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姨站在顾恩河与胡亚珍的后头,见到顾十舟同样也很高兴。
这阵子顾家都阴云密布的,谁的心情都不是很好,被一股无形的压力禁锢着,喘不上气。
顾夫人不是哭,就是沉默,顾老爷更是一言不发,几乎不跟任何人交流,公司的事情都全权交给了那些高管暂为管理。
几人面对着面站在门边,没人开口说话,气氛有少许尴尬。
顾十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们才好,只是有些生硬地颔了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小姐回来了。”宋姨擦了擦自己的眼泪,笑着迎了上去。
这个小姐,不是顾家原本的那个小姐,可看她的长相气质,分明就是顾家二老的血脉。
“准备开饭吧,来,都进屋去。”胡亚珍对宋姨说了一声,示意她去吩咐厨房,话是对宋姨说的,可这视线就跟长在顾十舟身上一般,半寸也挪不开,情绪涌动,声音更是微颤。
“是是是。”宋姨忙先进了屋子,脚步匆匆地往厨房去了。
顾恩河眼眶发红,红得骇人,但这眼泪却死死憋着,一滴也没落下来。
几人朝着餐厅的方向走过去,那边有一张乳白色的大长桌,上头的菜还冒着热气,显然是算准了顾十舟来的时间,新鲜做出来的。
一道菜比一道菜做得精致,光是看那样子,就让人忍不住想要动筷子了。
顾十舟独自一个人坐在一边,顾氏夫妇则坐在了对面的位置。
胡亚珍一直想要开口跟顾十舟说话,却不知为什么,话到了嘴边,总是难以说出来。
对于这个女儿,胡亚珍是满心的亏欠,当年都是因为他们做父母的失职,这才让顾十舟吃了许多苦,听说这些年顾十舟都是在山里跟着一个风水相师过日子,师徒二人的生活清苦。
顾十舟不去看对桌的两位长辈,自顾自盯着桌面上的菜,脸色淡淡的,没有一丝波澜。
“做了蛋黄蟹,要是喜欢,你待会就多吃一点。”胡亚珍对顾十舟说着,声音轻柔,像是怕吓着她似的,刻意放缓了语速。
“好,谢谢。”顾十舟点了点头,见他们还没拿起筷子,自己也不好意思拿。
大家的话都不多,可顾十舟仍旧感受到了以前从未有过的家庭氛围,很暖,暖得沁人心脾。
宋姨去厨房端菜,还有几道菜在锅里,光是汤就做了三道,顾夫人唯恐亏待了自己的宝贝闺女,不知道她的口味,也就把自己拿手的几样汤品都做了一遍,不指望顾十舟能全吃了,但好歹每个都能尝一点味道。
哪个剩得最少,说明顾十舟就喜欢哪个。
等宋姨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一锅汤。
远远的,她就瞧见了餐厅这头的异样。
这一家子人杵在那就跟三根木头似的,谁也不动,谁也不开口说话,模样着实令人发笑。
“老爷,夫人,这菜都快凉了,你们怎么还不动筷子吃?小姐怕也是饿坏了。”宋姨将汤落在靠顾十舟那头一些的位置,一边放下汤,一边笑着提醒了一句。
胡亚珍这才反应过来,忙拿起筷子给顾十舟夹菜,不过片刻功夫,顾十舟的碗就满了,像座小山似的,堆得老高。
顾恩河相对要沉稳许多,哪怕心里疼爱女儿,也不像胡亚珍那么直白,只是偶尔会把装着菜的碟子往顾十舟的方向推一推,让她能更方便夹到。
吃着的时候,宋姨给每个人的杯子里都倒了些饮料,倒完之后,她又拿出了三只崭新的杯子。
“今天是个开心的日子,是不是要喝点酒?”顾恩河放下筷子,看了一眼顾十舟,又问道,“你喜欢喝酒吗?”
顾恩河自己是很喜欢喝酒的,家里宅院的地下专门打造了一个小型的酒窖,放着他珍藏的好酒,他的酒量一直很好,打小就很厉害,在他那个朋友圈子里,堪称千杯不醉。
“喜欢。”顾十舟点了点头,她对酒的味道感觉一般,但酒量却很好。
见顾恩河有想喝酒的意思,顾十舟没想扫顾恩河的兴,微微扬起嘴唇,笑得有些腼腆。
胡亚珍是不喜欢喝酒的,可她不会拦着顾恩河,小饮怡情,只要不喝得烂醉,她都不会有意见,纵着顾恩河去。
往常是这样,现在顾恩河高兴,胡亚珍就更不会说什么了。
甚至她也拿起了一杯酒,手腕用力,促使酒杯轻轻转了一圈,手法很慢,一贯的优雅。
一百五十一枝尽情盛放的小白花
袁棠月失踪了, 被人悄无声息地掳走。
顾十舟暂时在顾家住着,应晟也没催她回去, 两人作为新房的别墅一直都空着。
几个保镖围着袁棠月走到了应晟面前, 袁棠月全身上下都没受什么伤,衣服也整整齐齐的。
“应小姐, 好久不见。”袁棠月似乎早就料到应晟会抓她,不慌不忙,一点紧张的情绪也没有。
应晟请她坐下, 她也就大大方方地落座了。
应晟望向袁棠月,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你们袁家背后的人,是谁?”
袁棠月神情微动, 唇瓣紧抿着, 倒是没有立刻就回答应晟的问题。
过了好一会儿,袁棠月随手拿起桌面上佣人给她沏好的茶叶, 轻轻哈气, 吹了两口才喝。
“我还以为应小姐是查清楚一切后才请我过来的,不曾想是想空手套白狼。”
袁棠月说话的时候语气淡淡的, 实则夹枪带棒, 有些嘲讽应晟的意思。
“袁家祖上是谋士出身, 这年年岁岁一路下来, 积攒的人脉是我们其他几个家族都比不了的,你们真想要隐藏什么事情, 我查不到也属正常不是吗?”
应晟姿态慵懒, 随意这么坐着, 身上仍旧带着一股不可侵犯的威严感。
“应小姐,您真有意思,我还是第一次见人明明处于劣势还这么嚣张跋扈的。”袁棠月扫了一眼应晟。
“你们袁家无非是想要吞并几大家族,一家独大,要做到这一点,何必依靠那个人?”应晟坐在袁棠月的对面沙发上,紧紧盯着她,眸色清冽。
“对方在模仿谁的行事作风,你们不会看不出来吧?”
“应小姐,您是应家的长孙女,难不成你会帮着外人对付自家人?”袁棠月一针见血,直接戳向应晟的软肋,挑出问题所在。
对方的确是在模仿应晟的行事作风,可说到底,对方是个跟帝城几大家族都没关系的人,没有那么些利益牵绊,要是非得选择相信一个人,袁家毫不犹豫就会选择那人,而不会相信一个身上流着应氏血脉的应家长孙女。
换做是谁也不会相信有人会帮着外人对付自家集团公司。
袁家和应家永远都是站在对立面上的,这一点改变不了。
“如果我说,我接近应氏集团,就是为了亲手毁了它呢?”应晟眼神清明,声音有力,丝毫不像是在跟袁棠月开玩笑。
“说实话,应小姐是出于什么目的,我并不感兴趣。”袁棠月笑了笑。
听袁棠月这么说,应晟不再回话,抬手拿过一旁的遥控器,点开了侧手边墙壁嵌入式的电视大荧幕,荧幕上的画面是袁家名下的产业公司的股票曲线图。
袁棠月端着肩膀看了一会儿,意识到应晟给她看的是什么之后,脸色倏然就变得很难看。
怎么会这样?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应晟怎么可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就让袁家名下的企业受到如此大的波动。
这波动不至于让袁家垮塌,却也足以重伤,损失好几年的巨额收益。
“这只是一点小礼物,袁小姐,辛苦你来一趟,待会我会安排司机把你安全送到家。”
应晟起身,将手里的遥控器丢在沙发上,看也不看袁棠月一眼,迳直走出了房间。
袁棠月好半晌没回过神,死死盯着屏幕看了许久。
应晟站在窗边,看着袁棠月匆匆上车,车子在她的视线范围内逐渐开远,到拐角后消失不见。
应晟那双漆黑深邃的眼底完全看不见半点怒意,唇角天然微翘,显得腹黑至极。
袁家的人当然没那么好吓唬,袁棠月刚才看到的那些不过就是个头菜,好戏还在后面。
查是查不出什么了,应晟预备用最直接的方法,逼那个人不得不现身。
对方是自己主动出来也好,被袁家人卖了也好,应晟只想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
既然他选了一个最会隐藏消息的家族藏身,应晟就给他把这藏身之处打得稀碎。
应晟处理好手头上的事情后,已经是大半夜了,她想见顾十舟,却也不好在这个点登门拜访。
她开车到了顾家,还有段距离的时候,她就停下了车,找了一条不起眼的路进去。
应晟抬头看了一眼亮着灯的房间,只身站在顾家宅院外,几乎没怎么犹豫,悄无声息地就撸起了袖子,手脚麻利地开始攀爬起来。
等爬到了窗台,应晟连窗户也懒得敲,打算进去以后,给顾十舟一个惊喜。
却没想到她拨开窗帘,抬腿跨了进去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两位深夜不睡觉,对坐谈心的母女。
应晟的身体突然就僵硬住了,脸色忽明忽暗,精彩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