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埃迪拿不准罗布这个人,会不会帮他,会不会害他。
又走了几步,埃迪的大脑里过了很多事情,情绪缓和了一些以后,阿瑞斯走过来触碰了一下他的手,阿瑞斯的手很烫,埃迪本能地就想避开,但,却没动,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刚才脑子里计算的一切,甚至包括了要不要履行罗布的条件,但全部,都跟阿瑞斯没有关系。
他没有考虑到阿瑞斯的存在。
阿瑞斯漂亮的眼睛看过来,埃迪猛然呼吸一滞。
“怎么了?”简短的句子阿瑞斯说得很好,例如现在,他的语气配上他迷茫无辜的表情,这一切全部投给埃迪之后,埃迪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走在前面的罗布看热闹似得笑了一声,“他在想,怎么丢掉你呢。”
埃迪像只猫被踩住了尾巴,狠狠瞪向罗布,罗布吹了声口哨往前走。
阿瑞斯不明白那个句子,也不喜欢那个说话的人,埃迪的情绪常常因为他的几句话变得很差,就像刚才。
不过,那个人似乎说对了,因为埃迪恼羞成怒了,被说中了心事,就是会产生这样的情绪。
阿瑞斯不懂“丢掉”是什么意思,但是,大概能凭借那人的语气,还有埃迪现在的情绪,多多少少猜出来,那不是什么好词。
“他是,什么意思?”阿瑞斯看着埃迪问道。
此刻,罗布带着他们走到了一扇紧闭的大门前,门外两侧布置了智能开门装置,罗布走上前去,埃迪想跟上去,被阿瑞斯执拗的一把抓住。
“什么意思?”阿瑞斯追问。
埃迪扒开阿瑞斯抓住他的手,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胳膊:“等等,一会儿再说。”
说完,他跑到罗布身边,阿瑞斯果然听话的没有跟上来。
埃迪觉得应该跟阿瑞斯好好谈谈,武力他是敌不过阿瑞斯,但是讲讲道理应该讲得通,阿瑞斯跟他们不一样,阿瑞斯本来就属于斯蒂尔,离开这里说不过去,他和罗布是互惠互利关系,跟阿瑞斯却是萍水相逢,说起来,不知道那些杂碎是怎么教他的,就目前接触来说,阿瑞斯本性不坏。
“怎么了?”
罗布正拿着萨姆森的身份卡捣鼓,“没进过这里面,只听萨姆森说过,这里一般除了正规检查和启动机器,没人进去。”
埃迪没办法分辨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只能假设他说的是真话。
罗布把萨姆森的身份卡放在识别区域,发出刺耳的声音,门没开。
埃迪跑到另一边,装置一模一样,他有了想法。
“难道这门,要两个人才能开?”
罗布抬起头看他,再看看两个一模一样的装置,终于有了苦恼的表情,“有可能。”
埃迪心情非常沉重,好不容易走到这里,还要去找另外一个萨姆森,又会浪费时间不说,可能还会惹麻烦。
第三区没有多少尸体,埃迪多多少少能想得到当时的情形,应该没有多少人会把这次灾难看做是灭顶之灾,甚至可能会以为这是别的星球的阴谋,所以会集结军人做好战斗的准备。
他们从实验区过来,那里就有不少穿军装的尸体。
罗布还把身份卡放在验证区域继续试验,埃迪深深叹了口气,“那……”
与此同时,埃迪面前出现另一个人的手,他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的阿瑞斯,阿瑞斯也将目光投向他,同时把手张开,将手掌贴在验证区域。
“滴……”
门开了。
埃迪睁大眼睛看着阿瑞斯,罗布也惊呆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阿瑞斯没有理会罗布,眼睛只放在埃迪身上,“他们说过,我可以做到的事。”
埃迪没有说话,他最近常常对阿瑞斯产生一种莫名的敬畏之心,似乎,可以理解那些杂碎为什么奉阿瑞斯为他们的神灵了。
他可以做到的事。
埃迪细细品味这句话,想问问他还能做到什么事,但却不敢知道的太多,很多事情,本来就不是他能够知道的,斯蒂尔的人,就是想知道的太多,想得到的太多,才……
他不能这样。
埃迪故作镇静点点头,略过他,略过目瞪口呆还沉浸在惊讶中的罗布,走进开启的大门中。
实验区与之相比,狭小的不可思议,这里有很多个陈列室,每个陈列室里都有崭新的飞船,埃迪梦寐以求,一直想找到的飞船。
罗布听不懂阿瑞斯说的话,看埃迪除了最开始惊讶之外,一副淡定的样子,忍不住询问,“他究竟是什么来头?你在哪儿遇到的?”
埃迪心烦意乱,一方面沉浸在找到飞船的喜悦中,一方面又觉得阿瑞斯是个难缠的家伙,摆脱他恐怕不是那么容易,亦不知道之后的对话应该怎么进行。
“不该你知道的,别多问。”
罗布哼笑一声,走开了。
陈列室的门好开多了,萨姆森一个人就可以,或者……阿瑞斯也可以。
埃迪找到一架看起来不是那么新的飞船,摸索着开舱,踏了进去。
越新的,越证明没有使用几次,埃迪觉得不靠谱,这架就不同了,里程表呈现它走了不少地方,但也不算太多,驾驶起来大概没那么容易出状况。
“现在,可以说了吧。”阿瑞斯站在埃迪身后,冷不丁的出声,埃迪吓了一跳。
“刚才。”阿瑞斯似乎有些颓然,不想说太多,实际上,说话似乎废了他不小的力气。
埃迪在心里默默整理了一下措辞。
“阿瑞斯。”他郑重的叫他的名字,后者目光灼灼的看着他,“我跟你说过的,我要回家,现在,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回家。”
阿瑞斯稍稍皱起眉头,似乎在努力消化这句话。
埃迪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说下去:“我的家不在这里,在一个叫地球的地方,罗布……”他指了指外面,“也就是那个人,他帮我找到了飞船,我答应过他,可以带他回地球,因为他本来也不属于斯蒂尔,去哪里都是一样,可是你不一样,你跟我们都不一样,你属于斯蒂尔,你应该留在这里。”
阿瑞斯不再看着他了,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埃迪不确定自己刚才说的话他统统都能听得懂,于是也不再开口,静静等待时间给他阿瑞斯的反馈。
“我,不一样?”
埃迪不确定这是个陈述句还是疑问句,所以并没有开口。
又安静了好一会儿,阿瑞斯似乎想通了什么,收敛了情绪,依旧低着头,声音缓缓地。
“你一直,想回去,是因为,爱的人?”
埃迪一怔,回想一下,自己似乎确实和阿瑞斯说过关于利齐的事,但只是简单一提,他有说过爱的人这个词吗?
不过,也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情,左右情绪瞒不过阿瑞斯的眼睛,不如实话实说,以理服人,埃迪点点头,“我想回去,确实有他的原因,不过,也不是全部,地球上,还有我的家人,我很想念他们。”
“爱的人,究竟是什么?”阿瑞斯问他。
埃迪被问住了,爱这个东西,本来就没办法解释清楚,爱的人,又应该怎么解释呢?
“等你以后遇到一个人,想时时刻刻陪在他身边,见不得他跟别人亲密,无论走了多远,用尽全身的力气也只想回到他身边,这就是你爱的人了。”
埃迪的尾音回荡在空荡荡的机舱里,他不指望阿瑞斯能在短时间内理解“爱”这个玄乎的东西,他只想说明白自己的意思,表示接下来的路,阿瑞斯不能跟他在一起了。
“他说得对,你想,丢掉我。”阿瑞斯突然抬起头看他,埃迪心里一紧,反驳他:“我没有。”
“你有。”阿瑞斯坚定的声音响在埃迪耳边:“你想回去,找你爱的人,宁可带上他,也不愿意带上我。”
埃迪头都大了,他知道阿瑞斯嘴里说的“他”指的是罗布,他尝试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没有。”他轻声解释道:“我是回家,可是,你去地球做什么呢?何况,你能不能离开斯蒂尔我都不知道……”
“我可以。”阿瑞斯打断他的话,“我要跟你在一起。”他说。
埃迪抿了抿嘴唇,有些苦恼,但是,实在是再也想不到拒绝他的借口了。
☆、10
“可以。”埃迪思来想去,也只好答应阿瑞斯了,何况,能不能安全回到地球都不一定,罗布并不是一个可以信得过的人,身边有阿瑞斯的陪伴,他心里还放心些,至于阿瑞斯的能力,用得不好,就会威胁到自己,但如果用得好,也能帮到他。
埃迪以为阿瑞斯还会说些什么,但一看,阿瑞斯垂下了头,看不清表情。
一开始,埃迪认为阿瑞斯是这场灾难中的幸存者,只是坏了脑袋,后来,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觉得他虽然拥有未知的能力,但心无城府,到了现在,阿瑞斯,好像又有了一些小小的变化。
埃迪知道他能够感知到其他人的情绪,现在,他好像也有了类似的情绪。
好的,坏的。
他忍住不去细想,回头打量整个内舱。
埃迪之前思考过,应该驾驶看起来比较新的飞船还是看起来比较旧的,权衡之后觉得后者比较靠谱,可是事事最怕万一,,所以他想,如果他真的运气不好,那也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