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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逐九霄 (梧澈)


  “三姑,我们走!”屠长魂低低说了一句,旋即纵身一跃,腾空远去。林三姑也随着屠长魂的身影急忙跟上,片即消失在半空。
  姜易尘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心中闹腾不已。适才他很想拼力除去这两个魔头,也算是替天行道,可是那一刻他又突然下不了手……
  他心里从未想过自己会杀人,江湖恩怨杀伐,自己竟也不知不觉成为了其中一份子。或许再有下一次,他一定不会犹豫了吧?
  姜易尘有些疲惫地看着周围狼藉的场面,如果自己不在这里,那两个魔头是不是会杀很多的人?南岭一直远离中州纷争,这次不知怎么西山三魔会突然跑来?
  场中安静了好一会,有人小心翼翼环顾了一圈,确定林三姑与屠长魂没在了,才唤众人道:“西山两魔头离开了,大家都起来吧!”
  众人这才都站起了身来,见确实没有了林三姑与屠长魂的身影,方长长松出口气。
  有被桌椅碗筷砸中身体的,这会才敢忙着包扎伤口。姜易尘看了眼众人,接着走到朱大石三人身旁,见他们忽然对自己异常的谦恭起来,一时间觉得有些不适应。
  随后见众人都缓缓聚在他身前,无不带着敬仰的目光,片晌忽然都跪了下去,纷纷道:“谢英雄救命大恩,谢英雄救命大恩……”
  姜易尘忙上前扶起几个,连连道:“大家不用客气,都快起来吧!”
  半晌后众人才一一站起了身,随即见柳半城走了过来,躬身一礼道:“多谢少侠救命大恩,如若没有少侠在此,恐怕柳府内就要生灵涂炭了!”
  柳兰也随着母亲走到姜易尘身侧,欠身施礼道:“多谢少侠救命大恩!”
  姜易尘看着眼前大多熟悉的面孔,心中五味陈杂。自己从小在石峰镇长大,因为面部一半乌青的缘故,曾受到过不少嘲弄与讽刺,当年的他几乎便认为自己就要那样度过一生了……
  原来世事万象,也有这样一层意思……

  第二十八章 两仪勺

  两年的时间不长,对姜易尘来说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经历了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事,也一次次命在旦夕,终是神奇地一次次走了出来,如今不知不觉更成了镇里人的少侠英雄……
  姜易尘怔怔看着他们,好一会后才道:“你们,你们不必在意!”随即向着柳半城抱手道:“柳伯!”
  柳半城微微一愣,认真地看着姜易尘的面孔,脸上神色不定,犹豫了大半晌,仍不确信道:“可是小,少侠可是姜易尘?”
  柳兰听得父亲如此一问,登时大震,也抬眼看向姜易尘,好一会后,她又缓缓低下了头,脸色一时间变得复杂。
  姜易尘微微点点头:“柳伯,是我!”
  柳伯胖了很多,胡须也密了许多……
  两年前自己几乎一无是处,脸上半面乌青,柳伯不可能因当年一时顺口应承的事,便将女儿嫁给一个相貌奇特且无所作为的人。姜易尘其实也并无抱怨,只是总感觉与柳伯一家莫名地生了些距离感。
  柳半城见姜易尘点头确认了,还是忍不住身子一颤,震惊道:“小,小尘,这两年你去哪了?”
  柳兰身子也是一颤,几乎晃了一下,她暗暗抬眼看了姜易尘一会,随即又低下了头去。
  姜易尘刚要开口,见柳半城忙又道:“快,快进到屋里坐下说,我们……”他一眼看到斜倚在石柱旁的陆怀锋,立时吩咐道:“管家,快差人搀着怀峰他们到屋内上药!”
  一个中年人立马躬身道:“是,老爷。”接着忙命人抬了陆怀锋往屋内去。
  陆怀锋一身婚袍全被鲜血浸湿,脸上也有几道醒目的血口,当真伤得不轻。
  柳半城又向着姜易尘道:“小尘,你也快进屋里来吧!”
  四周众人有识得姜易尘的,皆惊大了嘴巴怔怔望着,有不识情的,忙小声向身边打听。
  朱大石与吕晓生、方佑早已僵在原地,面色几分惊恐几分复杂,如同被石化了般,只怔怔远望着姜易尘的身影,半晌没一个人说话。
  姜易尘随着柳半城进到了屋内,随后向他们简单说了自己在外面的经历。
  他忽而想到,林三姑与屠长魂的出现是否会与老乞丐有关?便忙起身向柳伯告别,自己想要回土庙里看一看。
  柳半城只好点头道:“小尘,那晚上你来我家吧,我们好好叙叙话,当年……”他说着顿了下,脸色也微微一窘,很快又笑道:“你就来我家住吧!”
  姜易尘点了点头,随即向着人群外走去。众人纷纷让开了路,尽皆膜拜一般看着他。
  柳兰愣愣看着姜易尘远去的身影,一时间心绪如潮,久久难平。朱大石三人仍是怔在原地,不敢上前去搭话,见姜易尘走得远了,才微微地松弛下来。
  姜易尘直直走着,莫名间感触起来。这里留了他太多回忆,如今他变得好看了,本事也非凡,似乎可以在当年那些嘲弄他的人面前扬眉吐气一把,可又突然觉得索然无味起来。
  正在街道上走着时,忽地见到两个男子七窍流血横在路旁,看似已死去好几个时辰了。他心中一惊,抬眼往四周扫去,又见前面十数步外躺着一具,也是七窍流血而死。
  姜易尘脸色一变,暗想这些人定是被林三姑与屠长魂先前所害了。他又快步往前走了一段,忽而听到有女子的哭声。
  姜易尘转过了街道,接着看到一名女子正俯身痛哭着,身下是一名死去的男子,同样是七窍流血而亡。
  姜易尘叹惋一声,上去问了情况,果然是林三姑害的。两个魔头也不知是在找什么东西,动辄就害人性命。他狠狠握紧了拳头,心道下次若再遇上西山三魔的人,一定不轻易放过了!
  姜易尘安慰了女子几声,一时间只觉思绪烦乱,自己也有些茫然无措。
  他继续往土庙而去,不知不觉已到了小镇边沿,忽地半空传来一声厉鸣,将他从乱绪中拉了回来。
  姜易尘抬头看向上空,只见一只白鹰盘旋在山林头上,久久不曾离去。
  他不由觉得诧异,心道莫不是老乞丐在土庙里,便快速往山林中赶去,到了土庙后,见并没有人,却是看到地上残余着几抹淡淡血迹。
  姜易尘更加惊异,也不知是否跟林三姑与屠长魂有关?他忙寻着四下里找了一圈,片刻后在土庙背后的草丛里看见一个满身是血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身上的衣服已被划得破破烂烂,头上乱发散开着,面孔苍白如纸,看去已是极为虚弱。
  姜易尘不觉一怔,见受伤的男子睁大眼睛看着自己,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他忙把男子搀到土庙里,找了些水来,给男子喝了下去。
  好半晌后,才见受伤的男子渐渐恢复了些气色,随后却是直直盯着姜易尘,似在自言自语道:“像,太像了,一定会是她……”
  姜易尘也不知男子说的什么,见他受伤很是严重,便道:“这位大哥,我背你到镇里去看大夫吧!”
  中年男子喘了一声,随即摇摇头道:“不用了,多谢小兄弟!”
  接着见他费了好大劲从怀里掏出件奇怪的东西,递给姜易尘道:“小兄弟,这是两仪勺,你拿着它到西瑶国去,将它交给西瑶王,就说……就说是伍世封给你的!”他说着重重喘了几声。
  姜易尘好奇地接到手里,见这个东西有手掌之宽,全身晶莹剔透,看起来倒像个勺子。
  “若是西母池翻腾,你就直接将它投入西母池中……”
  伍世封紧紧拉着姜易尘的手,脸色越发惨白:“小兄弟拜托了,西瑶一族百姓就靠……”他还没说完,便咳出一口血来。
  姜易尘忙扶着他,不忍道:“你伤势很重,我还是背你到镇里看大夫吧!”
  伍世封虚弱地摇了摇头:“我脏腑皆被林三姑震碎,已经不行了。”
  他缓缓看向姜易尘,眼神中有些凄然之色:“还好有白鹰相助……小兄弟,你本也算半个西瑶国人,可惜……”
  他说着轻惋一声,气息渐弱,片即双手松垂了下去,终是命断于此。

  第二十九章 离开

  姜易尘看着身旁已经亡故的中年男子,总觉得有几分亲切感,莫名间一阵伤感袭来。忽地半空白鹰又是一声长鸣,接着翅膀一振,往天际深处飞走了。
  果然是林三姑下的手,白天林三姑与屠长魂大闹柳兰的婚礼,原来就是为了寻找伍世封。姜易尘看着手中的两仪勺,心道莫非那两个魔头正是为了这枚白勺而来吗?
  适才伍世封说自己也算半个西瑶国人,会是什么意思呢?姜易尘自是想不出来,他攒着手中白勺,心想西山三魔一向无恶不作,这回追杀伍世封,定也是作恶的事,伍世封竟然拼死将它交给了自己,便不能辜负了他!
  而后姜易尘把伍世封埋在了林子里,此时天色暗将下来,他正要进庙里歇息,这时远远地看到一堆人马靠近了来。
  姜易尘细看了去,见一个管家服饰的人走在前面,后面跟了数些家从——原来是柳府的人来了。
  不知怎地,姜易尘并不太愿意到柳府里去,当年他以为很亲近的人,却让他越来越觉得生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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