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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级大佬重生以后 (游鲲)


  陵阳道:“自然没有。”
  魔君笑了笑,“也许他们曾有神识,只是寿数太过悠长,千年一瞬,慢慢被岁月磨灭。”
  陵阳偏头望去,魔君眉眼如故,雪肤明眸,天真烂漫,只是眼中藏着极深的疲倦。
  “王,你累了吗?”
  魔君寂寥笑道:“给我无限的生命,又让我永世孤苦,也不知道天在想什么。”
  初生之时,她不会有孤苦、寂寥这样的情绪,她就如洞庭所说,是一个毫无感情的杀人机器。但经历的光阴越久,她对天地也有了一番不同的感悟。
  “数百万年前,诸神大战,天柱倾倒,洪水泛滥,天地正要毁灭之时,魔生于世上,诸神陨落。再后来,魔族即将灭世之时,就有了所谓参悟天道,上天入地的修士。仙族崛起,用神器把魔囚禁于万魔窟底。”
  她想起往事,轻轻一笑,“在天地看来,什么神魔仙佛,你方唱罢我登场,不过一场月落日升,莲花开谢。”
  陵阳拥有漫长生命,但毕竟不如魔君一般寿与天齐,也生不出她这样的感触,只是默默聆听。
  魔君斜斜倚着,红衣披在身上,眼角飞红,似醉似醒,“文君,你为何还要留在这里?”
  陵阳一怔,蹙起了眉。
  魔君道:“你的心已经不在这里。”
  陵阳轻声说:“王,我会对您誓死效忠。”
  魔君挥了挥手,“文君啊,你这块石头。”她说着,眼里含满笑,“魔本来就是肆意妄为的,你这样克制自己,反而跟那群狗屁仙佛有几分像了。”
  陵阳:“……”
  夜空像一张黑色的棋盘,星子如棋布在其上。
  魔君想,众生皆是天道手下的棋子。她望了许久,忽然问:“孤山真有那么好吗?”
  能让一只魔这么念念不忘。
  陵阳垂下眸,没有说话,只是从袖中拿出一张纸,用笔在纸上横横竖竖画了个棋盘。
  魔君挑眉,“你要和我下围棋?”
  陵阳笑了笑,“这不是围棋,”她把另一只墨笔递给魔君,“这叫五子棋,规则也很简单,哪方五子先连成线,哪方便赢。”
  看上去简单的游戏,却藏有许多玄机。
  魔君不屑一笑,“你看不起我吗?”她提起墨笔,一局过后,面色渐渐严肃,“不成,再来一局!”
  两人在屋顶上兴致勃勃地玩五子棋,直至一声鸡鸣,星河隐去,霜天欲曙。
  魔君把墨笔随手一掷,“不玩了!我要去听故事了。”
  陵阳将纸细心卷起,“其实孤山没有哪里好的。”
  魔君脚步一顿。
  “没有哪里好的,那儿的花草树木,与其他地方的花草树木也没什么不同。”
  陵阳笑了笑,将纸收回袖中,“只是你想玩五子棋的时候,总会找到人来陪你。”
  魔君立在风中,红衣翩飞,背影孑孑。
  她望着海上日出,若有所思,“文君,若你想离开,就带着你的小树离开吧,我不会怪你。”
  陵阳单膝跪倒在地,“文君永不会离弃王。”她稍抬起头,望着魔君的背影,大声说:“只是我们已有一方栖身之所,为何非要与人间为敌,贻害苍生?”
  魔君:“只有鲜血才能洗涤仇恨。”
  陵阳咬了咬牙,“可这般,杀来杀去,何时止休?王,洞庭筹备在数日后攻打佛土,我们已经有了天海,占领人间大半土地,就留他们一寸栖身之所,不能吗?”
  魔君低垂眉眼,“你不怕他们卷土重来,又将魔族封印?”
  陵阳摇头,“不会的,仙门之首并非不讲道理之人,只要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魔君笑了笑,“要是云梦在这,又要骂你了,我们是魔,什么都讲,偏偏不讲道理。”
  陵阳道:“魔只是世人强加我们的名号,他们也说仙人至善,但仙门不也有许多欺世盗名之人?盲人摸象,不识象为何类,但若揭开中间阻碍,彼此坦诚相见,未必还会有从前的纷争。我们也可如妖、如人一般,生存在这片大地之上。”
  魔君摇头,“文君,你实在是……你拦不住云梦的,我也拦不住。河流是从来不会回头的。”
  她跳下屋檐,折下一枝桃花,回首时,化作桃衫少女盈盈一笑,“我去听故事了。”


第180章 不见当年
  大书院书声琅琅,菩提叶悠悠飘落。
  良辰美景艳阳天,少年们习剑论道,其乐融融,一扫日前压抑灰暗的气氛。
  老僧抬头看了眼日辰,抬起钟槌,青铜钟闷闷响起。
  修士们从学院涌出,御剑乘云,纷纷施展绝招,往山下小城奔去——就算要死了,该吃的饭还是要吃的。做个饱死鬼总比饿着上路好。
  有叹惋光阴者:“生而有涯,学海无涯。我现在总是明白这句话了,以前为何没好好习道呢?”
  同行的人捶了他一拳,笑道:“那你现在就去读书嘛,还吃什么饭?”
  那人连忙摆手:“不了不了,吃饭有涯,我先渡有涯之岸。”
  阳光下的雕栏画壁熠熠生辉,花树簌簌,佩玉立在树下,抬起手接过风吹来的一片梧桐叶。
  怀柏从小路另一头走来,看见她时,展眉一笑,快步走上前扣住她的手。
  在学院,怀柏讲课幽默风趣,深入浅出,得一众学子的喜爱,有时候就算放学,还是有许多人围过来,向她请教种种问题。
  于是接连几日被热情高涨的学子围住,让佩玉苦等后,每次听到青铜钟响,怀柏总是第一个蹦出去的,眨眼便连人影也没有,溜得比兔子还快。
  佩玉往外探出半个身,看了看,院里空空荡荡,“师尊,可以走了。”
  不会再有好学的学子来堵人。
  怀柏松一口气,怕云海之上再遇到人,她们抄小路往山阴走。一路分花拂柳,穿过一树桃花,绕到学院后的小院子里。
  蓝衫青年坐在门槛拭剑,听见声音,笑着放下剑,“菜刚做好。”
  雪白小兽从他衣襟蹿出,“嘤!”
  院中老树参天,树下置着桌椅。
  怀柏轻车熟路地跑进厨房,揽起袖子,把案上的热菜端出来。
  佩玉则是拿着碗,弯腰在锅边盛饭。
  很快桌上就摆着标准的四菜一汤,有肉有素。
  盛济自他娘亲处学的的一手好厨艺,在此刻派上用场。他拿了三双筷子,稍一迟疑,问:“仙长,今日旬堂主和景仪峰主会来吗?”
  怀柏摆手:“不啦,她们去作坊监工偃甲了。”
  “那明师姐和赵师兄呢?”
  怀柏也摇头,“他们去西边勘测灵脉。”
  盛济有些失落,“就我们三个人,吃不完会浪费的。”
  早在一月多前,盛鑫之就率太初天众人前往佛土,在浮屠山以西的小镇定居。
  盛夫人心疼儿子,源源不断地差人送东西过来,蛋肉瓜果、各色小吃在他后厨堆积成山。
  怀柏夹起一筷菜,“千寒宫的人快到了,到时候尺素也会来。”
  盛济道:“总算到了,她们一路救济洪水中的流民,也是辛苦,我去多备几个菜。”
  佩玉埋头吃饭:“那我去接她。”
  吃完后,佩玉照例去收拾残局,清洗碗筷。
  怀柏下午没课,难得空闲,就在闲暇之余指点盛济剑法。
  佩玉洗完之后,又泡三杯清茶,端了过去。
  那两人正坐在树下讨论剑法,盛济听得入神,连佩玉走至她身边也浑然不觉。
  怀柏接过茶,朝佩玉微微一笑。
  盛济这才回神,捧着茶,对怀柏心悦臣服。
  在从前他虽然打不过怀柏,却不觉得她厉害到哪里去。现在想想,原来是两人差距太大。
  就像鹏鸟御风万里,背负青天,燕雀却只要跳到榆树枝上就心满意足。
  他曾站在一块小石头上,洋洋自得。待他剑道初成,见过更广阔的天地,终于明白自己的微不足道。
  盛济回想往事,有些汗颜,“我以前太过狂妄,原来剑道浩瀚如海,而我不过蜉蝣。”
  怀柏笑眯眯地抿了口热茶,“不要妄自菲薄嘛,你已经超越很多人了。”
  盛济露出苦笑,珠玉在前,他只觉自己是不堪入目的鱼目。
  “谁年轻的时候不轻狂呢?”怀柏笑着望了佩玉一眼:“我从前还以为自己能改变天命呢。”
  佩玉心领神会,轻轻牵住她的手。
  菩提叶缓缓飘落,阳光从树隙跃下,浮尘在空气里游动。
  盛济望着日影,只觉自己是望洋兴叹的河伯,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总觉得山高人为峰,只要潜心练剑,再厉害的前辈也是可以超越的。可认识怀柏后,才发现人和人的差距并非努力所能弥补。怀柏不是高峰,而是青天,是剑道所能达到的极致。
  纵然他攀凌绝顶,也终处于蓝天之下。
  “仙长是当之无愧的剑术第一人吧。”他不禁感慨。
  怀柏闻言,微微一怔,随即笑道:“不,我远远不能称得上第一。剑道之术,从来没有第一这一说,你我皆是行者,不断在攀登。”
  她望着远方,眼神虚渺,“我曾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却发现……”她笑了笑,“当世剑术第一人,不是我,是你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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