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妖魔已联手,但此次魔劫毕竟是人族中事,妖族就算帮忙,也不应该牺牲太大,毕竟如今妖族人丁凋零,十万妖可不是小数目!
不等他想明白,又有个修士气喘吁吁地跑来,“东面,七八万魔修正赶来此地!”
魏长老:“什么?!”
魔道一直想攻下祭台,阻止人族的布置,但此前也就出动了几万人,为何今日却忽然来了近二十万?
独臂修士:“会不会是最近正道动作太大,韩广心急了?”
毕竟前些日子,三界寺和玄月九宫派的人都来到了蜀西,一部分人已来祭台处汇合,另一部分人则不知去向。
魏长老:“有可能,妖魔派来的这些人手不可能短时间内调动,他们必然准备多时,要在今日一举夺下祭台!”
独臂修士:“那怎么办?”
魏长老:“迎战!哪怕我们全部战死在这里,也必须守住祭台!”
独臂修士:“可他们人数远超我们,万一守不住呢?”
魏长老深深看了对方一眼,没有回答,唤出本命法剑,一跃而上,往敌营冲去!
独臂修士一愣,咬了咬牙,跟着冲了上去。
此后数日,正道一方可谓拼劲全力,但妖魔联军人数众多,逼得他们不断缩小地盘,渐渐不支。
战场之上向来是此消彼长,眼看正道中人接连退败,仅剩下三分之一的修士还在坚持,而妖魔却气势大盛,攻势越来越猛。
人人心里都有数,要不了多久,此处祭台将彻底易主!
但正道中人没有放弃,也不敢放弃,他们承载的不是己身性命,而是此后数万年、甚至数十万年来的正道气运。若他们不想如老鼠一般躲在阴暗的角落,还想光明正大地行走在这方世界,他们就绝不能退!
又一日,妖魔联军距离祭台已不足十里,人群中厮杀的魏长老已到了强弩之末。
“嘭——”
他被一头豹妖的尾巴抽飞,在地上砸出个大坑,魏长老感觉全身的骨骼都被碾压成粉末,他呕出一滩黑血,擦了擦嘴角,艰难地爬起来。
他的宝剑已然破损,剑身处处裂痕,而他此时也苍老不已,与数日前判若两人。
但魏长老还是抖着手拾起落在一旁的宝剑,强忍剧痛,挣扎着往前……
突然,他身形一顿。
魏长老呆愣片刻,从腰间取下一枚铃铛。
此时无风,铃铛却微微颤动,发出悦耳的铃声。
他面露狂喜,转而大吼道:“撤!快撤!”
有人不解,“魏长老,我们此时若撤走,祭台……”
魏长老:“还管什么祭台!快走!”
除他之外,战场上还有不少人也作出了同样的命令,尽管大部分修士都是一头雾水,但他们还是选择听话的撤离。
他们一走,妖魔联军轻松攻上祭台,可祭台上却什么也没有。
有妖王道:“他们突然撤了,会不会有诈?”
另一魔修沉吟片刻,“难说,但他们守了数月的祭台,总不会没用吧?”
魔修们试图找出一点蛛丝马迹,但忽然间,西方忽然亮起一束刺目金光,直上云霄。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极北、禹东和下南洲,同样有三束金光冲天,那一刻,不论实力多低微的魔修,都感觉身上像被套上枷锁一般,好像这一方气运都被封锁住了。
一名洞天魔修望着极目处那道贯通天地的金光,大惊道:“不好!我们上当了!”
第192章
他们的确是上当了,这些祭台还真的没一点用。
当初景岳为了防着魔道捣乱,便设计在极北、蜀西、下南、禹东建立祭台,以此吸引魔道注意,掩盖自己真正的目的。
但魔修们并不好糊弄,他们必须做得极为真实,因此,这件事只有少数正道修士知道。
这些知道内情的修士,每个人都有一枚铃铛,铃铛乃是六渊阁特别炼制,不管相隔多远,只要主铃一响,其余铃铛都能有所反应。
而主铃,当然在景岳身上。
当他布置完成最后一处的阵法,便摇响主铃,其他修士得到指令,便果断从祭台撤退。
尽管过程中正道不免有牺牲,但都是为了最终的胜利,每一个参与进来的修士,不论自己身处哪个位置,不论自己在哪个战场,都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或许有人得知被蒙骗后也会一时激愤,可大势如此,等想明白以后,终究不过一声叹息。
面对魔胎,不管你是不是知情者,都要用尽全力去演这一场戏。
他们入了戏,也将魔道与妖族带入戏中。
此时,蜀西一处秘地,韩广的咆哮声传遍整座大殿。
“我早就说,正道实力最强的几人都没有去护持祭台,必然有诈!”他怒瞪着一个美貌青年,“是你!你非说正道近日全数出动,怕是祭台到了关键时刻,我们必须要强占一处!如今损兵折将不说,还什么也没捞着!”
青年微微一笑,狭长的眼睛满是魅惑,“我哪里知道他们愿意舍弃那么多修士只为做一场戏?再说,韩宗主不也放心不下吗?您当时一听说三界寺、寒云宗、万铭剑宗都开始行动,不也一样慌了神?”否则又怎会愿意增派数万魔修?
韩广面上微有些扭曲,像是自我辩解一般道:“真没想到,正道为了骗我们,竟眼看着那么多同道修士送死。如此有违人伦道义,还怎么好意思指责我们为魔?”
青年心道,你们人族不就是这般虚伪吗?不论正魔,都是一样。
韩广负手在大殿中踱步,眼中满是阴鸷,“如今他们已比我们先了一步,我担心魔胎之事还会生变,狐皇,你们妖族真的没有多余的妖圣果了。”
青年正是狐皇迦楼,他微微眯眼,“韩宗主应该很清楚,我们妖族的妖圣果都交给您了,至于另外四枚,是您当年没能留住景岳他们。”
一提起这件事韩广又想发火,都怪这些妖物愚蠢被姓景的给骗了!却听迦楼笑道:“宗主勿急,魔胎乃天道孕育,不论正道做什么都无法阻止,要不了一年,魔胎必然降临。”
“但魔胎初生时总是虚弱,总有一分危险,若非如此,你们妖族又何必出那么大力?万一正道真找到了对付魔胎的办法,魔胎越晚诞生,他们的准备时间就越充分,我也就一日不得安心。”韩广越说气压越低,想起属下报来的东南西北四道金光,沉声道:“说不定,他们都准备好了!”
迦楼眸光微闪,淡笑道:“韩宗主想要魔胎再早些出世,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韩广一愣,就见迦楼眼神轻轻瞟了眼他身后,韩广顿时身体发寒。
他身后站着的是鬼伏宗的弟子,不但实力高强,还都是他的亲信。他之所以心凉,是因他明白了迦楼的意思——将这些魔修献祭,便可催生魔胎!
那些人没看到迦楼的眼神,更不知韩广心中所想,正乖顺地垂手站立。
韩广看了他们一眼,心里恨妖物冷血无情,本欲开骂,可最终却将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眼中一片森寒。
另一边,景岳已从蜀西离开,经过数十多天奔波,来到了中洲。
此时,他身处中洲一座边陲小城,但城中没一个活人,只有满地血迹和尸体。
景岳眉头紧锁,心知这里遭遇过妖潮,低叹道:“没想到,妖潮竟已发展至中洲……”
不过也不意外,中洲离小西陆洲不算远,加上中洲各大派很多都已离开,修士们又各有牵制,这边陲小城自然没人看顾了。
他刚走了两步,忽然顿住——如果这座城已经这么惨了,那周围几座城……
景岳赶紧唤出小沧澜,御剑冲天。
就在距离景岳千里之外,有一座风雅城。
此城原本如城名一般有风雅之气,城中文人辈出,修士们也以文墨为法器,整座城好似都沾染了墨香。
但如今,城里没了墨香,只有血腥气和妖物的骚臭味,一头头妖物破城而入,修士们用他们的文房四宝来抵挡,但又哪里抵挡得了?
一名书生打扮的修士手提毛笔,笔杆青光莹莹,俨然不是俗物。
他身上染血,脸上一道深可见骨的疤痕从左耳到嘴角,可他表情却不见一丝狼狈,对着身旁手拿画卷的修士道:“城里的凡人都送走了吗?”
“走了,大哥二哥他们已送走了最后一批凡人,只要我们再拖延一阵,他们就能走得更远。”
“那便好,希望他们能成功逃到白辉城,那里有诸葛世家坐镇,不会轻易被妖物攻破。”
话音刚落,一条半丈粗的蛇朝着书生咬来,书生赶紧持笔写下一个“封”字,一笔一画酣畅浑厚、雄健洒脱。字迹一出,那巨蛇仿佛被禁锢住般无法向前,只能在原地不住挣扎。
浮空的“封”字不停颤动,又有越来越淡的迹象,书生也是勉力相抗,双臂都在不住发抖。
画卷修士见状想要来帮忙,斜里又杀来几只妖物,他也很快陷入苦战。
但随着越来越多的妖物冲过来,两人渐渐不支,只见“封”字一碎,另一修士的画卷也被妖物一爪划破,眨眼间撕成碎片,他们疲惫不堪的身形映在一双双赤红的眼中,已然被妖物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