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 (背锅白)

　　“为什么还是这样？为什么不能早点回来，为什么还是这样！”
　　他淡忘的情绪被满目鲜血勾起，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
　　跌跌撞撞往前跑，背上的林鸣岐迷了心智，被他用发带蒙住双眼，安静地趴着。
　　他赤着脚，脚底心粘腻地触感再次袭来，他几乎想要回头，将自己与林鸣岐一同葬身在火海之中。
　　是幻觉？还是自己真地回来了？


第68章 休战
　　身后的尸体容不得他多想，他擦了眼泪，就往青松道长道观跑去。
　　道观还是那座破道观，林星陆却迟疑了。
　　他的手停在门环上，身后是大火滔天，始终没有敲下去。
　　“这傻子，怎么不敲门！”穆峥认出来那是青松道长的破道观，见林星陆迟迟不敲门，不由自主地替他着急。
　　林星陆僵持着，最终还是叩响了门环，门内的小道童替他开了门，画面一转，就到了青松道长身死道消，将窥天石塞在他手中，穆峥要带他们走的时候。
　　林星陆踟蹰起来，他仰头看着穆峥，这一切都曾经发生过，如今再来一次，他该怎么办？
　　他去还是不去？
　　往后会遭遇的一切一幕一幕的在他脑子里回放。
　　林鸣岐害怕地依偎着他，重会也不敢吭声，紧紧地挨着他。
　　林星陆眼中水光泫然，伸出了手牵住了穆峥地手。
　　原来再来一次，他也还是会踏上这条路。
　　高高在上地穆峥再也镇定不起来，他总算看明白了，林星陆的心魔，就是自己。
　　穆峥白着脸，那个样子像是要将下面的人一锅炖了。
　　他很生气，一颗心翻来覆去，不知道是生自己的气还是生林星陆的气。
　　幻境中的林星陆同样煎熬着，他睡在穆峥身旁，成宿成宿地做噩梦，不是穆峥将他压在身下，就是他忍受不住心中愤怒，失手杀了穆峥。
　　无数次，他看着穆峥熟睡地背影，都想将一把匕首扎进他地心口，随后又默默地淌着眼泪，将两边黑发打湿。
　　他想这不是穆峥的错，他也是受人指使，转头又想穆峥骗他利用他，简直不像个师父的样子。
　　每一样，都是将他的心放在油锅上煎熬，叫他寝食难安，瘦脱了形。
　　在心剑初成的时候，他决定离开，却看到了穆峥在为他铸造的‘潜龙’。
　　千年寒铁所造，费尽心思，就连剑鞘上的符文也是穆峥一刀一刀刻上去。
　　“啊！”他捧着剑，一声怒吼，痛苦地抱着头。
　　穆峥看的心疼，几乎想下去抱一抱林星陆，却听到萧音讥笑着问他：“穆掌门看到了什么？”
　　纵使知道一切，林星陆仍然踏上了旧路，他依旧去为他寻了雪石花和化生草，依旧吞下了萧音所给的丹药。
　　他什么都知道，却依旧为穆峥做了一切。
　　在神女峰相逢的那一个夜晚，林星陆抖着手，将‘潜龙’刺进了穆峥的胸膛。
　　他在昆仑速战速决，为的就是这一剑。
　　“师父，我不是傻子，我什么都知道，恩怨生前了断，死后我们再续师徒情分吧。”一句话说完，露出了一个笑容。
　　让人看着心碎。
　　他鼓起了莫大的勇气，想着与离代合葬的姚依依，才刺出了这一剑。
　　仇留在生前，爱留在死后，这一剑要不了穆峥的命，却能让自己斩断心中执念。
　　穆峥眼看着幻境中的自己被杀，气愤又心痛。
　　他看的清清楚楚，林星陆有很多的机会可以选择另外一条路，他若是恨自己，可以什么都不做，却偏偏还是做了那么多。
　　这个徒弟，真是天下第一大傻。
　　随后他又甜滋滋的想，林星陆对自己也不是没有感情，不然怎么会对他这么好。
　　林星陆若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只怕在幻境中第一次见到穆峥，就转脸走了。
　　“怎么在这里？”
　　林星陆在幻境中一剑斩断了自己的心魔，再睁眼却是再神女峰的战场之上，他满脸茫然，一时分不清哪个才是真实，直到‘无情剑道’心法运转，将他心中因幻境所生的痛苦与挣扎淡化，他才回过神来。
　　跟他对面站着的魔修带着微笑，沉浸在美梦之中，他手起剑落，让魔修留在了美好的梦境。
　　穆峥隔着阵法，看着林星陆，百感交加，可也不能马上就下去，这阵法是有名的‘杀阵’，只要是进去了的人，不到最后一个人从幻境中醒来，或者被杀死，阵法就不会结束，相比之下，没有办法承受幻境的人反而是幸运的，他们因为没有被拉进幻境之中，而变相地获得了生存机会。
　　林星陆发现无法走出周围十步，而大部分醒来的人也是一样，他回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成君，见他身边没有对立的魔修，便放心等待。
　　金乌西沉，斗转星移，一日一夜后，所有的人才都从幻境中醒来，没想到的是，正道修士中竟然折损了一名元婴期的长老。
　　“修为越深，执念越重。”穆峥随意看了一眼，就看林星陆去了。
　　“穆掌门，这要怎么算？”萧音看着死亡人数，将穆峥的目光拉回到自己脸上。
　　“魔主若是想继续，本掌门当然奉陪。”穆峥无所谓的摊了摊手，萧音在乎她的魔众，穆峥可不在乎这些修士。
　　为了血脉延续，这些门派多多少少都留下了一些比较年幼天资又好的弟子在门中，就算今天这些人全都死光了，正道修士也不会就此消亡，顶多是消沉个千年。
　　至于魔修经此一役，也是损失惨重，一时间，穆峥都怀疑起魔主这个战争的决定做的对不对了。
　　不过他不在乎，其他人还是在乎的。
　　这一仗打的血流成河，谁也没讨着好，几位元婴期修士交换了眼神，昆仑掌门上前，对着穆峥耳语了几句。
　　穆峥也不想为他们出工出力，先前的仇他还记着呢，这一时半会也消不了，当场便点头应了，朝萧音道：“休战！”
　　萧音心中也是如此想的，只是这样劳师动众一番，若是没有一丝成果，虽然魔修不敢不服她，她自己也不甘心。
　　筹划了四百多年，为的就是今天，不想还是被一个毛头小子给害了。
　　“休战可以，刀沙城要给我们！”萧音道。
　　穆峥刚想骂她狮子大开口，就看道昆仑掌门对他点了点头。
　　他撇了撇嘴角，点头应了。
　　其他人也有自己的考虑，他们不同于穆峥，浮云虚有他坐镇，就是魔修遍地也不敢动他分毫，可他们不同，他们家大业大，舍出去一个条件恶劣的刀沙城，实在算不了什么。
　　这一场战争终于落幕，魔修勉强算讨着好了，撤离的速度非常快，很快就腾云驾雾，拖着个黑尾巴，不见了踪影。
　　正道修士也是一地鸡毛，死的死伤的伤，不想多留，于是约定了过后再叙，都散了。
　　穆峥怕林星陆跑了，飞快地将他绑回了浮云虚。
　　“大哥！”林鸣岐惊喜地看着林星陆，扑到林星陆怀里‘哇哇’哭了起来。
　　林星陆摸了摸她的头，不知道说什么。


第69章 变化
　　重会也红了眼睛，看见林星陆满身是血，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生怕他哪里不舒服，一会抱出来一瓶止血药，一会儿拿出来一堆外伤药，盯着林星陆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林星陆看着天空，星辰遍布，银光辉耀，他从前想回来，回到他魂牵梦萦，朝思暮想的浮云虚，青松道长是不是也是这样，想回却回不来。
　　他是不是也曾经辗转难眠，只为了想一想这里的一草一木。
　　“师父到底还是偏心你。”
　　青松临终前这一句偏心，是不是包含着怨。
　　他想不明白，便不去想，含笑望着重会七手八脚。
　　穆峥看着林星陆被林鸣岐和重会围的团团转，心道这两个人没有眼见力，一手将两个人拎开，道：“没看到你们师兄累着吗！围在这干什么，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他们两个被骂惯了，也不还嘴，站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林星陆。
　　林星陆示意他们离开，穆峥一把拉住他，火烧屁股一般进了洗心院。
　　“师父。”林星陆手腕被他抓的生疼。
　　穆峥阴沉着脸，不理他，将他丢在屏风后面的浴桶里，让他自己清洗，随即‘砰’的一声甩上门，独自坐在院子里生气。
　　他像是在生自己的气一般，一想到自己殷勤地跑去买点心，买之前还每一样都尝了尝，回来看到地却是人去楼空。
　　一瞬间，点心也掉了，连手脚也不听使唤，如坠冰窖。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在害怕，他怕林星陆不回来，怕他跟成君那个小王八蛋跑了。
　　现在人回来了，他却还是悬着一颗心，又生自己的气，恨自己在林星陆面前没出息，又恨林星陆说走就走，一点也没把他这个师父放在眼里。
　　过了半晌，他听着里面似乎没有动静，连水声也没有，一颗心又悬到了嗓子眼，冲了进去。
　　林星陆在浴桶里睡着了。
　　水已经凉了，他却毫无知觉，昏迷一般将头仰靠在木桶上，睡着了。
　　穆峥想起来他在心魔阵中的遭遇，满腔怒气都化了，将人抱了出来，看着林星陆身上青红交杂的淤痕，趁着细皮嫩肉的白皮肤，一股火从他腹部烧起，让他差点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