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路西法还是希望,能通过简逸的视角看整件事,毕竟再怎么查,也没有简逸自己的记忆清晰真实。
……简逸说他现在不好看不是骗人,小时候真是无敌可爱,捡着父母的优点长。
六岁以前跟他自己说的一样,他有一个世界上最幸福完美的家,父母把所有的爱都给了他。
直到母亲查出绝症。
父亲拉着简逸去找人,五六岁的小朋友水嫩嫩一张脸,眼睛像黑葡萄似的漂亮有灵性,乖巧地牵着父亲一根手指头,见人先甜甜的笑,谁看了都喜欢。
父亲把他丢在了二叔家,告诉他好好听话,他要去救妈妈,暂时管不上他了。
简逸便顺从地住了下来。
二叔家很大很漂亮,除了爸爸妈妈孩子外,还有管家女仆、司机园丁等等好多人,让他有些怯怯的,越来越想念爸爸妈妈。
二叔二婶和他们的孩子都很好看,可是对他很冷漠,一切只限于表面的客气,不会抱他亲他,简逸便没有亲戚的概念,只把自己当临时的客人,给什么吃什么,让睡哪儿睡哪儿。
终于有一天,满脸胡渣憔悴得不成人形的父亲来接他,告诉他去看妈妈。
小朋友在冷漠的环境里这么多天下来很累,见到父亲说不出的高兴,终于可以摆脱啦。
于是他看到了妈妈的尸体,安静地躺在病床上。
他是来看最后一眼的。
简逸浑浑噩噩地离开了,他父亲没有要他,不知所踪,只得又回去那个冷漠的大笼子里。
过了几日,二叔却跟他说,带他去看父亲。
又是一具尸体。
简逸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他成了孤儿。
二叔蹲下来同小朋友对视:“以后你就是我的孩子了。”
刚刚三十岁的二叔跟父亲很像,而且身上多了一份沉稳的气质,简逸不由对他产生亲昵依赖感,眼泪汪汪地想去抱他。
二叔却用一只手制止了他,捏起他的小下巴左右端详了一会儿:“你跟你0妈妈……真像,再长大些一定也很漂亮。”
简逸眨眨眼,没有敢动。
二叔的眼神让他害怕。
* * *
寄人篱下的孩子早熟。
尤其这家孩子对他很有敌意。
两个堂哥和姐姐都很不欢迎他的到来,可他们受过良好的教养,就算年纪小也不会用幼稚的手段欺负他,只选择冷淡,简逸主动跟他们说话也得不到一点回应。
冷暴力不比身体上的欺负影响小。
长得像父亲的二叔很忙,也不会陪他玩耍,而且还会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他,简逸怕他怕得不行,他不陪自己玩才好。
二婶跟二叔是商业联姻,突然插0进来一个分财产的小孩自然不高兴,但她不会表现出来,选择了无视。
这是一个冷漠到骨子里的家。
简逸便越来越沉默。
小学跟三堂姐一起上,公立学校。
三堂姐很有号召力,不少家长都偷偷叮嘱家里小孩跟她打好关系,愈发嚣张。
她也没有欺负简逸,只是摆明不跟简逸玩,其他人见风使舵,也就或多或少孤立他。
简逸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既然大家都不跟他玩,就只好学习了。
他渐渐长大,越来越察觉到这个家的不寻常。
二叔二婶都不爱对方,他们各玩各的,二婶有自己的情人,经常夜不归宿,二叔也有自己的……男朋友。
原来二叔喜欢男人。
二婶出去玩的时候,他就会把自己的男朋友带回家,俩人从进屋开始就纠缠在一起,衣服散了一地。
简逸有一次半夜睡醒,听到楼下有动静,迷迷糊糊醒来扒着楼梯扶手看,看到了两个衣不蔽体的男人。
那个不认识的年轻男人朝他吹了声口哨,饶有兴致地打量他,跟二叔说:“这就是你侄子?”
“私藏物品,别打主意。”二叔继续跟他纠缠。
简逸懵懵懂懂,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但他清楚的是那是非常不好的眼光,吓得他做了一晚上噩梦。
这家的主人不喜欢他,他又寂寞得厉害,只好去找仆人们玩。
仆人都看主家脸色,主家不喜欢简逸,他们也不好亲近,敷衍了事,只有厨房的阿姨很喜欢他,给他塞各种好吃的。
简逸在家的时候,便有了去的地方,几乎除了睡觉都往厨房跑。
他听过二堂哥鄙夷道:“也就跟下人混的份了。”
大堂哥却说:“厨子教出来的只会是厨子,这样不好吗?”
这样很好。
有时候堂哥们也会大发慈悲带他玩,比如让司机开车带他们去遥远的郊外,哄着简逸在原地等着不要动,然后把他丢下,简逸一直等到晚上都找不到人,四周却是静悄悄黑漆漆的,草地上连个遮挡物都没有,冻得厉害,他哆嗦着朝一个方向走,总算找到能挡风的石头躲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再去接他,告诉他这是在男孩子必须做的胆量锻炼,毕竟他太软弱,太像女孩子了。
简逸发烧了一个星期,天天在说胡话。
大概怕黑的毛病就是那时候染上的。
二叔的男朋友换得不勤,而且在白天也敢来,简逸甚至眼熟了几个。
都会用奇怪的眼光看他,他都不知道往哪儿躲。
他渐渐长大了,上了小学四年级,沉迷学习和厨房,渐渐也不再介意周围人孤立冷漠的态度。
有一天二叔惊讶地望着他:“你都这么大了啊。”
简逸不敢吱声,装作没听到。
晚上睡觉时,却听到了门锁转动的声音。
他抓着被子,毕竟已经不是小孩子,再加上耳濡目染,心里有了不祥的预感。
他从床上爬下来,正好跟进门的二叔对视上,大脑一片空白。
二叔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简逸从他身后跑了出去,慌不择路,只知道跑。
二叔速度不紧不慢,却总能跟上他,像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他最后躲到自己最熟悉的厨房,钻进桌底下。
二叔也进来了,能听到他四处走动翻找的声音。
简逸满心绝望,因为桌子只有四条腿能遮,只要稍微低下头就能看到人的,可是大概有神明保佑,对方就是找不到他,最后说了声“奇怪了”,然后离开。
简逸无声地哭了起来,依然不敢动,在桌子下躲了一宿,直到天亮厨房进人才敢出来。
又是发了很久的烧。
他这回吓得更厉害,整个人都崩溃了,盘算着怎么才能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得出的结论就是上初中,有所公立学校可以住宿,到时候住校就可以不用回来了,双休日也能留校的。
三堂姐肯定会上私立或者出国,这样就不用跟她在一起了,他应该会有正常的同学老师。
没有人反对,因为没有人关心他。
二叔还是会时不时骚扰他,但不知道为什么,简逸总能躲过去让他看不到,久而久之也就放弃了。
简逸开始相信神明的存在。
他终于熬到了六年级,很快就能上初中了。
简逸放学后在洗澡。
他不敢睡觉前洗,因为晚上二叔会回来,这个时间段二叔不在家,正好。
有人拉开了他浴室的门,简逸心都要跳出来了。
来的却是二堂哥。
已经十六七岁的少年正是青春期迸发的时候,他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简逸的身体:“那些人都说你好看,滋味一定美上天。”
简逸的身体的确好看,身材纤长,该细的细,该有肉的有肉,没有多余的肉,白得几乎能发光。
对方的目光有如烈焰在他身上烫着,简逸顿时觉得无比羞耻,抱着身体却哪儿也去不了,不能出去,出去人更多,这个时候全是仆人在打扫。
窗帘是上下拉的,还不如自己的手臂挡得多。
他需要衣服啊,最起码有个可以遮挡的东西。
那种全身上下都没有一丝遮挡的感觉,没有任何安全感,无助到绝望。
大堂哥没有给他思考对策的机会,强硬地抓住他的手臂拉开要去摸他胸。
“哥。”年纪比较小的二堂哥也进来,“带我试试呗,我也想尝尝。”
“鸟儿都没张全。”大堂哥笑骂,但没有阻止,“弟弟还小,不能欺负坏了。”
“我知道,我就试试。”二堂哥说,“他养着的。”
简逸从来都没有觉得在人前暴露身体如此羞耻绝望。
又有人进来了。
这回是二婶。
两个儿子看到母亲,吓得不行,大堂哥忙放开他:“妈,我们跟弟弟玩呢。”
“啪!”二婶一人赏了他们一个耳光,目光冰冷,“学什么不好,学畜生。”
她用极度厌恶恶心的眼神扫了眼简逸,扯着两个儿子出去了。
人一走,简逸就冲出去拿换洗衣服,在浴室淋着水抱着衣服,却是哭都哭不出来。
一定程度上他还是感激二婶的,毕竟那天救了自己,而且当即就把两个儿子送出国,一直在外面上学。
他在最难过的时候,只有一遍一遍翻出儿时的记忆,用母亲来麻痹自己,守住心中没有熄灭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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