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洞内的情形,绕是他打磨多年堪称铁石心肠,见了也觉得触目惊心。
那就是一个人间炼狱。
洞内空间很大,地面呈同心圆结构,周围留了一圈半米宽的距离过路,中间地势渐渐往下倾斜。在山洞最中心也是地势最低的地方,有一口一米见方的水池。
斜面贴满了瓷砖,两米高的木桩鳞次栉比竖在斜面上,几乎每一根木桩上面都绑着一个身体赤、裸的人。
龙天不确定他们是否还活着,就他所见来看,有的能看出完整的身体,有的已经腐烂成了骷髅。
而之前那个生产的女人就在其中。
她在龙天的右手方向,身上似乎缠绕着什么,因为太远龙天看不清楚,此时低着头一动不动。
仔细确认过洞内没有其他人后,龙天赶紧钻进去准备救人。
洞里血腥气浓郁得令人反胃,混杂着尸体腐烂的味道,熏得龙天头脑有些发昏。
他以最快的速度贴着山壁朝女人走去,离得近了,才发现缠在女人身上的不是别的,而是拇指粗细的蛇!
这些蛇无毒,但是紧紧缠在女人的大腿、腰腹、脖颈上,已经咬出了不少伤口。
龙天心里怒火滔天,他检查了一下,女人呼吸虽然微弱,但她的的确确还活着!那些村民居然用活人喂蛇!
憋着气将女人身上的蛇抓下来扔掉,没了那些蛇,他这才看见女人身体上竟然还被利刃割出了细细的口子。
伤口往外渗着血,不少口子被蛇撕开了些。龙天突然想起,蛇是吃肉的。
将女人解下来放在地上,半米宽的过道勉强可以容女人平躺,他把地面的蛇踢到斜坡下面,蛇顺着坡度滑进最下面的水池里。
收回目光时,一个形状有些熟悉的东西映入眼帘。
那些村民将女人和孩子留在了洞里,先前龙天被女人的惨状吸引了注意力,一时没有想起孩子。现在,他看见那个孩子了。
孩子被放在下面的水池边。
龙天起身就要往下跑,不远处有下去的阶梯。这时女人却忽然清醒了过来,她瞪着上方,嘴唇蠕动着。
眼里没有恐惧和怨恨,而是空洞和麻木,眼泪不停从眼角流到头发里。
龙天蹲下、身体,凑到女人嘴唇听她在说什么,出乎意料的,女人说的居然是本国语言。他仔细辨认了一下,只有不停重复的四个字。
男,活;女,死。
男活女死,到底什么意思?他匆匆从阶梯往下走,担心孩子被他踢下去的蛇伤到,但是当他站在底部时,他身体彻底僵住。
“她已经死了,是么。”晏安坐在顾氏办公楼附近公园的长椅上,太阳还没落山,他却觉得如坠冰窟,浑身冰冷。
他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以至于他脑子里有时会冒出他本不知道的东西,以前他觉得庆幸,因为对付李清田的把握又大了一点。
但是现在,他觉得恶心。
清楚的知道李清田的所作所为,知道对方每一个行为的目的,他觉得恶心。
电话那头龙天证实了他说的话,龙天说,“没错,她已经死了。跟她的妈妈一样,身上被划了伤口,身体只剩下一部分。”
“我终于明白那个女人口中话是什么意思。她们被买到大山村里,生男孩才能活下来,一旦生下的是女孩子,等待她们的,是死亡。”
晏安仰头靠在椅背上,狠狠闭上眼睛,声音发涩的说,“我知道。”
他知道。
女人被绑在斜面上的木桩,那些村民会将饿了许久的蛇放到割出来的伤口上,蛇撕扯开伤口往人身体里钻。
血从伤口流出,越流越多,汇聚在女人脚下流向中心的血池。
而在这个过程中,女人不会死。
孩子也是同样的方法,然而她们刚刚出生,根本承受不了多久。
龙天却以为晏安是说自己听明白了,继续说,“我一开始怀疑他们涉嫌拐卖,但现在看来,拐卖的风险太大了,所以他们选择了人口买卖。”
“在那个山洞里,大大小小的尸体加起来足有几千具。”
他看见孩子的尸体后就晕了过去,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也被绑在了木桩上,身边还有本该已经离开了的刘大嘴,以及在外望风的郑勇。
原来,大山村的村民早就盯上了他们。
大山村的主事老人告诉他们,如果他们安安分分的不去查,他们可以平安离开。
但是那种情况,怎么可能不去查呢!
“直到现在我都不后悔,他们就是一群丧心病狂的刽子手!”龙天狠声道,因为太过激动咳嗽起来。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没有对我们下手,只是把我们绑在山洞里的木桩上,其他什么都没做。”
“如果不是特处中心的天师找到大山村来,我们估计会被饿死在里面。”
“但是我有一点地方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把我们也像那些女人一样喂蛇呢?”
“因为你们是男人啊。”晏安喃喃道,“你们的血流进去,血池就不干净了。”
龙天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晏安没有说话,沉默了许久,“那个女人,活下来了吗。”
对面龙天也沉默了,“她自杀了。”
他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第46章 后续(修)
挂了电话,晏安沉浸在那种惨烈的悲伤里,许久没有缓过劲来。
闭上眼睛,那些残忍而血腥的画面就像他亲眼见过一样,一幕幕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无辜的孩子被剪断声带无声哭泣,身体一点点被蛇蚕食,女人眼睁睁看着自己孩子死去却无能无力。
绝望,怨恨,恐惧,这些都是祭血最好的养料。
而这些东西,或许曾经在他身上用过,像其他人偶,被祭血涂上一层又一层的符文,将整个身体染成血色。
他心脏发酸发涨,像是被捏住一样透不过气来。
“晏安。”头顶传来顾学琛的声音。
晏安没有动,他现在情绪低沉,只觉得身心俱疲。一个人怎么可以残忍自私到如此地步?
即便不是为了自己,李清田也必须死。
仰头靠着椅背,面向天空,一只温热的手覆上他的额头,“病了吗?”
手很快被主人收了回去,晏安睁开眼睛,天边太阳还没落山,呈现出一种艳丽的橘红色。
他眨了眨眼睛适应,便看见上方顾学琛微微附身看着他,冷硬的五官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有微隆的眉峰透露出眼里的关切。
“有些烫。”他皱着眉说,“去医院开副药。”
晏安起身站了起来,顾学琛关心的话让他心里好受了点,摇摇头,“我只是在这坐太久了而已,被太阳晒的。”
这个世界上,像李清田那样丧心病狂的终究是少数,更多的还是像顾学琛这样的人,或许有各种各样的缺点,但心底永远保留着一分善意。
当然,除了情绪藏的太深,目前他还没发现对方有什么缺点。
这个答案合情合理,即使说错了,顾学琛也没有半点尴尬的神色,他自然的说,“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这是在那晚确定梦境里的人是晏安后,两人第一次见面,顾学琛没有急着想要跟晏安确定关系还是怎么样。
两人现在这样就很好,晏安对他的感觉只是朋友,他也不敢保证可以给对方想要的生活,毕竟所处的圈子相差太多了。
正如那天他在汤熠那里得出的答案,顺其自然。
“是吗?脸色真的不好?”晏安摸了摸脸,昼夜颠倒,难为他这张脸还没冒出痘痘,“最近太累了,不过接下来一段时间估计没什么事。”
李清田的行踪留给特处中心去查,他得好好琢磨琢磨怎么对付他,而且,马上快要开学了。
“那就趁这段时间好好休息。”顾学琛说,“吃过饭了吗?”
晏安伸进裤兜掏玉佩的手一顿,“还没。”
“一起?”他说完往路边停的车走去。
晏安跟上,那就吃饭的时候再给吧。
在这个顺其自然里,在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顾学琛到底还是有所求的。
晏安被带到一家私人饭馆,店主明显与顾学琛相识,看见他的时候还惊讶了一下,似乎觉得眼生。
这家店主打菜是温和不刺激的料理,他其实胃口不是很好,但顾学琛一边给他介绍,一边只夹一点点让他尝,他不知不觉居然吃多了。
归还玉佩的时候,晏安问了问林妍姝的情况,他问的很大方。
顾学琛告诉他一个预料之外的答案:很大部分原因是他大伯母到了更年期。
那段时间顾靖博很忙,很少有时间回家,就是回家很快又会被一个电话匆匆叫走。
林妍姝又从不过问顾靖博工作上的事,于是怀疑顾靖博在外面有了女人,恰逢那时发现了玉佩里的女人,林妍姝就想借此将丈夫的心抓回来。
她想的很简单,不是说鬼物会迷惑人心吗?
林妍姝与女人做好约定,白天女人可以上她的身,晚上则是她自己,这种条件不包括顾靖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