝石和花饰的衬托下,就显得更上一层楼。”
闻言,林怀君若有若思的点点头。
谢黎昕又道:“不过嘛,在额前带宝石属于常见,但在眉间画花却是很少见。”
林怀君不解:“这是为何?”
谢黎昕笑道:“因为宝石是已经打造成型的,但花饰却是要一笔一画用心描出的,故此带宝石的常见,在眉处画花的少见。若是谁带了宝石出现在你面前,那就等于是盛装出席,说明他很在乎你,想要让你看见他最好看的一面。”
他顿了顿,笑意愈浓:“可如果谁在眉心处画了花出现在你身边,那他一定是喜欢你,不仅想让你看到他最漂亮的一面,还想让你看到他求爱的心意。”
林怀君听了这段话,脑中突然晃过一抹艳红的身影,袖下受伤的手猛地一抽!
许是他的动作大了些,红帐后的人突地低声笑起来,道:“莫非公子身边,已经有人画了花时常在你眼前转?”
林怀君连忙抬头摇了摇,他摇手的幅度太大,动作也有些过于夸张,牵动着手上受伤的地方略有些疼:“没有,没有的事。”
谢黎昕见他边说着还边往后退,隔着红帐瞧他夸张的反应,想起他手上的伤,不由突然掀起红帐的一角!
林怀君见他掀起一点,还以为能一睹妖颜,不料那人却像想起什么,立即就悬崖勒马,连掀起的那一个角都缓缓放下,有些急切的回复道:“没有便没有,公子如此大的反应,莫非手上的伤被牵动了,就一点也不疼?”
林怀君闻言,立马止住不住往后的步伐,硬生生的把一双手藏到背后:疼自然是疼的,可再怎么疼,也比不上这种奇怪的感觉。
这谢黎昕…明明和他只是第一次碰面……不对,是连面都不算见到,可林怀君就觉得,这位极地宫的教主,这个西极之地排行第四的大恶人,对他,实在是太好了。
不仅帮他收拾了欺辱他的人,对他更是有问必答,还对他的伤……如此上心。
从前未失忆前林怀君不清楚,是不是也有人对他如此好。只是失忆后,对他这样好的,除了方寒,这天下再找不出第二个。但,多年前方寒大婚,关注和精力自然是放在万秋漓身上,而从那以后,林怀君便再没感受过被人关怀备至的滋味。
如今这滋味再次猛然浮现,不禁让木讷淡泊的他心中有些慌。
谢黎昕的声音仍旧低低的,也不晓得他究竟在想什么,可对林怀君的细致观察,依旧叫林怀君慌乱不已。
因为他说——“你在慌什么?”
有那么一瞬,林怀君的心跳漏了半拍。
林怀君一直是个很诚实的人,要么不开口,要么开口了,就一定是心里的实话:“我,有些怕。还有些,感到很不真实。”
谢黎昕对他很有耐心,缓声细语,宛如在低声安慰叫他放松一般:“我在这里,有什么好怕的?你若感到不真实,我大可证明给你看。”
林怀君抬起头,胸膛内滚热的心砰砰作响:“如何证明?”
谢黎昕认真道:“你手上的伤还疼不疼?”
林怀君如实回答:“疼。”
谢黎昕道:“既然疼,那便能说明,这一切都是真的。”
林怀君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你——对我实在是太好了。”缓缓睁开眼睛,他看着地面有些伤心:“我不知从前是不是也有谁对我那么好,但可惜我已经忘了。从前我有个好友,他救了我的命,对我关怀备至,可后来他结了亲,这些关怀自然再不会给我。”
他说着说着,竟有些哽咽,难过道:“我知道事情本该如此,可真的到了这世上再无一人关心,比如修炼到深夜没有人问候一声,比如从高处跌断了腿,自己一点点的爬回去,比如大病忽来倒在床上不能动弹……每到这些时候,我还是希望能有一个人问候一声,哪怕不是真心,是随口一说,也是很好的。”
最后一个字还未彻底落音,方才和那蓝衣青年一同羞辱他的人突然集体惨叫一声,齐刷刷的往不同的方向飞出,再狠狠的撞在树上!
林怀君还未完全从这些年的难过中退出,一脸愕错的看着那些躺在地上惨叫连连的人,再看看眼前红纱弥漫的繁华轿辇。
轿辇中的人心情仿佛非常不好:“没什么,突然看他们有些不顺眼,你继续。”
林怀君果然继续了,可这一次他全然脱离了方才的状态,干巴巴,木讷讷的道:“可单独了这么多年,与你只算第一次见,你却对我这样好,我心里难免有些怪怪的。有些害怕这种好只是转眼一瞬,或者这只是我的错觉,并不是真的。”
说完这句,林怀君收回藏在后面的手,静放两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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