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潜伏处现身的阿无本想让景岳带着徒孙来参拜自己,哪知下一刻,他所有的话都被呛进嗓子眼儿。
只见他的徒儿,忽然就跟疑似徒孙的男子紧紧抱在一起,那架势让他有种毛骨悚然又头皮发麻的感觉。这种感觉来得莫名其妙,阿无拧着眉头思索,半天后终于反应过来——这样子的抱法,若是一男一女他会觉得很正常,但若是两个男人……
阿无抖了抖身子,又用手指摩挲下颚,眼底有一抹明悟——原来西面的男人,表达友谊时是如此热情。
这时,他忽然听见“啾啾”声,叫声很熟,阿无低头一看,原来是爱徒身边的小灵宠跑到了他脚边,此时正踮着爪子,抻着脖子,交握翅膀,一张毛脸上也有掩饰不住的陶醉。
蓝叽叽的确很陶醉,它想着如此良辰美景,又恰是小别剩新婚之时,根据套路,景景和流氓子就该先亲上去,再扑上去,最终干柴烈火,翻云覆雨,水火交融!
“啾啾!亲啊!快亲亲啊!”
蓝凤上喙下喙不停开合,心中焦急不已,忽听有人道:“你做啥?”
蓝叽叽一愣,随即小身子僵住,眼神变得茫然。
片刻后,它一屁股坐倒在地,顿感悲从中来——叽叽变了,叽叽已经不再是昔年纯洁的叽叽,所谓一入腐门深似海,从今往后,叽叽就是个叽佬……
蓝凤独自黯然,可惜它的景景并不知它惆怅。
此刻,景岳也同样紧紧地拥抱着秦燕支,他能闻到独属于对方的冷香,而这种气息足以让他忽略自己身上的血腥味。
当然,他也能感觉到秦燕支的实力更进一步,特别是肉身强度,再不是后世的人族返虚修士可比。
秦燕支经历了什么?此时的景岳并不想问,他只想静下来感受对方的存在。
从他刚才见到秦燕支那一刻起,他来到洪流境中的所有惶恐、不安、欣喜、迷惘……都渐渐沉淀,渐渐冰冻,浮躁的心再次回归安宁。
因为只有这时候,景岳才觉得自己是真实的,阿无系着他的从前和未来,唯有秦燕支,是他的现在。
“好想你。”
景岳感觉耳朵一阵酥麻,是秦燕支温热的吐息,他闭上眼,低低道:“我也好想你。”
秦燕支:“我有话对你说。”
景岳:“嗯?”
秦燕支:“我其实——”
“爱徒,这便是我的徒孙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秦燕支的话,他一抬眼,就见离他们很近的地方站着个男人,此时正一脸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秦燕支眸光微沉,稍稍松开了景岳,心里升起警惕——这人什么时候来的?以自己的修为竟没有发现?
景岳也愣住,顿感羞耻爆炸,他怎么忘了?师尊还在一旁!
于是,他也顾不上听秦燕支没说完的话,赶紧站直了,肃容道:“燕支,此乃阿无,是我的师尊。”
秦燕支:“……”
师尊?
还不到半年不见,他又降了辈分?
秦燕支暗中打量着阿无,见对方双手环胸,一副“还不来膜拜老子”的神气样子,心里猜测着此人究竟有何特别之处,居然能让阿景甘心认他为师?
甘心还是迫不得已,秦燕支还是能感觉出来的,景岳明显就相当尊敬且信任这位师尊,可两人最多也就认识了半年,依景岳的性子,并不容易轻易卸下防备……
秦燕支心思百转,同样的,阿无也在打量着他。
眼前的年轻人骨骼清奇,颜色如玉,完全不输景岳,阿无心中可以说非常满意了,但他搞不懂,这位徒孙为何迟迟不来拜他?
正想发难,就见他的乖徒弟一脸愧疚道:“师尊,徒儿骗了你。”
阿无:??
景岳:“燕支并非我徒弟,而是我日后的道侣……”
“啥?”
阿无有听没有懂,半天才反应过来,“你是说……他不是你徒弟?”
景岳惭愧地点点头:“对。”
阿无:“那我也没有徒孙?”
景岳:“……是。”
阿无:“但我多了一个徒夫?徒妻?徒媳妇儿?”
景岳:“……师尊也可以这么想。”
又一阵诡异的沉默,阿无忽道:“你骗了我。”
景岳:“师尊,其实这件事……”
他正要解释,就见阿无一手拍向他,另一手竖起双指,背后石剑祭出,直攻秦燕支!
景岳被推开数百丈外,但身体并无不适,而他刚刚所站立的地方,秦燕支和阿无已斗得难解难分,但他看阿无出手明显有所保留,心知对方是要试试秦燕支的本事,便放下心来。
他猜得没错,阿无确实是想试试此人剑术为何,是否真有景岳炼制的剑意黄符般凌厉?可他越斗越兴奋,越打越爽快,每招每式酣畅淋漓的感觉,他已经数百上千年没有感受过了!
阿无整个人都沸腾了,尽管他并未展示人劫期的实力,但他的剑招却分毫不落地使了出来,可也只是与秦燕支斗了个旗鼓相当。
他喜欢这种势均力敌,更喜欢从势均力敌中取胜,阿无绞尽脑汁,逼得更快,忽然,他肩上一凉,原来是衣袍被秦燕支的剑气划开一道口子,若对方有意伤他,此时已能斩下他一条手臂。
阿无收回剑,大笑不止,“好!好!”
他拍了拍秦燕支的背,“我没本事教你,你比我强。”
秦燕支一怔,他能感受到此人实力远在他之上,但只论剑术的确比不上他,可对方居然如此干脆地承认自己不如一个小辈,着实让他有些意外。
景岳的师尊,是一个纯粹的人。
等到他与景岳独处时,秦燕支便提起此事,景岳笑道:“在我心里,师尊必然是天底下最好的师尊。”
秦燕支:“在我心里,你才是天底下最好的师尊。”
景岳身形一顿,愕然地看向秦燕支的眼睛,他看到对方眼中的亲切与怀念,还有许多复杂难明的东西。
他心里忽然生出一个诡异的念头,还不等他问出口,他的猜想就变成现实。
“我都想起来了,师尊。”秦燕支慢声说着,简简单单一句话,却背负着延续了一万多年的沉重。
景岳蓦地瞪大眼睛,“你……”
“我想起来了。”这一次,秦燕支语气变得坚定,他握住景岳的手,眼中带笑,“我想起来我就是一忘,是你的二弟子。”
景岳:“……”
说是意外,似乎也没有那么意外,景岳这段时期受了太多惊吓,至少这件事上,他多少有过心理准备。
此后,秦燕支便讲了自己在忘尘花里见到的一幕幕,听得景岳既心疼又感慨,当得知对方以三魂入剑时,景岳恍然大悟,难怪他感应不到与秦燕支的师徒缘分,原来这一世的秦燕支只是残魂。
可不对啊,若秦燕支失去三魂,又如何能转生?
“怎么了?”秦燕支看出景岳神情有异。
景岳稍一犹豫,道:“燕支,能让我入你神魂看一看吗?”
秦燕支微愣,“当然。”
说罢闭上了眼,其轻颤的睫毛,稍稍泄露了他的紧张。
秦燕支可没忘记,自己上次意识进入景岳神魂时发生了什么?
景岳其实也很紧张,上次是燕支的意识入他神魂,帮他驱散妄图夺舍的残魂,这次则是他要进入对方的领域,一寸寸检视秦燕支的神魂……
他深吸口气,闭上了眼。
第172章
当日暴雨过后,月光清华又一次洗礼大地。
天紫殿后山上开满了一种无名花,此花貌似荼蘼,色白而香,平日里倒是寻常,但只要沾了无根之水,再有银月一照,花瓣便会染上一抹绯红。
白里透红,像少女的娇羞,又像是喜帕上的处子之血。
雾掩轻纱,空气中浮动着暧昧的花香,还有时有时无的呻吟声。
天紫殿某间大殿,殿内布置得极为华贵,一座丈高的花架后隐隐露出点蓝毛,一只豆眼透过花架缝隙望向床的方向。
床边坐着两个年轻男子,此时正抱在一块儿,双方皆是面色潮红,呼吸粗重。
其中一人正仰着脖子,白皙的颈上有细密的红,另一人则将脸埋在对方脖颈间,遮掩了表情,只能看见他汗湿的鬓角,以及微微颤抖的肩膀。
两人当然就是景岳和秦燕支,虽说他们在做正事,可两个血气方刚又心意互通的年轻人在灵魂交融时,难免有些擦枪走火。
只听“咚”的一声,秦燕支竟压着景岳从床上摔了下来,还不慎碰翻了桌椅,椅子又砸倒了一旁的花架。
一只蓝毛小鸡猛地扑腾出来,一鸟两人你瞪我,我瞪你,就在景岳恼羞成怒即将爆发之际,小蓝鸡飞快扑入秦燕支怀中。
“娘亲!叽叽超想你!”
景岳:“……”
秦燕支此时还没从刚刚的余韵中回过神,他出于本能地搂着蓝凤,指尖也下意识变出一点先天清气。
蓝凤顿时激动了,顾不得tali景景虎视在侧,抱着秦燕支的手指开始吸“奶”,一只爪子还瞎蹬个不停。
景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