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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羡客 完结+番外 (慕容仙)


她在人群中寻找西泽师叔的身影。夜空中皆是两名师兄御一剑,御剑的师兄载着一名施展剑术的师兄,解救弟子。她在那群人之间,找到了眉头紧拧,愤怒咆哮着下指令的西泽师叔。
她飞到他身边:“西泽师叔,孟透让你们火烧永潭河!”
西泽师叔还没开口说话,他身旁的一位师兄骂道:“开什么玩笑,孟透的脑子进水了!这他妈是坟场,就算埋葬的是无名氏,这也是个坟场!你听说过火烧坟场的吗?”
言妙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那你想出一个更好的法子来?再不烧坟场,西墙头上的人都得死!”
“孟透这是在冒犯已故人,是会遭报应的!”
“我们这样浩浩荡荡地来,早就已经冒犯了,还怕再冒犯一回不成!”
西泽师叔低吼一声:“好了!就按孟透说的做。”他将在场的弟子召集起来,吩咐他们去城西入口处赶来接应的城主府马车。马车里有他们需要的东西。西泽师叔令弟子火烧东潭河。
孟透的额前发湿透了,脑袋也有些晕晕荡荡的。疲累到了某个点之后,他再也不觉得疲惫,挥着剑的手毫无知觉。
江翊他们一边御剑,一边帮着他们除掉西墙头的野灵,可还是杯水车薪,阻挡不了不断涌上前的野灵。
孟透勾唇笑:“霍止,我真没想到……”没想到自己有可能会葬送在这里。
霍止有所察觉,边用长剑抵挡面前的野灵,边对他道:“支撑住!”
孟透脑子里山山水水都转了一遍,想着还有什么念头,能让自己支撑下去。他忽然想到自己还没有个小媳妇,觉得很是遗憾。这种遗憾感一涌上心头,他就觉得说什么都不能死。
“霍止!”
“嗯?我在听,你说!”
“我以后要娶个肤白貌美的小媳妇。眼睛水盈盈的那种。”孟透凝聚内力提剑气。送出一剑,斩灭几十只野灵。他笑:“然后带回家去当祖宗一样供起来。”
霍止一时语塞,烦躁地多灭了几只野灵:“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这个?省点说话的力气!”
永夜城的火燃起。自东潭河边起,一路燎原。坟地里的野草引了火,阴灵急剧减少。火光摇曳,照亮了坟地。阴灵如受了极刑,或躲进阴影里,或被烧成灰烬。野灵四下逃窜时,西泽师叔趁机带人救走了西墙头上的弟子。
孟透是被霍止御剑带走的。霍止拽着他的手臂,将他拉到了剑身上。他们飞至夜空看那场大火,看野火蔓延到坟场的每一处角落。
孟透抹了把脸上的汗水,敲了敲自己的额角,让自己清醒一些。
没有弟子说一句话。西泽师叔的眼睛里映着火光,失声良久,最后闭眼挥手下令:“所有弟子撤离东潭河!”
他话音刚落,就有弟子喊道:“孟透,孟透下去了!”
霍止没料到孟透会跳下去,他想去抓住已经来不及了。他看着孟透靠近坟场御剑飞行,四处寻找着什么。
孟透飞近了一块长碑。所有人都猜到了,长碑背后的阴影里,可能还藏这野灵,但是谁也没有料到,孟透立于碑顶,持剑凝聚所有内力,虚空地画了一个阵图,封印了那只野灵。
做完这一切,他失了全身所有的力气,眼前一黑,从碑顶滑落了下去。身子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他不省人事前,听见了薛夜那一句惊天动地的“孟透”。
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朝孟透的方向冲去。


第52章 初遇
孟透醒来时,窗外的天空已经大亮,阳光透过窗户纸晒进来。他一动,全身上下的伤处都跟着发痛。
薛夜用脚尖抵开门,见到他醒着,连忙将端着的饭菜放到一旁的桌上,自己坐到他的身边:“透哥儿,你可算醒了。你这一摔,把我们都吓死了。”
孟透心里刚有点感动,薛夜就说:“脑袋着地的,万一摔成了傻子多麻烦。”孟透心里的感动荡然无存,作势要一脚把他踹下去。
薛夜赶紧捧起那盘饭菜:“少爷您用。”
孟透赏脸,拿起筷子吃了几口。
“透哥儿,你那时究竟看到了什么,那不就是一个普通的阴灵吗?你为什么要大费周章把它封印了?”
“那是母源。”
薛夜不解:“……啊?母源不是早就被我们灭了吗?被行风一剑刺穿的啊。”
“那不是。先前我们入坟地的时候,不是有一群野灵护着什么吗,我们都以为是掉出来的那个乌黑的东西,其实不是。它们护的应该是只野灵。所有野灵都不顾一切地袭击我们,只有被我封印的那个阴灵小姑娘,永远只是远远地观望着,从来不会袭击我们,说明她有神识。只有母源才有神识。”
孟透用筷子在菜里搅了搅,嫌弃道:“这菜味道怎么这么怪?”
薛夜还在想孟透方才说的话,忽然反应过来,回道:“城主府安排了今日的午宴和晚宴,为我们践行。厨房里的师傅忙得焦头烂额的,就这点东西,还是我亲手做的。”
怪不得这么难吃。
孟透问道:“践行?西泽师叔打算什么时候启程回暮涑?”
“师父说,如果明天不下雨,那就明天走。”
“这么快?那受伤弟子怎么办?”
薛夜说:“听说夏城主会派马车带他们回去。你自己还受着伤呢,还想着别的弟子怎么回去。”
……
午宴上西泽师叔没有出现。晚宴上他也没有出现。弟子们少了约束,尽兴喝酒,喝到醉态百出。
言妙坐在孟透身旁,同他说话。她喝了点酒,单手撑着额头。她的眼睛水雾雾的,嘴唇桃红,声音清脆好听:“孟透,明年你来北瀚校场吧,我带你在拂莲玩儿。”
孟透笑:“好啊。”
言妙勾唇微微一笑,伸手去拿酒壶。
霍止难得开口:“少喝点酒。”
孟透以为言妙会跟平常一样不听劝,没想到她乖乖地点头,收回手,没拿那壶酒。他看了眼霍止如常的神色,总觉得不大对劲。不过还没容他想下去,城主府的一个小厮站到了他身侧,跟他说,西泽道长让他去偏堂。
孟透跟同席的人说了一声就去了。城主府的大堂热闹,偏堂僻静。西泽师叔站在门口等他。孟透穿过庭院,连句“师叔”都没唤完,西泽师叔就让他跪下。
他微微一怔,顺从地跪下。
“孟透,你可知此次东潭河降阴灵,有多少弟子受重伤,又有多少弟子死去?”
孟透衣袖下的手握紧:“弟子听闻,重伤者十有七人,亡者两人。”
“你可知这是何故?可知今日今时我为何让你跪在这里?”
“弟子明白。”
西泽师叔离去前说:“孟透,我说过,你肩负的从来不比你师父肩负的轻。战役之前,你得做好万全的准备。任何的疏忽,都会致使弟子牺牲。你在这里跪上两个时辰,好好反省。”
孟透的心沉了下去,原先心中的沉重的愧疚感卷土重来,打破了他故作轻松的伪装。那些人命,确实是因为他的疏忽而没的。他还下令烧了无名人的坟地,令死者不能安息。都是他的错。
那一个晚上,他跪到双腿麻木失去知觉,人也有些浑浑噩噩的,想了许多关于生与死的事。他不知道言妙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她说:“孟透,你怎么跪在这?地上凉,你还受着伤,赶快起来。”
孟透的一番解释不痛不痒。
她听完他轻描淡写的解释,也急了:“孟透,这根本不关你的事。如果你的战略有问题,他为什么没早点指出。他分明就是迁怒于你,把责任都推到你身上。你今年才多大,他凭什么……”
是啊,凭什么。这一点,孟透想了很多年。无果。但很多事情,都是随着时间过去而尘封,成为无需谜底的面谜。
他只记得,当第一缕春风吹进楼观的时候,趙临城茶楼酒馆里谈论的皆是“东潭河”与“虚常真人弟子孟透”。世人称那一次伏灵为“东潭河降野”,孟透一夕之间名动天下。
……
嗒嗒的马蹄之声敲在青石板路面上。街市上吆喝招揽生意的声音噪杂在四处。拂面的是夹杂糕点温甜香味的杨柳风。
往年的北瀚场试都在秋天,他十六岁那年,北瀚场试被沉皈掌门言书涵提早到夏日。听闻是由于言妙的生辰在夏日,言掌门有意挑选少年才俊为日后的东床快婿。
在孟透十几年来去过的不多的地方中,他最喜欢拂莲。拂莲是个温柔的地方,姑娘温婉,连空气中的香味也很温柔。拂莲人喜爱甜食,到了夏日,街头巷尾都弥漫着热糖浆水清甜的香味。
孟透那日骑的马,是匹刚被驯服的红枣野马。那么多马,他独独看中这一匹。孟透骑着它上街,受了不少罪。他当时忽地看到街上有个人,赶紧抓缰绳勒马,险些撞上去。那少年受了惊吓,后退时没站稳,摔倒在地。
孟透赶紧翻身下马,看那少年。
月白衣衫的少年站起身来,掸掸衣上沾染的灰尘,没说什么话。倒是他边上抱着琴的小丫鬟气愤地睁圆了眼睛:“喂!你怎么骑马的!看路没!”
孟透对言妙都没心动,只看了那少年一眼,就沦陷了。十四五岁的少年,肤色如雪,眉眼还带着点青涩。眼波流转时,眼睛也像是会说话。
丫鬟见他不回应,捋起袖子叉腰道:“你听没听见!我家少爷差点被你撞到,道歉!”
孟透也忘了要说话,回过神来,将他从上往下看了一遍:“实在抱歉,在下多有得罪。你有没有伤到哪儿,要去医馆看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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