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一转身,池泽的袖口刚掀出一个弧度,就之间一阵飓风袭来。
原本平静的室内突然一阵狂风掀起,两道龙气在空中骤然相遇,撞出巨大的青色花火。震得一旁几长高脚凳在短时间内直接脱离了地面,在力量消散之后才咣得一声砸到地上,和旁边金属质地的叮叮咣咣的罐子勺子一起,碰出了一曲壮阔的交响曲。
一扇脆弱无力的木门在旁边拍了两下,嘎吱一声长响后,不动了。
“哟!池泽爷爷!好久不见了啊。”门口站着的青年高眉深目五官俊朗,顾盼间飞扬的神采与其实看起来倒与池泽颇像。
他的年纪看起来也并没有也池泽相差太多,但开口一声爷爷却就噎得池泽几近吐血。
“谁让你来的,回去!”池泽眉心拧着纹路极深的一个川字,黑着脸想着既然人都喊着爷爷了,那自己也就不搞那套虚与委蛇的假惺惺同族爱了。
他直接摆出了辈分,一手扒着门框,一手指着门外的绿色巨大垃圾桶:“赶紧的,别逼我动手!”
“我可不是来找你的!”敖斐一扬下巴,抓着自己斜跨着的潮牌健身包整了整位置,挺胸收腹抬腿,直接越过了池泽,走向里头围坐在长桌旁边的人。
“老君好,麒麟大人,夫诸大人好。这次因为受伤,来的仓促,小仙准备不周,只备下了些薄礼。日后若是有机会,还请各位去东海,到时候小仙做东,请各位大人好好住上一周。”
敖斐这小孩儿从小最受宠爱,他爹估计有点儿待人接物的什么经验全都交给他了。一圈下来,就连原本有些反感生人的麒麟都没法保持原先的冷脸,态度缓和了不少。
池泽抱胸站在原地,靠着身后的木门满脸不爽,心想着这小破孩子的道行可不止这么些。
果然,敖斐最后才走向了黎榷。
身后的池泽白眼就差翻到了天上去。
池泽心里默默奚落着带着绅士微笑的敖斐,可赶紧开始你的表演吧,黎榷能鸟你一眼算我输。
但好像…
下一秒他就输了。
因为敖斐竟然直接特么单膝给黎榷跪下了!?
把池泽吓得连直接过去碾死他的心都有了。
他捧着黎榷的一只手,低着头用额头触碰着他的手背:“凤君,往后这些日子,要多麻烦你了。”
“好说。” 黎榷点了点头,大约是身为凤君每天都被人跪,这会儿也并没有几分惊讶的意思。
他淡淡开口,语气虽算不上温柔,但也还算和气:“你还受着伤,起来吧。
池泽觉得自己肚子里的那缸醋开始不断向上涌。
喊他起来做什么。
我见他跪的挺开心的。
“第一次竟然以这样的方式面见凤君…小仙我实在是,情非得已。”敖斐皱着眉头,一脸欲语还休的样子,“但那些招数实在歹毒,世上除了凤君,怕是无人能解了。”
黎榷这次没接他的茬,只是应付地勾了勾嘴角。
“行了,敖斐你先去找间屋子住着吧。你伤得不轻,别太折腾。”老君示意池泽赶紧给他安排个住处,“池泽,你做人家叔爷爷的,不能招待不周。”
池泽压下自己心中的火气,只觉得自己这霉真是倒的彻底。
长叹了口气,原本拢着袖子靠在门框上的他晃了两晃站直:“麒麟手上有两个公寓,这会儿装修也装了一半,你直接过去就是。”
敖斐这等危险人物,绝对是发配得越远越好。
留在我方圆几里都不行。
“诶等等,我…”突然被点名的麒麟听到最后才觉得不对,二郎腿也不翘了,原本只有两条腿着地的椅子在地上哐当砸出一声巨大响声,“我那儿….我….我那儿还没收拾完呢!”
他刚想说自己那里是要开门迎客做青旅的,可转念一想,自己好像也是人家的爷爷辈,人过来养伤哪还有不给住的道理。
显得自己格外小气。
可是…
“麒麟大人,小仙在人界刚好在一年前修完了室内设计的硕士学位,若是可以帮上些忙的话,小仙是万般乐意的。”敖斐笑得仍旧非常礼貌,把麒麟满肚子其实原本也就组织不起来的拒绝给直接噎了回去。
“行吧。”麒麟揉了揉眼睛,叹了一声靠回椅子上答应了,“那我现在就带你过去,老左你不是要去买菜么,一道吧。”
三人走了之后,池泽就见老君仍旧优哉游哉地坐在原位用黄铜制的钢叉在划拉盘子上还残留的一些芝士。
风吹过寂静的室内,空空荡荡。
池泽觉得自己脑子疼得嗡嗡作响。
“老君我觉得我一碰上你就准没些好事…”池泽眯着眼睛,走过去把扯出黎榷旁边的椅子,椅子刺啦一声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说吧,还有什么事儿。”
“我说我找你了么。”老君掀了掀眼皮,漫不经心地回答。
池泽眼里带着几分不悦:“我建议你还是找我比较好。黎榷他现在连个内丹都没有,修为也就是一般散仙的水准,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来找他是什么意思。”
老君从没有见过他这样满脸怨气护短的样子,心想着机会实在难得,存了心地想戏弄他。
“找他,自然是来帮他恢复法力的。”老君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锦盒,“凤君哪有不回凤凰的地界的道理。你以为谁都和你似的,不管不顾无牵无挂,只逍遥自在就够了?”
池泽紧抿着唇角,有些赌气的一起:“那又如何。”
“道不同啊!”老君悠悠叹了一声,摇着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池泽的脸黑得和锅底有的一拼。
“凤君,和在下去吧?”老君没理池泽,笑着站起来朝黎榷做了个请的手势,“来接您的人已经在等着了。”
池泽蓦得转头看向黎榷,半张着嘴,十分惊讶于他竟然真的站起身来了。
这是…这真的是要走的意思?可刚才他们不还说得好好的,说好哪儿都不去的啊!
他连白都还没来得及告啊!
他用那躺着的几分钟把未来衣食无忧儿孙绕膝的美滋滋未来都想好了。
这还没来得及走出第一步呢。
对象就要跑了??
“你别去!”他一把拉住黎榷的衣角,仰视着他眨巴着眼睛,“你答应我了的!”
黎榷看着他那仿佛即将要被抛弃的小狗般的眼神,顿了顿,一时语塞。
不反驳吗?池泽目次欲裂。
真的不反驳一下下吗?
空气陷入了尴尬的突然安静。
老君站在旁边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我…我…我我,我有事要和你说!”
池泽酝酿了两秒钟,脑子一片空白,脸却憋得泛着潮红。
活了这么几千万把年,骚话听了一大堆,池泽每次惊讶于他们的操作的时候,都想着得记下来下次自己告白的时候背给对象听。
诗词曲背了一大堆,但结果到了这个关头,脑子却直接没电关机了。
话出不出,他只能用行动表达。
唰得一声站起来,他直接大力拽住了黎榷的手腕。
“你,你听我说。“
“老君只是来帮我融内丹的,别担心。”黎榷听了半天也没听他说出些什么来,看他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出的样子,用空着的手揉了揉池泽的脑袋,“马上就回来了。”
“融内丹干什么,不融!”池泽撇着嘴,视线转向一旁有些不自在,“融了你就回去了。”
“天界因为活死人受伤的人数多,族里的人大多修为不够,顾不过来这么多人。所以这才找我帮忙的。”黎榷耐心地和他解释,“这本来就是我的分内之事,不好推脱的。”
池泽哑声,吸了吸鼻子,看眼神却还是明显的在不满。
黎榷无奈地笑了笑,抬手帮着池泽顺了顺他的长发,最后在他的耳垂上亲昵地碰了碰:“在这儿等我。”
池泽有气无力地哼唧了一声。
“乖。”黎榷最后拍拍池泽的手掌,语气全然不复和其他人说话时的冷清,反而带着些无可奈何的宠溺。
另一边的池泽也没了往日张扬的模样,低眉顺眼得宛如送丈夫出门的小媳妇儿。
看得老君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那…我和你们一起。”池泽被那声乖酥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低着头放开了黎榷的手,扯了扯自己的衣服,“我看着你。”
“不用。”黎榷摇了摇头,再次说道,“在这儿等我。”
因为融内丹并不是个舒服的过程。
尤其是他这种情况。
和老君面对面坐着,两个人中间放盛着他内丹的木盒。精致的雕花木盒浸染了凤凰的气息,此时最中间的一颗红宝已经隐隐泛着赤金色的光芒。
老君的丹药虽说都是上品,但对于现在早已经被侵染损毁了的内丹来说却也是只能治标不治本。
天界现在不少神仙已经是连法力都使不出的状态。
那股力量一寸一寸地蚕食着他们的修为,让他们也没了仁义和善的神性,开始嗜血嗜杀,在人界失控的次数一次比一次多。不少自制力强一些的神仙在清醒的时候,都直接用锁链把自己锁在了自己的住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