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天枢:“你自己说的,那狐妖生来只有半颗心,就指着用此秘术补全。他哪是要炼印助人?不过是碰上了好机遇,又或者,这根本就是他设的局。”
金麟儿:“人与妖全然不同,他要人心有何用?”
穆天枢:“上古时,天地间灵气动荡,人异化为妖,妖异化为人,都是寻常事。女娲、伏羲,不都是半人半妖?一场大战过后,天地复归平静,灵气日渐稀少,妖与人的分别越来越大。”
金麟儿:“原来,人与妖竟是同宗同源?”
穆天枢点头:“妖以灵气为生,身强体健,能享数百年寿数。人以灵智见长,虽寿数不过百年,但能凭聪明才智,驱使世间万物。想要将一颗人心炼化为强大的妖心,从鲜血中获取灵气,是最管用的法子。因此,你须饮血滋养金印。”
金麟儿:“我大哥心没了,人却还活着,那胡酒为何不干脆学学他?”
穆天枢:“孙擎风原本早就死了,或许是他命硬,命数又是与老夫相同的至阴至煞,能联通鬼魂。他在弥留之际,遭战场上的亡魂鬼煞侵体,不仅没有被鬼煞侵蚀,反倒将其化为己用,从此而后,非生非死、非死非生,肉身不腐不坏,其实只是一场阴差阳错。其中奥秘,连我都不明白,那胡酒又如何有样学样?”
金麟儿:“我明白了,大哥的处境很奇特,他死了,心却没有死;他活着,心又不在自己体内。他以鬼煞维持肉身不腐,又与金印紧密相连,要以金印汲取灵气,获取力量,以防鬼煞破体而出。”
穆天枢:“九重镇魂大阵倾塌,鬼煞阴魂涌入孙擎风体内,他勉强将它们收在体内,但自己的魂魄同时遭鬼煞纠缠,一时间无法占取上风。今日,老夫就是要施法,助你离魂出体,进入孙擎风体内,帮他渡过这一难关。”
傅青芷早就已经站在门外,但听到穆天枢他们谈论傅筱,怕自己忍不住说出什么暴露身份,便一直候在外头。
等到穆天枢说完,傅青芷才敢进屋。
金麟儿目光坚定:“谷主,我已准备好了。”
穆天枢吩咐道:“鬼煞在孙擎风体内,想要夺舍,不敢伤他根本,只能幻化为魑魅魍魉迷惑他。你要做的是:找到孙擎风的魂魄,让他清醒过来,用意念压制住鬼煞阴魂。”
金麟儿点头:“我明白。”
穆天枢:“拿着这盏灯,其中蕴含灵气,焰心非火非气,一旦点燃,除非灯芯燃尽,否则不会熄灭。但只要它一熄灭,你就必须回来,否则便再回不来了。”
他金麟儿陈明利弊,掐起指诀、念诵经文。
金麟儿原本很是紧张,但听着穆天枢念经,许久没有感觉到任何变化,渐觉睡意来袭。
就在他险些入梦的时候,忽见眼前白光一闪,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在一刹那间,置身于一片苍茫雪原中。
金麟儿觉得脑子很是迟钝,心中万分不解,直到低头看见手里握着的铜油灯,方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进入了孙擎风的神识当中。
天地间一片雪白,大雪已经覆盖住万物,仿佛将要无休无止地落。
这就是孙擎风的内心?
金麟儿看不到任何人或事物,只能随意走动。
他走着走着,面前忽然出现一条羊肠小道,道路两旁到处都是巨大的黑色石块,依稀是从白海雪原通向青明山城寨的道路。
一片雪花飘过,他面前的景象忽而改变。
寂静的郊野中,一群小童正嬉闹玩甩。
那些小童们的衣着打扮都不似今人,围成一个圆圈,绕着什么东西边边跑边笑,嘴里唱着古怪的童谣——
“孤星照命,亲缘情绝。”
“孑然独活,寂然成魔。”
风中传来隐约的哭声。
金麟儿定睛一看,发现被那些孩子围在中间的,是一个格外瘦弱的小童。
大家边唱歌边扔石头羞辱那瘦弱小童,他紧紧攥着拳头,在众人的笑声中无声地哭泣,竟然是年幼的孙擎风。
一条大白狗从城内跑了出来,冲笑闹着的小童们狂吠,很快就把他们全都吓跑。
大白狗摇着尾巴,跑到孙擎风身边,伸出舌头舔他的脸,将他逗笑了。
孙擎风坐在地上,抱着大白狗一动不动。
金麟儿走上前,蹲在孙擎风身前,轻轻抚摸他的头顶,柔声道:“大哥,我来带你出去。”
孙擎风怯生生道:“他们欺负我,可爹不让我还手,只有谛听帮我。”
金麟儿:“莫怕,往后我帮你。”
孙擎风:“你长的真好看,我在哪里见过你?”
说话的虽是小童模样的孙擎风,但金麟儿像是能透过他的双眼,看到孙擎风被禁锢住的灵魂。
他好容易才听到一次孙擎风的真心话,没想到却是在这样的境况中,心中既欣喜又难过,眼眶发热,含泪笑道:“我是你未来的夫君。”
孙擎风张大双眼:“夫君?”
金麟儿:“我将同你一生相伴,你信我。”
孙擎风见金鳞笑,不由跟着他笑起来。
那大白狗见状,对着金麟儿呲牙咧嘴,低沉地叫了两声,像是在威胁他快快离开。
孙擎风脸上浮现出失落神色:“你真好。可是,外边的人都不喜欢我,他们说我是天煞孤星。我爹说,等我长到八岁,就把我送到军营,那里没有朋友,只有敌人。”
金麟儿:“命运虚无缥缈,未来的事,谁又能说的准?世间唯有一件事可以预料,每个人生来都在走向死亡。难道我们知道自己将死,就不要活了?没有这样的道理。”
孙擎风点头,本想将手伸向金麟儿。
可那大白狗忽然响亮地吠了一声。
孙擎风吓得瞬间把手缩回来,犹豫道:“你说的对。可是我身上带煞,只有战场,才是我永生的归宿。”
他目光复杂,小声说:“其实我不想上战场,我只想留在家里,让谛听保护我。”
金麟儿目中有泪:“你曾在我面前发誓,要保护我,让我想怎么活,就怎么活。”
他把手里的灯贴在孙擎风心口,郑重地说:“此刻,我向你发誓:我愿化身利刃,为你披荆斩棘;化作激流,为你冲决藩篱;我是你心中的灯火,驱散黑暗,焚尽宿命,终将破除你灵魂的桎梏。”
孙擎风漆黑的眼眸中,映出两点灼灼灯火。他伸手抚摸金麟儿的面颊:“你是我的药。”
金麟儿低头将嘴唇贴在孙擎风额前,把自己的鲜活美好的生命气息传递给他。
他鼻尖发酸,但双眼仍旧弯得像月牙,道:“我会饮血练功,我会完成伏妖阵,我会护你平安。你不必惧怕,不必牺牲,想怎么活就怎么活。我会将你从地狱里拉出来,带你回到人间。”
那名唤谛听的大白狗耳朵抖动,似乎听到了孙擎风心脏重新跳动的声音,瞬间变的狂暴,张开血盆大口,冲向金麟儿。
“谛听早就死了,你只是草扎的狗儿,是拿来逗麟儿玩的。”孙擎风双眼一亮,抬腿踹开那白狗。
白狗扑落在地,滚了两圈,果真变成了一只稻草扎成的小狗,如同孙擎风偷偷摆在金麟儿床头,拿来哄他的小狗一样。
孙擎风从地上站起来,变成了八九岁模样,牵起金麟儿的手,带他向前走:“你不必为我做什么,只要让我爱你就好。”
两人牵着手,走向经幡飘荡的末那城。
一片雪花飘过,金麟儿身旁的孙擎风瞬间消失,面前的景象忽而变成白海界边的兵营。
营地里躺着成片的伤兵。
金麟儿在兵营里走了两圈,在伙房的薪柴堆里,发现了蜷缩着的孙擎风。
有一个人来的比他更早,已经拎着孙擎风的后颈,像提小鸡崽似的,把他提起来仍在地上。
金麟儿走近了,绕到正面,发现那人竟与赵朔有□□分相似,但身材更为魁梧,穿着一身黄金重铠,应当是第一任执印人,自己的先祖赵桓将军。
这应当是孙擎风初入军营的时候。
大概是不适应,他几乎瘦得脱形,像只小猴子似的可怜,挣扎着大喊:“你放开我!我要回家,我要找我爹,我不要打仗!”
赵桓的脸上仿佛蒙着一层灰,双目空洞无神,用一种死气沉沉的声音说:“你孤星照命,刑亲克友,生来就属于战场,注定要与尸山血海作伴。无论你跑到什么地方,本将军都会把你抓回来。”
赵桓用手钳住孙擎风的肩膀,他说着话,声音渐渐变得凄厉:“你死在战场上,无人会为你落泪,但人们在祭奠英魂时,兴许会顺带想起你。纵然你回到末那城,亦无人会为你欣喜,你是天煞孤星,唯有你死了,你的亲朋好友才会快活。你可明白?”
孙擎风被暴雪似的惊恐所淹没,呆滞地点头。
赵桓将军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金麟儿开始有些明白了,方才那只大白狗,必定就是鬼煞幻化而成。它们试图变成孙擎风熟悉和依赖的事物,蛊惑他,让他留在这里。
因为自己的到来,方才,它们失败了。
此时,鬼煞幻化成孙擎风既惧怕又尊敬的赵桓,是想要利用他心中的恐惧,威胁他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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