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晴、莺娘几个人没有占到有利位置,只好站在床边一脸担心,安慰着小宝。
被众人忽略了的小白狗,此时一只爪子搭在小宝身上,听他哭的这么惨,也心有戚戚,黑宝石似的眼上蒙上了一层水雾,似是随时能掉下银珠。
哭能引起同情,却驱散不了盯着他的目光,终于小宝哭累了,眼眶、鼻子都通红,只见他低着头一抽一抽的,摆弄着手指,也不出声。
站在一旁的莺娘,伸手摸了摸小宝的头,道:“小宝,莫要再哭了啊,你哭得师娘心都疼了,有什么委屈说出来,师娘给你做主。”
“就是,就是。”
“有什么委屈的,你说出来。”
“我也给你做主。”
“谁欺负你了,告诉伯伯。”
“对,告诉叔叔,叔叔帮你报仇。”
“汪汪汪!”
……
众人纷纷开口安慰,小宝也觉得自己做的不对,咬了咬唇,他小声道:“我肚子不疼,就是不想读书,”许是说出来便更觉委屈,他的声音大了起来,带着哭腔,“我只是不想读书,不是故意害大家担心的,呜呜呜……”
众人知道缘由,心都放下了,纷纷转头望向门口的江夫子,好像他教小宝知识,便是做了罪大恶极的事情,眼中都迸射出了无言的控诉。
站在门口的江夫子本来正在伸头往里望,这会儿见众人看过来,尴尬不已,他站的也不是太远,“不想读书”几个字听得清楚,掩饰性的咳嗽了一声,江夫子道:“小宝啊,这几日就不用来上学了,放几天假吧!”
“真的吗?”小宝眨着一双眼睛,充满希冀的看着江夫子的方向,众人让出一条路来,江夫子接收到小宝的目光之后,内心升起愧疚,连他都认为自己欺负了小宝。
江夫子点了点头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那我能去听刘先生说书吗?”小宝又问。
小宝肯开口说话,屋内外便静了下来,这时声音自开启的窗户传了出去,站在院中的刘先生,扬起手中的扇子,道:“我在,我在,小宝,跟我回去听书吧!”
见小宝无事,众人三三两两的都散了,围着他的女人们,心疼一会儿便都离开了,虚惊一场,村里的人却没有怪小宝,更多的是心疼。
只有床上坐着的小白狗,一脸气闷,转过身,梗着脖子,用屁股对着小宝。
小宝揉了揉有些发涨的眼,微微嘟起嘴,低头看着小小的背影,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小白狗纹丝不动,又戳了戳,小白狗纹丝不动,再戳戳戳戳戳……
小白狗依旧纹丝不动。
无奈小宝只好使出杀手锏,只见他伸出双手,活动了一下手指,抚上小白狗的后背,按了起来,边按还边道:“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你大人有大量,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小白头将右后爪往外伸了伸,小宝赶紧双手跟上,给他按后爪,“这个力度怎么样,大人您给个话儿,舒不舒服?”
收回右后爪又抬起了左前爪,小宝赶紧给它继续捏,“我都承认错误了,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小白狗享受着服务,自鼻孔呼出浊气,“汪?”
小宝福至心灵,“没有下次了,我保证。”
小白狗又转过半个头,斜眼看着他,“汪?”
语言不通乃是硬伤,但此时的小宝不在乎它什么,哄着道:“你说的什么都是对的!”说完还似是坚信不已,狠狠的点了点头。
小白狗舒坦了,站起身来,抻了个懒腰,率先跳下了床。
见它不生气了,小宝也穿了鞋跟着往外走。
出了屋门,看见院里的杨大夫,小宝有些不好意思,赔礼道:“杨大夫,这次是我不对,您莫要生气,我们先走了。”说罢,便追小白狗去了。
杨大夫看着远去的背影,挥了挥手,道:“下次有孕了再来啊!”
一人一狗蹦蹦跳跳的到了刘先生家。
小宝每次去读书,小白狗都将他送到地方便走了,因为习字、读书实在是没什么意思,更何况小白狗是一只认字的狗,自然不愿意听江夫子文绉绉的念上个把时辰。
但刘先生是说书先生,讲的故事有声有色,还有动作、表情,有意思的很,小白狗便留下来,与小宝一起听书。
刘先生屋内摆着一个长桌,桌上放着一块醒木、一条手帕和一把折扇。
离桌子不远的地方,则摆着个小几,上面放着茶碗、瓜子,小几旁有两个蒲团,专门为小宝和小白狗准备的。
见一人一狗坐好,刘先生便道:“前文再续,书接上回。预知梁惠帝到得边关之后的事,且听我慢慢讲来。”
半个多时辰的时间,小屋内除了刘先生的声音,便是小宝拍着巴掌喝道:“好!”当然也有些杂音,比如小白狗听到激动之时,便会立起身来,用爪子将小几拍的闷闷响。
一人一狗听得甚是满足,道谢之后,相携离去。
这时,屋内走出来一个短发的青年。
作者有话要说: 小白狗:为什么所有人都知道我爱玩麻将?
兔作者:这个,这个,不是我说的,真的!
小白狗眯了眯眼。
半夜被挠醒的兔作者,边擦眼泪边改文案......
☆、第九章
虽然常人有剃须修发的,但是把头发剪成这么短,倒真是少见。
刘先生说了半个多时辰的评书,嗓子干的很,连灌了两碗茶,才舒服了。
见他自内间走了出来,也没表现出意外,显然是早就知道的,刘先生向院外望了望,隐约还能看见一人一狗的背影,他便问道:“你怎得这会儿出来了,也不怕被大人看到?”
短发男经常来这里,这会儿也不客气,抓了点小宝剩下的瓜子,边嗑边道:“没事儿,它要是能发现,一进屋那会儿不就发现了,还能等到这时候!再说,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哎,你别说,这瓜子真是好吃,个儿大饱满,每个都有瓤。”
刘先生见他搭坐在小几上,两条长腿分开,弓着腰,边磕瓜子,边往地上吐皮儿,抿了抿嘴,道:“你怎得如此不讲究,又嗑了一地!”
“我扫,我扫还不行吗,你们这边的人就是事儿多。”短发男道。
刘先生年轻时也曾是个读书人,见他如此行事,便觉有辱斯文,颇有些不喜,皱眉问道:“你好歹也是个博士,怎么不见你专精哪种技艺,倒是每日闲散的紧。”
将手里剩的几个瓜子扔回碗里,拍了拍手上的浮灰,短发男子站起身来,昂首挺胸,双手垂在两侧,微微闭上眼,道:“你看着啊!”
待刘先生以为他要表演站着睡觉时,短发男子终于动了,只见他缓缓抬起左脚,向身体左侧跨出一步,向前抬起双手,又慢慢的落下,身体也随之下蹲。
一套拳打的慢悠悠的,看得刘先生连打了两个哈欠,约有一炷香的时间,短发男子才收式完工。
“你这套动作,像舞又像武,说是舞蹈吧,慢悠悠的让人没有看的欲望,说是武术吧,又软绵绵的没甚攻击性。”刘先生边摇头边道,显然是没什么兴趣。
看着刘先生拿起扫帚开始扫地,短发男子边上手帮忙收拾屋子,边道:“这你就不懂了,这可是太极拳,我这个博士就是研究中华传统武术的,刚毕业没多长时间。”
将地上的两个蒲团拿起来,拍一拍上面的灰,晾到外面,短发男子走回屋内,继续道:“再说,我也博士研究生刚毕业,还没找到工作呢,以前就在一个中学兼职体育老师赚点外快。”
虽然他话中的许多词听不懂,但不妨碍刘先生理解此博士非彼博士,他扫了眼男子,没有接话。
见他不说话,短发男子又道:“你净说我不正经,你也没好哪去啊!那个梁惠帝就在那呢,你还敢整天讲些他的故事,上次讲的那个什么‘梁惠帝的野史’,难道就不怕被砍了脑袋?”
刘先生直起身,摸了摸胡须,一脸高深,道:“这你就不懂了,之前受他管束,言语上有颇多顾忌,如今换了天地,自然都能讲得。”提到讲故事,他反问道:“大人没跟着小宝时,我几次见你跟小宝说话,讲了些什么?”
短发男子颇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上的小毛寸,道:“都是些小孩子家的玩意。”
“对了,那边夜夜打麻将,我都手痒了,什么时候咱们也找人来两圈?”短发男子道。
将瓜子皮扫到簸箕里,刘先生无奈的看了看他,道:“这个真是没办法,全村就那一副麻将牌,还是大人的,你若想玩,没甚希望。”
短发男子五指张开,放到头上,复又夹紧手指撸了撸头上的短毛,道:“哎,没有娱乐,整两盅也行啊,整个村子,连瓶酒都找不到,生活真是无趣啊!”
刘先生也爱酒,只是环境所限,没有机会喝酒,看短发男子一副了无生趣的样,他出言安慰道:“村子里禁酒,不光你一个人喝不到,所有人都没得喝,”说完又加了一句:“口腹之欲,忍一忍便过了,就当少添些业障罢。”
不管屋内二人如何,出了门的小宝和小白狗都欢快的很,不仅因为听了有趣的评书,更因为今晚要去秦晴家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