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慕容志面色苍白，嘴角衔了淡淡血迹，似乎伤了内腑。姜易尘一时间也错愕不已，见老乞丐愣愣站在原地，口中自语道：“为何赢得如此轻巧，莫不是我的九转长流已达上乘？”
第十九章 故地
突然又见一道身影飞入场内，形如鬼魅，竟是挥掌直取老乞丐而去。老乞丐全无所觉，依旧痴痴不动，口中犹自喃喃自语着，似乎神志不清的样子。
姜易尘看清突入之人正是一直观战的江敖天。眼看老乞丐便要被伤，姜易尘陡地运出了无相真如剑。只见破空声起，无形气剑带着石破天惊之势，霍然疾向江敖天而去。
江敖天目光一震，忙地顿住身形，随即迎着无相气剑并指一掌击出。其掌力雄浑浩瀚，立时形成一股劲流缠向了气剑。
然而无相真如剑只颤动了一番，依是疾指江敖天而去。
江敖天暗自大惊，只得身子疾侧，险险避过无相气剑之击。姜易尘随之掠入场内，不顾耳边声语阵阵，一把拉住老乞丐就要离开。
不想老乞丐却是顿住身形，眼底满是惊骇，呼道：“你是何人，怎么会凝气成剑，且有这般惊势？”
姜易尘苦笑不得，老乞丐竟连自己也不认得了。又见老乞丐撤开了他的手，连连往后退了几步，惊诧道：“你是梅行风对不对？”
此话一出，立时引发周边众人更大的惊呼。不远处江敖天深锁住眉头，静静看着这一边。
姜易尘不觉微微吃惊，想不到老乞丐竟然认得梅行风前辈，这让他对老乞丐的身份更加捉摸不透。他忙摇头道：“老乞丐，我是小易尘啊，石峰镇你还记得吗？我们在一起生活了十年多，你怎么会不认得我呢？”
老乞丐脸色骤变：“石峰镇？我待了十年还是没有悟通九转流长吗？何为道化天成，为什么我还是想不明白？不，不会的，刚才我明明打败了慕容听雨？”
他猛地盯住姜易尘：“梅行风，竟然你也在此，不妨我也与你会上一会，你是天下第一高手，且试试我的九转流长如何？”
姜易尘苦叹一声，心道老乞丐究竟受了什么刺激，怎么比以前更糊涂了？他正要再好好解释一下，忽地见老乞丐欺身前来，赤手一拳竟是直取他胸口。
老乞丐这一拳威势凌厉，一股极强的劲道如滚滚惊雷般，砰然向着他攻来。地面霍然卷起阵阵大风，直逼得周边众人欲往后退。
姜易尘躲之不及，退后两步，片即起手招架。迎面巨涛般的拳力猛地撞在他双臂上，赫然爆出一阵沉闷响动，地面也随之颤了一颤。
姜易尘顿觉胸间一阵气血翻涌，面色也微微白了一下，片霎之后体内数道气息陡然而生，如江河流水，瞬间游梭在他的各经脉间。
他立时感觉体内似有无尽的磅礴之气，不由间内息一激，突将老乞丐震得连连后退数步。
老乞丐忙稳住身形，满脸尽是震骇之色。他眉头紧锁，怔怔看着姜易尘半晌，随即惊诧道：“梅行风，你竟然也会九转流长？”
他忽地又仰天狂笑道：“我竹明耗尽半生自悟九转流长，以为足可惊世比天，未想到你早已精晓！”
老乞丐说着放声大笑起来，半晌方止住道：“我输了，或许我太自以为是了！”
姜易尘看着老乞丐浑浊的双眼空洞而颓然，似乎一瞬间又衰老了许多，心中忍不住有些难受。无论如何，老乞丐是他唯一最亲的人，如若没有老乞丐之恩，他或许便不会存在这个世界上了！
忽见老乞丐抱手一礼：“梅行风，竹明输在你手上心服口服，就此告辞，后会有期！”说罢身子一跃，瞬即掠走了。
姜易尘哪能再错过他，立时也腾身而起，疾向着老乞丐的身影追去。
广场周围出奇地安静着，众人似乎还未从刚才突如其来的一切回过神来，好半晌后方开始议论了起来。
刚才老乞丐道出自己是竹明时，在场多数人皆已大为震惊。江敖天本想再度出手，然而之后还是止了下来。
竹明是二十年前的中州风云人物，与梅行风及慕容听雨并称为三大高圣。他们是当时的顶尖高人，受尽世人仰慕。只是后来梅行风与竹明相继失踪，才渐渐淡去了他们的名号。
此时慕容志由几个下人搀扶着，脸色渐渐恢复了七八分。江敖天则神色怪异，低低沉吟着，不知在想什么。
肖青彦轻轻吐了口气，眼眸中有着微微的怅然。一旁唐子轩惊慌道：“肖……肖姑娘，大哥去哪里了？”
月花轻叹道：“他大概去追老乞丐了。你大哥本事那么好，用不着担心！”
……
老乞丐身法极快，行步如飞。姜易尘猛提了内息，直直跟在老乞丐身后。两道残影穿梭于山林茫野中，如同一霎间划过的闪电。
这样行了许久，姜易尘见老乞丐并不停下，立时催动内息，身形一掠，顿地抢到老乞丐身前，把他拦了下来。
周围荒郊野地，断石残垣，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姜易尘呼呼喘着气息：“老乞丐，你跑什么啊？”
老乞丐也在喘息不止，一头白发乱糟糟披着，抬眼看向姜易尘道：“你在后面追，我当然要跑了！”
姜易尘哑然道：“你要不跑我追你干什么，再说你干嘛躲我，我是石峰镇的小易尘，你真不记得了吗？”
老乞丐愣了愣，随即盯着姜易尘不停地打量，片刻后目光一动，忽而道：“你是，你是芦河村的那个小孩？你没死太好了，芦河村总算还有一个活口！”
“芦河村？”姜易尘听得奇怪，心里想道，莫非自己原本的家乡就叫芦河村？
他忙拉住老乞丐问道：“老乞丐，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你记得我了吗，我们一起在石峰镇生活了十年多！”
老乞丐怔怔半晌，缓缓平静了下来，随即抬头注视着姜易尘，忽而微微笑了笑：“小易尘，你怎么变得好看了？”
他花白的胡须乱蓬蓬的，像冬天原野上的野草，太阳与腮都瘪进去，双眼有些凹陷，额头布满了深深的皱纹。
第二十章 光景
姜易尘鼻子酸酸的，握住老乞丐的手道：“老乞丐，你终于记得我了，这两年多来发生了很多事，脸上那半乌青没有了，等我慢慢告诉你！”
老乞丐定定看着姜易尘，目光微微有些暗淡，怅然一声：“是我对不起你，还好你没事……”
老乞丐忽然目光一闪：“小易尘，你脸上的乌青是怎么好的，难道我教你的方法没有问题？”他说着又低沉下来，似在喃喃自语：“不会啊？我也一直这样修炼，可为什么就不行呢？为什么？”
老乞丐忽地一把抓住姜易尘的手臂，眼眸变得明亮：“小易尘，你快说说是怎样练成‘九转流长’的？”
“九转流长？”姜易尘不解地念了一遍。
老乞丐连连点头：“对，九转流长，我结合了很多功法精要，自创一体的独门之术，你刚才在鸿天教跟我对掌时，我就明显感觉出来了，那就是我一直想要达到的境地，可就是一直参悟不透，没想到竟在你身上出现了奇迹，你快说说是怎么练成的？”
姜易尘想了想，就把自己在深山里修炼黄纸书的事说给老乞丐听了。老乞丐听完后怔怔不语，大半晌后又问道：“你说你有很多的字不认识，看的时候只挑了认得的去看，对吗？”
姜易尘点点头，心想小时候老乞丐果然是按着黄纸书上的功法教自己的，这样看来脸上的那半乌青也是因为练错了的缘故，而之后自己似乎是阴差阳错修习对了，才会莫名有了一身功力。
“大难至易，大繁至简，我真是糊涂……或许冥冥中自有天意，我痴癫半生参悟九转流长，未想到……”
老乞丐怔怔自语着，神色渐渐平静下来：“小易尘，当年我因你体格特异，所以按着黄纸书上的功法教你，其实就是做实验罢了，致你后来半面乌青，常有腹痛，想来实在愚蠢，好在吉人天相，你竟自己参透了九转流长，不仅除去多年旧疾，还获得了一身修为，老乞丐终于可以安心了！”
姜易尘点点头：“老乞丐，不管发生过什么，当年是你救了我，如今我更是完好地站在这里，我会一直视你为家人的！”
老乞丐舒展了眉头，微微笑道：“你是个好孩子，老乞丐真是对不住你！”
姜易尘轻轻笑道：“老乞丐别客气，我们先回守阳城吧！”
这时忽然又见老乞丐神色异常起来，转向四周看了去，片即讶道：“这里……竟然回到这里了！”
姜易尘微微一愣，见四周荒凉颓败，不解问道：“老乞丐，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就是芦河村！”老乞丐低叹一声：“原来过了这么久，还是能找到这里，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竹明糊涂了一辈子，真是可惜！”
姜易尘从未见过老乞丐像今天这样神秘，突然听到他这番感慨，自己也不免有些感叹。
现在他已经知道老乞丐不是普通人物，可又不解老乞丐为何会在石峰镇昏昏沉沉了十年之久？
微风吹着四野，更添了几分衰败。姜易尘看着老乞丐道：“芦河村？是我原本的家乡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