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一声,归宁剑的皓白清气,消失在了远处天际,化为一点星芒。
南鸣子的残阳剑嗡地一声啸响,被他插入了尘埃之中。
“喂,娃娃,你可真是命大啊。”柳如是逗弄着怀中的娃娃,这娃娃闭着眼睛,委屈地皱着小鼻子。
说来也奇怪,他哭了这么久,到了柳如是怀中一下子就不哭了。
“哎呀,此时任务圆满完成,回去也不用听三十六堂主唠叨了。说来这娃娃如今既到了我玄冥山门下,合该赐他一个名字。归宁,你说叫什么名字好呢?”柳如是问道。
他身下的那柄巨剑又是微微晃了晃。
“嗯?说来名字这种事情也的确难为人。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归宁,我们速度回玄冥山吧……”柳如是说到中途,又捂住了胸口,叹息道,“这八尾妖狐的功力果然不可小觑,我现在胸口还隐隐作痛。那个叫南鸣子的小子,修行时间虽然没我长,竟然已经到了人剑合一的境界了,能力也是不俗。”
归宁剑晃动了下,加快了速度。
“归宁,你不用担心。这种小伤,我去抚月台打坐三日,也就好得差不多了。还有,那种诅咒,分明是那妖兽垂死挣扎的困兽之语,吓唬人用的,不用为惧。哼,求而不得,我无所求,哪里会得?”柳如是哂道。
俄顷,便可见到那粉色交映,云雾缭绕间的殿宇楼阁,恢宏大气,气派天成。
归宁剑速度渐收,缓缓落入这方天地之间,柳如是双脚轻一掸地,仰面看着玄青石板两旁,缤纷馥郁的粉色花瓣,神情满是愉悦。
“想不到我离开数月,这玄冥山的荆冥花,都到了绽放盛开的时节……”此时似乎是为了响应他的心绪,一阵清风拂过,满树的粉色花瓣,化为一波花潮,微微打旋着,落了柳如是一头一脸。
他怀中的小婴儿,此时睁开了眼睛,眼里映衬着粉色花瓣,还有花瓣下的那个俊秀人儿,“咯咯”地笑了起来。
柳如是若有所感,将落在娃娃额间的花瓣拈起,口中低低言语道:“荆冥花开,荒芜之地,立命起封。小娃娃,看来这荆冥花,你也喜欢得紧。以后你便叫做荆无封,如何呀?”
小小的娃娃如何懂得,他只是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睛,似乎在看着手中的花,花前的人,看着漫天飞旋的的粉色瓣雨,在他眼里,绽开朵朵缤纷。
柳如是不知,自此之后,他悠闲的尊主生活将一去不复返,取而代之的是繁忙地奶爸生涯。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柳如是肯定想着:我还是老老实实地,进入婚姻包办的牢笼吧。
……
风声嚣嚣,腥气遍天,妖灵坂前,巨大的黄色妖兽,龇牙齿将前腿抬了起来,往嘴里掏出,神色狰狞而恐怖:“璧魔,璧魔,汝竟然还不肯伏诛!吾要将汝掏出,拍成个稀巴烂,璧魔,璧魔,啊,啊!”
鲁山被妖尾箍着,甩东甩西,差点就要将胃里的酸水吐了出来。不过他渐渐发觉这妖兽痛苦异常,连箍着他的妖尾,都松懈了不少。
他眸子一转,已然明白其中缘故,口中叹道:“不愧是我鲁山看重的朋友,柳道友果然有一手!正好趁着这妖兽松神之际,伺机逃出!”说着,手中蓄积灵力起来。
与此同时,一道黄色光芒,掺和着一阵飞溅的妖血,从妖兽的嘴间逶迤而出。
那妖兽仰天一阵长啸,痛苦异常。剩下的三只尾巴像是三柄利刃,化为利刀扎向这黄色微芒。
那黄色微芒乃是一人手中的剑身,发出的光芒。那人衣衫褴褛,神形落魄,黑黑的长发结成一缕一缕的,搭在他的额角鬓间。此时他挥舞长剑,于烟嚣中四处冲突。
眼见那狐尾袭来,他便横剑当胸,一把直面这攻势,一条血线正沿着他的嘴角沁出。
这妖兽打得发了性,三条尾巴只管四处戳向半空之人。尾巴上的人,也被他乱石一样地往前掷出,合着四周的碎石乱块,化为一道粗长的漩涡妖风,猛烈地将柳如是包裹进去。
乱石飞块,犹如道道细小而尖锐的利刃,割得柳如是脸手皆破,沁出许多细小的血痕。
此时,烟嚣之中还可看见一个昏睡的人儿,随风而动,仿若逝去。
“燕南飞!”柳如是疾呼,手上用劲,喊道:“醒醒,燕南飞,快醒醒!”
可是任凭他如何呼喊,这个人就跟死了一般,不做声不回应。柳如是胸口间一动,探出来一根白色的长须,也在微微抖动,似乎也在呼喊。奈何风嚣太大,声音渺不可闻。
两只相执的手,被狂暴的风力牵扯,渐渐地褪却分离,此时风嚣里又扎进了一条狐尾,柳如是单手抵挡,支撑不住,随即滚入了风暴之中,承受被狂风撕裂的苦楚。
手中之人也随之滚入了这道道风嚣之中。
突然,一道白色身形飞跃过来,一把别扯住了燕南飞,随即又艰难地挪动身形,将柳如是也给扯住,手中执出一物,艰难喊道:“柳道友,这是我们炼器仙门的定风丹,你先含上一颗缓缓吧!”
“好!”
此时也不是多客气的时候,柳如是干脆利落地将丹药食了。瞬间,周围狂暴风嚣的威力降了一大半,最起码够柳如是勉强稳住身形。
“好东西!”柳如是感叹。
“东西是好东西,不过就是有时效,尤其是这样狂暴的妖风,大概还够我们说几句话就不行了。”鲁山苦笑说道。
“几句就够了。这丹药你留下两颗,和燕南飞自用。剩下的全都给我!”柳如是干脆说道。
“你?”鲁山面有不解。
“没时间解释那么多了,到时这妖兽,他的尾巴扎进时,风嚣会撕开一个口子。趁我和它僵持之际,你带着他含着定风丹,有多远跑多远!”柳如是拂去嘴角的血线说道。
“那你?”
“我?我自有法子!”
突然,风暴又激烈开来,柳如是口含定风丹,大声嘲笑道:“外面的胆小鬼,你以为区区一道龙卷妖风,就能把我撕裂了么?喂,胆小鬼,难道是怕了我,不敢直接与我开打么?”
“啊,璧魔,璧魔,汝既然着急送死,那吾现在就让汝,痛苦死去!”那妖兽在外面喧嚣。
“哈哈哈,谁比谁痛苦,你心里难道没点自知之明么?你柳爷我可是好得很呢!”柳如是口中轻松,面上却是一片凝重,那柄光芒暗淡的长剑,被他郑重横在胸前。
他咬破指头,凌空画出一道玄妙血符阵,口中喃喃有词,手中长剑陡然光芒大盛,变得巨大,犹如一道山岳,向前压去。
“你难道又要……”鲁山哑然失声,后面的话语被那三条戳进来的狐尾打断。
柳如是面色急剧得化为纸张一样苍白,他的灵力正在急剧流失,即使这样,他倒还有力气咬着牙说道:“你还在磨蹭什么,还不快带着他走!走啊,快走啊!”一条血线又从他嘴角蜿蜒而下,去势不止。
鲁山咬咬牙,嘶声道:“那你小心点,出去以后,我会立刻通知清虚剑宗,和炼器仙门的师叔伯来救你的!”
话音刚落,便趁着两方僵持之际,鲁山带着燕南飞,就从撕开的风暴缝隙里窜了出来。
瞥一眼已经远去的两人,柳如是在心里暗自叹息一声:柳如是啊柳如是,重活一世,你比之从前反而退步了不少。如今竟然都化身成了圣母,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鬼灯桑小天使支持,么么哒
第19章 屠狐
“璧魔,吾要将你嚼烂,璧魔!”那妖兽三尾并做一尾,化作一把削金断玉的长剑形状,粗大的尾巴猛得一抽过来。
橙黄中带着点点黑气的光刃扫击过来。
柳如是手中法诀不断,暗含玄妙,黄色巨剑横胸格挡,原本暗淡下来的光芒,又一次茂盛了起来。
然而那略带黑气的光刃气势太盛,猛得铺打过来,柳如是就仿若风中的一盏残烛,岌岌将灭。
“喀嚓”“喀嚓”之声不绝于耳。
“什么!剑断……”
柳如是话音未落,法阵少了灵器支撑,威力大减。碎裂开来的剑刃反而顺着妖兽的攻势,顺势往他攻击过来。
他胸口一阵剧痛,碎刃嵌入他的胸口,他仰头喷出一大口鲜血。“吧嗒”一声脆响后,法阵化为齑粉消散于天地之间。
柳如是猛得跌落在半天之外,犹自呕血不止。在这种时刻,他意外的察觉出了一丝冷意。
天色将晚,一切似乎都慢了下来,夕阳的光芒一点点穿透过来,烟嚣中那抹黄色长尾也向他扫射了过来。
嘛,我就知道,命运从来都不会让人,称心如意。何时我方可回到玄冥山呢?
傍晚,玄冥山,衡芷宫。
一身玄衣的长袍之人,一头及膝的白色发丝微动,他身量极长,两只欣长的手抬起,解下带子间的衣纽。身后两名粉色衣衫的秀丽女子,恭敬地自他伸展的两边胳膊上,褪却了他的外袍。
“好了,退下去吧。”这声音低沉而苍茫。
“是,尊主。婢子告退。”
两名婢子恭敬俯身,将这宽大的玄色外袍,各执头尾,便悄无声息地退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