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还要做解释,不过荆无封并没有理会他。他只是定定地看着柳如是的睡颜,自语道:“明天,就可以举行结契大典了,师尊,是该好好养养精神了。”说着,把一缕发丝衔到唇边轻吻。
那烟火仿佛经受不住似的,“嗤”地一声就消散了。
下午未时,罕见地下起了雨。
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檐台楼角,溅起的雾霭笼罩着雕梁画栋,整个玄冥山府都被一层红艳所笼罩,近看来,原来是各类的红绸装裹的喜庆颜色。
玄溪亭是山府回廊中,每隔数百里就供弟子歇息的一处所在,此时某个亭子里,千帆正负手遥望远处的淡淡烟景,神情惆怅,触目所及的红艳,简直刺伤了他的眼睛。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红绸,当时救护柳如是的途中,身体被尸幽老祖的魂旗贯穿,因而这红绸也被波及,展开后可以看见当中的那个大洞。
破烂不堪,唯有折叠起来,方可遮掩它的破败,就如同他此时的心绪一般。
千帆将红绸抵在了唇边,瞑目似在透过这个轻嗅着什么。
一道明丽的女声在雨幕中蓦然响起。
两个娇艳的身影,扭动着婀娜的腰肢,撑着油纸伞,袅袅婷婷地走入这方小亭子。她们如同秋水般的眸子,难以言述的风情,伴随着清脆灵动地笑声,将这方亭子遮掩得满满当当。
“不知两位血魔崖佳人赶到,千帆有失远迎。”千帆拱手笑道。
“哎,客气了。”前方的女子素手轻抬,挡住了千帆的礼,随即又将手搭在千帆的肩膀上,娇柔地说道,“论理,我们师尊和你师尊也是旧识,再早些年我们还是姻亲关系。千帆师兄何故如此多礼呢?”
“就是,不过青儿师姐还是太生分了,依蓝儿师妹的意思,何故称呼千帆师兄呢?”
其后的一个姑娘依在千帆的另外一侧,抬手为他轻拂肩上湿意,见千帆仍旧微笑状,那只手就有意识地探向他的脸颊,口中柔柔道:“不如唤他一声小郎君,既显亲昵又衬情意,岂不美哉,嗯,千帆小郎君?”
“哦?血魔崖只派了两位佳人过来,血魔圣君不来么?”
“师尊正值闭关紧要时期,不便过来。于是嘱托我等过来观礼。顺便呢……”蓝儿师妹两眼娇羞状,微微捶了捶千帆的胸口,好似很不好意思。
“顺便什么?”千帆不动声色,仍旧笑问道。
“顺便和千帆师兄联系一下感情。毕竟千帆师兄如此天资,若是没有红袖在旁,日后的百年光阴,岂不落寞得紧,嗯?”青儿的一个指头在千帆的胸前轻轻地绕着圈圈,言声切切。
“这就不劳两位佳人费心了,千帆有事,先行一步了。”千帆身后两指微动,趁青蓝两女手边酸软之时,抬步走出。
“哎,千帆师兄何故如此着急,东西丢了都不知道么?”青儿殷切说道。
“东西?”千帆一动怀中,眉目微皱,转身笑言道,“劳烦青儿佳人废心了。”说着,伸手就要给它拿回来。
“哎,千帆师兄,来而不往非礼也,你既然欠了青儿一个人情,来日又该怎么还青儿呢?”青儿笑着问道。
“还?”千帆虽然笑着,眼里却已经蓄积起黑色的风暴。
“哎呦,还是蓝儿师姐好手段,一下子就让小郎君欠了你人情。唉,我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手技,也让小郎君欠蓝儿一个人情呢?”蓝儿面做惋惜状,话语里却暗含机锋。
两人就“人情”这个话题扯来扯去,千帆在旁笑着,眼里却越发得幽深。
“吾的东西也敢乱动,吾看汝等是活腻了!”千帆手上衣袖一动,灵气化作一张大手,一巴掌将两个女子掀翻在地。那红色的凡绸也悠悠地落在他手上。
“滚!”千帆声音严厉,唬得两位女子不再多话,带着委屈哗啦啦奔向了雨幕。
千帆立在亭台前,望着远方,默然不语。
柳如是也被这一方雨水,噼里啪啦地吵醒。他还有点迷糊,屏风却转出来一个人。这人一身红色绸衣,俊逸非凡,一头白丝如白色珍玉,华贵艳丽。视线往上,这人虽然一脸的淡漠,然而鸦翅般的睫毛以及俊秀的眉眼,已泄露出他惊艳绝伦的美丽来。
柳如是看呆了。
“师尊,醒了?”他虽然闭着眼睛,不过神识外放,很多东西他都看得清楚。
柳如是还在晃神,神经延迟了好一会儿才接受到这个讯息,于是他有点不好意思地垂下眉眼,微微咳了一下遮掩尴尬,才应声道:“嗯。”
荆无封的嘴角不动声色地翘了一下,随即又正色道:“师尊,觉得无封这一身结契礼服,如何?”
“嗯,好看。”柳如是说道。
荆无封就顺势俯下身来,抚摸着柳如是的脸,难得殷切地说道:“可我更期待师尊穿上结契礼服的模样,那一定比无封要好看千万倍。”
柳如是俯视他这个样子,勾唇笑了笑:“那还用说么?毕竟我可是玄冥山第一美男子。”
玄冥山早年美男子排行榜以修为算,如今,咳咳,稍微变动了下,以资历算。
荆无封应道:“师尊的确是最美的。只是,你的身体……”欲言又止。
第35章 宴席
“这倒无碍,李星月是玄冥山始祖,不过是夙愿未了罢了。时间一到,他自会离开。”柳如是接着道,“而且,眼下我既出了玄经阁,就免不得要办些事情了。无封,你听着……”
檐外雨水如注,哗啦啦地仿佛会下到地老天荒。
与此同时,往玄冥山方向的两抹长虹剑光,因为突然的天降大雨,不得不寻了一处山洞暂作休息。
其中一个白袍少年,从储物袋中掏出一个铁炉子,又另剜出一团青色膏体,两根指头一动,掐出一点星火,挪到了这炉子里,驱走了一个山洞的寒意。
白袍少年见做好这一切,便将目光抬向身侧的紫袍少年,口里热情招呼道:“来来来,也别看了,反正等这阵雨势过去,我们铁定是能赶到玄冥山的。额……你说我是称呼你燕南飞,还是南鸣子呢?”
那紫袍少年定定地看了一会儿雨势,这才回身落座在火炉前,他怀里正探出的两根白须,旋即又缩回他怀里。
“鲁山,你还是称呼我为燕南飞吧,我脑袋里虽然有南鸣子的记忆,不过都是琐碎的。我所承认的只是现在的我。”燕南飞说道。
“好的,燕兄。不过你也不用这么忧愁了,前几日在那片荒芜的地方,除了一具狐尸,并没有柳兄的尸……额,存在。”
鲁山看着燕南飞沉下来的脸色,差点咬住自己的舌头,幸好中途刹了车,临时改了口,这才没有让对面的家伙,脸色变成锅底。
“但愿如此。”燕南飞揉揉太阳穴,眉目间都是疲惫,天知道这些日子他有多担心。直到现在,他的心里还在悬着,玄冥山是他最后的希望。
鲁山这时从怀里掏出来一张红色的喜帖,展开又看了一遍,随即随即说道:“不过也幸好这位传闻中的玄冥山主,要进行结契大典,不然我们还不好混进去。不过这山主心也真大,五大仙门各送了不下十张,不过真正会来的估计也就我们两了。”
火光让燕南飞的脸颊陷在一半的阴影里,他沉着声音道:“谢谢你,鲁山。”
“哎呦,说什么傻话呢?柳兄当时舍己……额,倾力相助,我们才能逃出生天。按理,我们的确要去找找他的。再说了,玄冥山可是大陆盛名的宝地,据说后山也有不少好东西。到时候你去找柳兄,我为鲁悠师伯,到后山挖些材料。找人办事两不误,你说是也不是?”鲁山拍拍燕南飞的肩膀笑笑说道。
“嗯。”燕南飞点点头。
天色暗沉沉的,死灰色的穹苍像是一块,压迫得大地喘不过来气。时间已近傍晚。
玄冥山内,千帆抬步进入玄谨殿内,首座之上,正有一身着玄衣之人,负手背立。
他拱手躬身道:“弟子千帆拜见师尊。不知师尊此时召见弟子前来,有何事吩咐?”
玄衣之人微动发线,淡淡道:“不是我要见你。”
“那是……”千帆正自疑惑。一道白色光芒突然出现在大殿内。
“是我!”这声音很熟悉,甚至还带些微微喘息,看来来人赶来得甚急。
“原来是太上师尊。弟子千帆拜见太上师尊。”千帆对着首座一旁的人,拱手称是。
柳如是一脸笑意,眉间的兰花印记比之之前要略深一些,整个人显得熠熠生辉,畅声道:“就冲你这声太上师尊,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任你自毁长城!”尾音已渐趋严厉。
“弟子惶恐。”千帆垂首言语微颤。
“还跟我装傻是吧?也罢,正好太上师尊我今日,将一只数万年岁的妖灵收归己用,就先拿你来开刃吧。”
柳如是说着,口中吐出一股白气,霎时间这白气升腾成一条金色巨龙。金龙的两条长须微动,灯笼似的眼睛里,发出犀利的光芒。
“祖龙,去吃了它。”柳如是发号施令。
“老龙被拘得这么久了,终于可以饱餐一顿了。”金龙说着哗啦一下奔向了千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