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慕云思却也听出了他话中的不悦,笑道:“除了我,还有谁这般景仰祁前辈么?”
“大约,还有万山峰上的仙鹤,”祁越眨了眨眼睛。
慕云思微微一愣,又大笑。
祁越也笑起来,又问道:“你在山下,除了万山峰的宁掌门,可见过其他人么?”
“祁少侠想见的,是谁?”慕云思侧过脸,一缕黑发便也从耳边垂过来,更瞧得是温润无方。
“问一问罢了,不知宁掌门是否独自一个,”祁越恰时咬住了字眼。
慕云思道:“宁掌门自然不是独自一个,我方才已说了,想是祁少侠没听见。宁掌门与他的弟子在天水镇,顾寒与他的师妹也在。”
“确实没听见,”祁越摇着头。
下山本就比上山好走许多,加之慕云思极会说话,从不会叫两人陷入无言的情景,一路与慕云思交谈,祁越更是觉得走得极为轻快。到到了万山峰的山脚,才知竟是已经下山了。
“十四岁便独自出来,实是有勇气,”慕云思与祁越走了一路,也与他熟稔起来。
祁越反问道:“你又比我大几岁?”
“三岁,”慕云思倒没回避,“顾寒也与我一般年纪,你若是拜入万山峰,还须喊他一声师兄。”
当然,他们万山峰人人都喊顾寒大师兄,原来也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祁越心里腹诽,又问慕云思:“你与他相熟?”
慕云思沉吟一瞬,才道:“相识而已。”
“我又称不得你师兄,”祁越玩笑道。
“叫我名字便可,”慕云思若有所思地看着祁越,也笑道,“若是你此次拜师未成,来江夏拜入九琴,便称得了师兄了。”
“我还未拜,说不准呢。也不一定拜不上,对不对?”祁越虽是这么说着,口气一点犹疑都没有。照着他的本事,万山峰的掌门若是不收,简直是眼瞎,祁越接连几日都是这么粗暴的想法。
“自然,”慕云思抬头,与祁越指了指,“天水镇,到了。”
一座斑驳的石牌坊,上头依稀可辨写着“天水镇”三字,竖着的四根石柱各是一人合抱粗细,上了年头一般,柱身还有发霉的苔藓。
祁越这才注意到,天色已近傍晚了。昏黄的夕阳光从牌坊顶端射过来,好似一瞬间,四周便起了薄雾,模模糊糊的,缓慢涌动着。
“恰是入夜了,这样不巧,”慕云思倒握着的剑也提在了手中,“父亲与几位前辈皆在天水镇中,我此时要进去,你可会害怕?那里面的事情料理得差不多,但还未完全干净。”
祁越反手抽出背上的越昼剑,看着那牌坊后的雾霭,那神情看在慕云思眼里,用“初生牛犊不怕虎”形容再恰当不过。祁越冲他笑:“不怕。”
“跟着我就是,”慕云思叮嘱道,见祁越点头,便迈步进了天水镇。
七、
街道上一片萧索,不知哪来的干枯树枝被风吹得翻动几下,吱呀地划着地面掠过。街道两侧的楼上挂着长串的白色灯笼,也跟着风晃晃悠悠。薄雾一阵浓一阵淡,浓时几乎看不清面前的路,淡时又可一眼望到街头。
慕云思走在祁越身前,听着身后的脚步声确定祁越没跟丢。
“几位前辈真的在这镇中?”祁越往街道两边看,只能瞧清影影绰绰的房屋,没有一扇窗亮着,全都黑洞洞的,让他觉得那后面有人偷窥一样。
“在的。要小心些,跟好我,”慕云思回头看一眼祁越,又叮嘱道。
这天水镇中有什么?精魅,还是鬼魂,要不就是尸怪,祁越猜测着,对慕云思点头:“知道了。”
慕云思只听着身后的脚步声,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街边的房屋上。若是前来除乱的众人未走,定会有个安置的地方。他专注地往前走,终于看见了一团模糊的光晕,从雾气中透出来。
“祁越,”慕云思唤了一声,没听着回应,便回了头。
身后雾气悠悠地涌着淡去,露出长长的街道来,哪里还有祁越的身影。
但即便此时祁越已不见了,那脚步声却还在耳边响,一下一下,十分清晰,带着与地面的摩擦声。想来他方才听见的脚步声,都不是来自祁越。慕云思淡然非常,站着没动,缓缓抽出了手中的剑。
祁越又一次看街边时,突然看见了街右侧一个飘着的影子。他警惕起来,攥紧了手中的剑。但那影子并没一闪而过,只在街边与他保持着距离,随着雾浓淡若隐若现。
祁越紧紧地盯着那影子,索性停下来,那影子便也停了下来。他又往前走几步,那影子便也跟着往前飘。祁越猛地扭头看左侧,并没见有灯光,可见不是他的影子。
他想开口提醒下慕云思,一抬头面前却空荡荡的,慕云思踪迹全无。
祁越惊了下,又很快恢复镇定。他眼睛没离开那团影子地抬起了手中的长剑。那东西要是敢过来,他定然会一剑劈过去。
但这么一会儿,那影子并没动,只停在原地,就好像真的是他自己的影子一样。尽管祁越确定过,街道两侧皆未有照明的光。
“祁越,”耳边一声唤,声音是少年人特有的清沉,听在耳朵里十分熟悉。祁越直觉不该回头,但这声音太熟了,在他脑海里响着,差那么一点点,祁越就能想起来是谁。他屏息一会儿,记忆跟隔了层薄窗纸一样,怎么都想不起来。
祁越横起剑,最终还是转过了头。
看清身后人的模样,他松了口气,又放下了胳膊:“是你。”
顾寒仍是那一身白衣,冷淡地看着祁越。
“你一个人,可是我听人说你与掌门一起来的,其他人呢?”祁越见顾寒没拿着剑,觉得奇怪,又见顾寒一个人,便问道。
“小心,”顾寒没答他的话,只吐出两字。
祁越看了看四周,除他与顾寒外,没有其他活物的踪迹,且那街边跟了他一路的影子,也消失了。
“我刚才看见有什么东西,接着便跟丢了九琴的一个人,这里果然不太平,”祁越又对顾寒道,“你是与掌门失散了么,那现在我们去找其他人?”
顾寒只那么看着祁越,又顺着他的目光往街上看了看。
“走吧,”祁越当是顾寒应了,回身要走,又被顾寒搭住了肩膀。
“怎么……”祁越回头,一个“了”字没吐出来。
顾寒对他笑着,嘴巴慢慢咧开,竟大得夸张,嘴角快开到耳朵边,露出森白的牙齿,涎水顺着齿缝滴答下来。
祁越瞬间起了一身冷汗,头皮发麻,接着他极快地甩开了那只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反手就把剑劈了过去。
那顾寒模样的东西竟也灵活得很,闪身避开了祁越劈过去的那一剑,又两手做爪,向祁越抓过去。
祁越敏捷地向后弯下身子避开,两手横剑挡住了那东西的攻击。邪物状如枯骨的两只手把发着淡光的剑刃握了个满,它一下子仰起头,凄厉地尖叫着,松开剑身,狠狠地朝就地滚过一边的祁越扑过去。
祁越躲避着,起初那一下惊惧过后,早冷静了下来,心中却莫名地火气越来越大。尤其那邪物现了形,仍顶着一张顾寒的脸,看得祁越愈是说不出缘由的火冒三丈。
“学什么不好,偏偏学这迷惑人的本事,难不成你还挑拣着伪装么,”祁越也不管那邪物能不能听见,他拧着眉一剑刺中那邪物的胳膊,还来得及捂住耳朵避过它怒吼的一击。
邪物被祁越打伤,更为凶恶,一张脸变了形,狰狞可怖,倒全看不出顾寒的样貌了。
祁越没叫它伤到分毫,眼下邪物没顶着顾寒的脸,他的火气只没有再往上升,却也没降下去。
“下辈子投个好胎,”祁越一弯腰从那邪物挥过来的手臂下钻过去,回身利落一剑刺进了那邪物的后心。
一声惨叫,耳朵被震得生疼,祁越皱眉捂住耳朵,看着那身上白衣脏破的邪物栽倒了下去。
顾寒与桑落落等人正在天水镇中一处客栈,九琴与百川的几位弟子并长老也在。众人商议了会儿白日里见得的天水镇的情景,又讨论起夜里要不要再出去清缴一波。
“入夜了再去不迟,越近子时,邪祟越多,再等一等罢,”慕远风手轻扣着桌面,先表了态。
百川的几个弟子都不言语,只看着他们的长老,过了会儿,那长老道:“那就如此,依慕掌门所言,老朽没有异议。”
“小寒,你可愿等一等?”慕远风又看向站着沉思的顾寒。
顾寒抬头看慕远风:“慕掌门提议有理,晚辈亦无异议。只是家师在此间,还未与晚辈几个会合,我想先去外面探一探,看是否能寻得师父。”
慕远风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你既这般想了,我便不拦你。可惜云思不在,若是在,可与你一同去,也好照应。”
“多谢慕掌门,晚辈一人便可,”顾寒稍倾身道声谢,便转身与桑落落交代,“你带着众位师弟在此处,我去看看便来。”
“师兄,我与你一同去,”杨问水站出来道。
没等顾寒说什么,桑落落便拍了杨问水一把:“杨师兄,大师兄的本事你还信不过么,你我在这里等着吧,去了说不准还与他添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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