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仙界的和平 [金推] (Anecdotes)
- 类型:玄幻科幻
- 作者:Anecdotes
- 入库:04.10
方淮立刻收回触碰伤口的手,去摸对方的脸颊,却不小心把手上的血沾染上去,他的声音变得又低又哑,还有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道:“阿潇,这是真的?”
余潇道:“师兄,林师妹……”他只够力气说出这几个字。
方淮身体一震,盯着他道:“林师妹伤的你?”
余潇看着他,已经点不了头,只是默认似的闭上眼,又昏迷过去。
方淮脑中浮现起千头万绪,但不再是乱麻,而是抽丝剥茧一般,一点点理清了。
他太疏忽大意了,怎么会以为离开了洞府,余潇就会安然无恙了呢?洞府里那种种不寻常,林想想性情大变,先前扇他的那一耳光……
他改变了剧情,没错,但其他人也会为了目的改变自己的所作所为,从他使剧情脱离轨道的一开始,其他的角色也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
他靠着对原文的那一点了解,实在是得意忘形。
这些念头像电一样转过,他看到被余潇的血浸染的衣袖,立刻从懊悔中醒悟,现在不是想来龙去脉的时候了。
他咬着牙翻找着宝囊里的丹药。厅堂里的灯火足够明亮,将他的影子斜映在墙上。
灯火忽然摇晃了一下,墙壁上的影子背后,又一道影子长了出来,颤颤巍巍的,像从墙内长出来的漆黑的藤蔓。
那藤蔓似的黑影爬到方淮的影子背后,头部裂开一条缝,慢慢打开到一个狰狞的角度,那是它张大了口,要吞掉自己看上的猎物。
只是黑影尚未和方淮的影子相交,黑影自己先抽搐似的一抖,而后挣扎起来。
方淮察觉到动静回头一看,不由惊出一身冷汗。熊猫仔模样的魇兽,正死死地咬住一条成年男子两条手臂那么长的蛇,两只对着他时毛茸茸软乎乎的爪子,此刻伸出了尖利的爪锋,一只牢牢地钳住蛇的七寸,一只破开蛇的肚腹。
那蛇的模样也颇为奇特,头顶金冠,身体在魇兽的钳制下不停抽搐扭动,周身漆黑的鳞片在灯火照映之下,竟是流光焕彩。
他只是看了一眼,但魇兽飞快地制伏杀死了敌兽,一只剖开蛇肚腹的爪子,从里面掏出了一颗妖丹,它那胖乎乎的爪子握不大稳,妖丹滴溜溜地在地上滚动,滚到了方淮身边。
方淮捡起那颗妖丹,手上的扳指“嗡嗡”震动起来,表明这颗妖丹中蕴含着十分强大的灵力。
方淮想都没想,就把妖丹送进了余潇口中。
青年昏迷得很深,压根没法吞咽,方淮便低头帮他把妖丹渡进了喉咙里。
眼看着妖丹在余潇体内发挥作用,对方的呼吸终于不再那么微弱得令人心惊胆战,方淮勉强算松了口气,把他平放在地上,取出法宝治疗他的外伤。
等一切忙完之后,他才发觉后背一片冰冷,都是方才渗出的冷汗,此刻变得黏腻而沉重。
魇兽在旁静静地看着他。方淮这时才看向它,又检查周围,发现从余潇的身上,斑斑点点的血迹一直蔓延到另一间内室。
方淮想到方才魇兽搏杀妖蛇的英姿,又是它带自己来发现余潇的,便起身对它道:“你在这里守着余师弟,明白吗?”
魇兽望着他,往余潇身边凑了凑,示意自己明白。
方淮又在余潇身边布置了保护他的法器,随即看一眼内室紧闭的门,从厅堂靠墙放置的一排刀剑中取下一柄宝剑提在手中,朝门走去。
才走到门前,他便听到里面痛苦的呻吟。
方淮推门进去,里面横七竖八的,全是尸体。
他跨过那些尸体,走到唯一还在发出呻吟的人面前。
这人一动不动躺在地上,方淮看一眼便明白,此人经脉尽断,丹田空空,剩一具肉身还在苟延残喘。而看他的装束打扮,以及那变了调的声音,已经猜到他的身份。
方淮俯下身去道:“娄长老,娄长老?”
娄长老睁着眼,如同海上濒死的人抓住浮木,恳求着他道:“救我,救我……”
方淮道:“晚辈这就助前辈脱离苦海。”
娄长老瞪大眼睛,看着身带血污的青年,面庞如同白玉无瑕的神佛,悲悯而无情,提起宝剑刺了下来。
第42章 天仙宝境(十五)
方淮不大记得他是怎么背着余潇回到营地的,离开了魇兽控制的幻境之后, 他又恢复了失明的状态。只能感受着青年的头靠在他的脖颈旁边, 微弱的呼吸打在他脖颈一侧的肌肤上, 他脖子的那一块便僵硬到酸痛。
等到了宿营地,余潇被人送进帐篷里, 方淮脚下一个踉跄, 旁边的弟子扶住他, 问他可还好,毕竟他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方淮被他这一问,先想到一件要紧事,抓住对方的手臂问道:“林师妹, 去找林想想!”
那弟子错愕道:“这个,林师妹应当和其他师妹在一起, 这时候该已经歇下了。”
方淮嘴唇抿得死紧道:“你只去问她还在不在。”
那弟子便去找其他女弟子去询问了,一问之下,才发现林想想已不在帐中。
方淮早有预料,听见这个答案脸色也没变。这一夜之间, 一名弟子重伤,一名弟子失踪,早有人去禀报领头的两位真人。
而方淮谢绝了其他人的关心, 在余潇被送进的帐篷外面独自坐下了, 他也分不清自己是惊或是怒, 还是疲倦。
他刚刚杀了人。这还是他第一次杀人, 比想象中容易。或许是因为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躺在血泊里的余潇。
一个人独坐了一会儿。被惊动的两位真人先进帐查看了余潇的伤势, 随后出来问话,他把娄长老那一段隐去了,只说自己被魇兽引去,发现了在秘境中遇害的余潇。
两位真人听了自然也诧异不已,商量之下,决定天一亮立刻启程回昆仑。
弟子们有人问道:“那林师妹不见踪影,可要留下人寻她?”
立刻有人反驳道:“你没听方师弟说了?林师妹行止大不寻常,还打伤了余潇,多半是被人操控了!”
众弟子议论纷纷,真人大喝一声道:“好了!此事有待商榷,失踪的弟子自有门派专人寻找。今晚大家小心警戒,派十五人哨卫,其余人回帐篷歇息。明日一早咱们启程,连夜赶回昆仑。”
吩咐完毕,真人先走,随后众弟子散去,留方淮一人还坐在原地。
丁白作为领队,先恭送两位真人回了就寝的帐篷,而后又走来道:“方师弟,你可还好?”
方淮抬了抬头,脸色苍白地笑了笑道:“丁师兄是今晚第二个问这话的人了。受伤的是阿潇,我没有事。”
余潇受伤,方淮竟为之如此失魂落魄,丁白心里未免有些不是滋味。看到方淮血染的衣裳,便道:“你衣衫都脏了,去换一件,好生歇息吧。余师弟已经如此,你万不可再出什么事了。”
他话里提起余潇,方淮才点点头道:“师兄说的是。”说着站起身来。
经过丁白身边,他不禁又喊道:“方师弟。”
方淮驻足道:“丁师兄还有何事?”
丁白道:“方才送两位前辈回帐篷,听他们说,余师弟的伤,极有可能是魔修做的。”
方淮顿了一顿道:“那多半是魔修趁我们不注意,把阿潇掳走,害了他。”
丁白道:“且不说仙界怎会有魔修跑来放肆。师弟有没有想过,为何魔修要对余师弟下手?”
方淮倏地抬起头来,面对丁白道:“丁师兄的意思,是阿潇被人所伤,反倒是他的过错了?”
他从未展露过如此咄咄逼人的一面,丁白一怔,连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来试炼之前,偶然听说过余师弟的一些传闻,说余师弟是……”
“魔女之子。”方淮道。
丁白噎声。
方淮道:“只因他是魔女之子,他受伤就和其他师兄弟不同,就该受人怀疑?”
丁白原本有理有据的话,当着方淮的面却语塞起来道:“并不是这么说,只不过有些事情较为特殊,总该慎重考虑。况且既然那魔修要害余师弟,为何又放跑一只魇兽来引方师弟你过去?”
方淮摇了摇头道:“那魇兽是余师弟他们在迷宫里就遇到的,性情柔顺,或许它把余师弟认作了主人,所以偷跑出来引我去救人,这有什么不对?若魇兽是魔修故意放跑的,那我又怎么能带余师弟回来?”
说到此处,他不禁感到一阵心悸,喃喃道:“倘或不是它,我这错便没法弥补了……”
他声调里有些苦涩,但对着丁白时,却像戴上了一副冷冰冰的面具道:“丁师兄,你的猜疑的确不无道理,可是我常常想,若是世人能抛开一点偏见,事情又何至于发展到那个地步呢?”
那个地步?是哪个地步?丁白来不及问,但今晚的方淮,态度已经是不同寻常的冷淡和锐利,他不禁在他要擦身而过的时候抓住他的手腕道:“方师弟,不是我心怀偏见,我不过是……不过是关心则乱。”
他隔着衣袖抓着方淮的手腕,衣袖上浸透了血,格外的冰凉和黏腻。
他看着方淮,只觉得这人素来温和的眉眼似乎笼罩上了一股狠戾之气,月色下明明暗暗勾勒出来的眉眼,竟比往日还要动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