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们两人相视一笑。
盛擎宇将目光重新投向远方,雷恩在一边看着他的侧脸。恍惚间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很久以前许下的心愿,要跟这个人并肩站在同一个战场上,现在看来应该是已经实现了一大半吧。
他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雷恩想,总有一天他会成为这个人的后背,成为经验更加丰富,更加厉害的兵。他将不会再像演习中那样总是被这个人抢先一步,总有一天,他会成为保护盛擎宇的那个人。
这样想着,雷恩偷偷伸出手,握住了盛擎宇的掌心。
盛擎宇没有看他,而是用力回握住雷恩的手。他们的手掌都是温热的,握在一起的时候仿佛能从掌心一直暖到心底去。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莱安静静地看着他们的背影,久久没有离去。
太阳落山以后士兵们架起了巨大的篝火,火焰窜起来能有两人多高,将整个营地照得透亮。安塞尔给所有完成既定任务的士兵放了假,让他们可以尽情地享受一个放松的夜晚,而那些任务失败的,就只能帮忙做后勤,这给后勤士兵省了不少麻烦。
雷恩在一群老兵中笑得开怀。他还没有参加过这种集体活动,看什么都觉得新鲜。威廉和卡莲娜他们也回来了,卡莲娜见到雷恩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问他跑哪儿去了,她和瑞利找了两天都没有找到他的位置。
雷恩忍着笑将自己怎么躲开他俩的事儿给说了个大概,气得卡莲娜去揉他的脑袋,被雷恩大笑着躲开了。
营地另一边,安塞尔拿着什么东西走了出来。一瞬间包括特种部队的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这里。安塞尔走到雷恩面前,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
雷恩一看,发现是那个他负责保护的铁盒。上面的锁已经被去掉了,安塞尔示意他将盒子打开,雷恩照着做了,看到里面放着的,是刻着他名字的部队名章。
瑞利眼尖,一下就看到了里面的东西是什么,立即就叫唤开了。一瞬间所有人为他欢呼起来,雷恩难以置信地看着盒子里面,一直到安塞尔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戴上吧,”安塞尔微笑着说,“它是你的了。”
安塞尔很久以前就问过他要不要将这名章拿去,雷恩一直没有点头。那时他知道自己还不够格。而这一次,他再没有理由拒绝了。
雷恩将名章拿出来,安放在微型机的凹槽上。这里录入了他身为士兵的一切信息,从这一刻开始,他正式成为零号部队的一名机甲兵。
做好一切之后,他对着安塞尔庄重地行了一礼。
“谢谢。”雷恩说。
回应他的是安塞尔拍在他肩上的手,那么温柔,又充满了力量。
转回身,卡莲娜和瑞利扑到他身上对他说着恭喜,威廉和埃尔维斯在一边笑着,远处的士兵向他举杯致意。他在人群中捕捉到了盛擎宇的身影,盛擎宇靠在一棵树上,对他微笑。
雷恩止不住地扬起唇角,今晚的月光格外明亮,照亮了他的双眼,也照亮了他手臂上的微型机。
他的梦想又前进了一大步。
在就寝时间之前,盛擎宇将雷恩单独叫了出来。
刚走到没人的地方,雷恩就忍不住抱住了他。他今晚太高兴了,后勤不知道从哪儿搬出了两瓶酒,他跟着喝了三杯,现在正在兴头上,连走起路来都有点飘。
盛擎宇无奈地回抱住他,狠狠揉了揉他的脑袋。雷恩的脸颊很热,贴在他的胸膛上,透着薄薄的上衣将热度传递到他的心底。雷恩被他压得鼻子有点酸,抬起头来嘿嘿地笑了。
“不会喝酒还逞能?”盛擎宇帮雷恩抹了抹脸,有些心疼地说。
雷恩眯着眼睛,有些迷糊道,“高兴!”
“看来我教你的那些都教进小狗的肚子里去了。”盛擎宇叹了口气,“今天就算了,以后不许这样了。”
雷恩迷迷糊糊地点头,又将脑袋往盛擎宇身上蹭。盛擎宇被蹭得心底起火,咬着牙将雷恩推开一步,把着他的肩膀说,“雷,看着我。”
雷恩立即睁大眼睛看着他,那双眼瞳里闪着光,看得盛擎宇心里像有什么东西在挠似的,痒得厉害。
以前在家的时候雷恩是被明令禁止喝酒的,盛擎宇也不知道小醉鬼过了今晚能记得多少事,所以有些事,他必须趁着现在说出口。
他深吸一口气,对雷恩说,“你今天二十岁了。”
雷恩点头,他当然还记得今天是自己生日。
“你是个大人了,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盛擎宇说。
雷恩咧嘴笑起来,“你想说什么?”
“……”
盛擎宇抬手摸了摸雷恩的脸颊,热乎乎的脸没有小时候那么软了,倒是少了些捏起来的乐趣。
“阿宇?”雷恩迷蒙着努力睁着眼。他开始犯困了。
“你曾经说过入伍的一部分原因是出自我,”盛擎宇说,“现在你已经成为了正式兵,开心吗?”
还不等雷恩做出反应来,盛擎宇重新将他抱进怀里。这一次的怀抱很轻柔,雷恩眨眨眼,开始打起了瞌睡。
“我也替你感到开心,”盛擎宇轻声说。他知道雷恩已经在他怀里逐渐失去意识,但他依旧说道,“这也意味着,我可以不用继续忍耐了。”
雷恩想问他忍耐什么,但他已经没有了开口的力气。
盛擎宇吻了吻他的耳侧,通红的耳尖显得特别可爱,盛擎宇盯着看了一会儿,再次叹了口气。
“睡吧,”盛擎宇说,“在一觉醒来以后,你要去承担更重的责任。我相信你能做到。”
我当然能做到。雷恩倔强地想到。
他开始听不清盛擎宇的声音了。耳边的说话声忽远忽近,雷恩仿佛听见他说了一句“等待”和“成长”,还有“期待”。雷恩努力将这几个词串连在一起,假装自己听懂了他的意思。
当然,这样的雷恩估计也没能听见最后盛擎宇在他耳边说的那句喜欢。
*
第二天雷恩起床后没有头疼,这让他不禁感谢起昨晚给他喝醒酒汤的莱安和修,当然他能肯定这俩人是为了好玩才这么做的,不过这也让雷恩下定决心,以后再不碰除了白水以外的液体了。
他开始回忆昨晚的细节,从拿到名章开始,到战友们为他欢呼,再到自己喝下那几杯苦兮兮的酒。最后的记忆定格在盛擎宇拥抱他的画面上。
然后雷恩收拾收拾自己的东西,走出营地开始晨训。
今天是演习最后一天,他们将去争夺区接撑到最后的士兵,然后打道回府。整个演习将完美收官。
昨晚大家闹过以后就各自去休息了,几乎没人知道雷恩的醉态,只有盛擎宇一人知道得很清楚。他带着特种兵们回营地了,今晚之后也将回到中心星球去。这样一来,他们又要分开很长时间。
雷恩跑过树林边缘。他看到了昨晚和盛擎宇见面的地方,脚步顿了顿,然后继续向前跑去。
安塞尔的部队执行力很强,不到两个小时就将所有的东西收拾了个齐全。雷恩回到飞行舰上,去机甲库里看望威尔。
争夺区在星球的另一边,这次两支部队的签运都不太好,派去的兵都不是全能型的,到最后就是实战经验更丰富的特种兵占了上风。安塞尔和杰拉尔德匆匆碰了个面就分开了,雷恩在甲板上远远看着,看到特种兵的飞行器远走越远,最终看不见了。他才转身回到屋子里。
到了下午三点左右,他们回到了太空中,却没有原路返回,而是从这里去往更偏向边境的地方。
安塞尔给他们下了最新任务。
他们将不会立即回到桑德亚克星球,而是要绕到边境的一颗比较荒凉的星球,有消息称,激进派的对外据点就在那颗星球上。
他们将和特种部队一起,端掉那个据点,找到激进派叛国的证据。
☆、第七十章
雷恩坐在威尔的操作舱里, 等待着雪莉下达命令。这一次他将作为第二梯队的队员执行任务,这和演习不一样,他即将参与到真正的战场中去。
出乎意料的是,雷恩心里十分平静。就连他自己都难以相信自己会平静到这种地步。他听着外面不时传来的说话声, 威尔“贴心”地将屏蔽打开, 为他阻隔了舱内舱外的声音。
“我没事, 威尔。”雷恩笑着说,他轻轻用手掌摩挲着眼前的键位,享受着手心的触感,“你不用开屏蔽, 我想听听他们在讨论什么。”
“他们在说作战任务。”威尔为他传声道,“今晚会有一次突袭。”
激进派的都是人精, 安塞尔他们必须在对方发现以前采取行动。据说这是他们第一次掌握到激进派拥有对外据点的切实证据,如果真的找到了,这将会成为他们反击激进派的重要凭证。
目标地点有两处,零号部队和特种部队分开行动。雷恩这边负责突袭的是第一梯队, 是雪莉带领的机甲兵小队,将从其中一个目标地点的西南方摸过去,雷恩他们负责打下补给站,牵制敌军的支援动作。
飞行舰即将行驶到星球后方,雷恩和战友们做好了准备, 等待着被定向空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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