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也未尝没有听说过两名男子结为道侣的情况,其实不必大惊小怪……”有人发出不一样的声音,似乎是有些猎奇。
“说的是,这有魅力的灵魂吧总是有魅力,吸引谁人都是吸引,怎地就不能吸引同性的男人?”有人言辞凿凿,认真的样子就好像在为自己开脱一般。
段衡被时方域摇晃地几下,也想起了六年前那个夜晚,只是不知道师父是怎么知道他吻了他,但可以想到的是,在时方域重创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他肯定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醒了,就说明他回来了。
幸好他回来了。
段衡抓着时方域的衣角,紧紧地攥着,一点都不愿意放开,眼睁睁地看着师父替他受伤,他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永永远远都不要再看到。
段衡放开时方域的衣角,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将他提了起来,却还是控制好了力度,另一只手把着他的胳膊防止他跌倒。
目眦欲裂,段衡隐去的怒火卷土重来。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不要用斗转星移。”一字一句皆是冰冷,抑制在喉咙中的怒吼低沉而压迫。
他连“师父”都不喊,看起来是怒到了极致。
突然改变的气氛让窃窃私语的人群一滞,众人噤声,也不知是被段衡的气势震慑住了,还是对后续发展颇感兴趣。
“即便背腹受敌我无暇顾及,他二人想要抹杀我也没有那么容易!可你身体是什么情形你不知道吗?”段衡看着笑容凝固的时方域,第一次没有就此收住,如若不将郁结在胸中的怒火发泄出来,他真的会疯掉。
他恨不得将那二人千刀万剐!
假如……假如师父真的醒不过来了……
“师父就真的舍得,总是留下我一人吗?”他勾着嘴唇,弧度保持着高傲的姿态,睥睨的眼神冷若冰霜,可颤抖的尾音却揭示了他所有的委屈,触及那样的眼神,连众人都忍不住酸涩难忍。
那是何等的恐惧。
那是何等的卑微。
时方域握上段衡发抖的手,想要继续笑,可却笑不出来。
“师父知道……”他低着头,散落的黑发遮挡了他的表情,“只是还未想到承诺,身体便动了……”
段衡松开手,木然地看着他。
“快要死的那一刻,我才想到,可不能只剩下阿衡一个人呀。”
他抬起头,踏前一步,紊乱的呼吸越发急促,眼睛也半睁着,艰难地继续道:“你别恼师父了好不好?”
段衡好像被雷霆劈中一般,傀儡般地伸手扶住已经开始神志不清的师父,僵硬地转过头看向方才时方域盘坐的位置。
那里站着一个人,青衣独立,面容出尘,神色复杂地看过来。
段衡仿佛是怕听到什么不好的话,欲言又止,始终不肯开口问。
无奈,她叹了口气才道:“虽然千钧一发之际我及时赶到,用斗转星移救了他,可小七原本的元魄早已……五年中你以精血温养,虽保住了小七的元魄之源,可却无法消除裂痕。他早晚会有这一天,你不会不知道。”
虚凭仙尊目露不忍,终是撇过头不再看他。
段衡几经地狱周折,心情跌宕起伏,此时竟然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只觉得喉头发紧,干涩难耐。
他看了看虚凭仙尊背后躺在地上的人,突然心神一动,立眉看她,冷然道:“你有办法救师父。”
笃定的语气,并非问句。
虚凭仙尊回眸看他,不说话,气场却丝毫不输。
“你想救他。”段衡又道。
“他想杀我,还害的师父差点……你以为我会放过他吗?”
待这句话一出来,众人才懂得,段衡口中虚凭仙尊要救的人不是时方域,而是时方圳。
虚凭仙尊看了看趴在段衡身上的小七,脸上出现挣扎之色,许久过后,她才淡淡道:“你不想救你师父吗?”
段衡冷笑,嘴角挂着一抹嘲讽,他慢慢伸出手,轻轻向上一抬,地上的时方圳便漂浮在空中,任人宰割的样子让虚凭仙尊变了脸色。
“师祖,你以师父当筹码,都不会觉得对不起师父吗?”
“被你们一个选择,就可以轻易抛弃的人,他也是有人撑腰的。”
段衡扫过众人,在沈家人那里停留片刻,额头火纹一闪,许多灵力微末的各族弟子都如时方圳一般飘到半空中。
“你要救他,我偏不答应。我乃魔修,没办法跟你们这些通情达理的仙门中人讲道理,你用师父要挟我,我便用在场的这些人性命要挟你,让你也尝尝被迫做出选择的滋味。如何,天门山掌尊,虚凭仙尊?”
“段衡!你是要与整个仙门为敌吗?”
“若是当真如此!仙门中人绝不会任由你胡来!”
“段衡你且收手吧,切莫再执迷不悟!”
……
此起彼伏的喝骂声,劝告声,一一在段衡耳边回响,他却置若罔闻,慢慢勾动手指,那些漂浮的人越发疼痛难忍。
“段衡!你若再不收手,就没有可以挽回的余地了!”权澜突然开口说道,他有些急迫,努力让段衡懂他话中的意思。
段衡冷笑:“你们心中的魔尊,不就是这样吗?我与师父奔波于此,救下沈家,控制赤羽焦明,对抗罪魁祸首云家,一桩桩一件件,可有伤害过你仙门半分!”
这一番话出来,堵地他们哑口无言,权澜心知段衡此时的怒意,知道他此时恐怕难以听进去任何话,他只是怕段衡身为魔尊好不容易同仙门建立的这点关系,都因为今日之举白费了。
他不想与段衡师徒站在对立面,尤其不愿意看到自己的七师弟被伤害。
思及此,他意欲再劝,一直沉默不言的虚凭仙尊却终于发话了。
“我会救小七,阿圳之罪,与他们无关,放过他们吧。”
作者有话要说:
情人节要不要双更……
可是正文还有一章就完结了……
第59章 选择,安稳!
日升月沉,春去秋来,转眼又是三年。
那名噪一时的降云之战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被人们所淡忘,被视为“魔尊”的两人三年避世不出,惹得人猜疑不断,可到底天高海阔,无处去寻。
魔修们的扛霸子虽不知去向,隐刹宗却越发壮大。
以往基本成为过街老鼠的珍惜濒危魔修们纷纷前往隐刹宗寻求庇护,一开始仙门人还战战兢兢,恐怕魔修们齐聚一堂要开个大的,比如宣个战寻个仇啥的,因此他们下山出府都两人为伍三人成列,就怕被截杀,抢走元魄死无全尸。
后来他们发现是真的想多了。
展莲作为隐刹宗新任宗主,秉承了他老东家天门山的一贯作风,履行三不政策,不偷不抢不搞事,还一声不吭地救了好几个小族于水火,成为了许多修士的救命恩魔。
一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魔修人士在正派的秘密采访下哭诉:我们虽然邪气重,脾气暴,饭量大,长得人神共愤,可我们是个好魔修!
这也就罢了,那些古板的仙门人也就是嗤之以鼻,说个“哼”了事,让他们承认魔修?没门!
可是事出所料,隐刹宗在这种风口浪尖上,竟然悄咪咪跟仙门六族中的一些人牵线搭桥走到了一起,比如一起济个世救个人,降妖除魔,降得也是坏坏的妖魔。一年前听说有个小仙门驭奴行凶,无恶不作,被焦源展家联手隐刹宗打得爹娘都不认得了。
世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才开始捡起被他们丢掉的认知,魔修并非天生为恶,仙门也不一定就都是好的。
况且人们还听说,百年前仙门对魔修们的大肆围剿屠杀并不是为了济世救人,而是贪图他们的元魄。杀的是魔修,好歹有个借口,掩盖他们贪婪丑陋的嘴脸,因此而冤死的魔修数不胜数。
直到三年前云家无差别抢夺元魄,曾经被血洗的段家,还有仙门六族之首的东仙源绫家,幸免于难的沈家,让仙门知道他们真正的敌人并不是魔修,而是人无休无止的欲望。
夺他人修为以强己身,无论是谁,都应该被唾弃。
只是当年那两个造就如今这种局面的当事人,也不知如何了……
——
沈真坐在玉峰府外的小石礅上,双手撑着脸颊,嘴里叼着根杂草,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玉峰府牌匾上挂着红绸,两边垂着红灯笼,御剑前来拜访的仙门中人数不胜数,有头有脸的人谁不认识沈家小公子,从剑上下来时还颇有些惊诧。
“这不是沈家主的长子吗?怎么大喜的日子跑到这里吹凉风?”那人嘀嘀咕咕的,问着身后的人,距离不远,他也不敢太大声。
“听说沈夫人新出世的孩子,沈真作为长子很是不喜欢呢,今天满月酒,玉峰摆了满月宴广邀仙门修士,他心里想必不好受吧……”后面的弟子伸出一只手挡着嘴回答。
“噗”,也不知是谁突然笑了一声,前面的人纷纷回头看过来,那人马上识趣地闭上嘴。等众人都走了,后面的一个剑眉凌厉的人看着那人,问他:“你怎么还不走?”
那人摆摆手,笑嘻嘻道:“好侄儿,你们先去,小叔我先去拜会拜会那懊恼的沈家大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