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决定先声夺人,电话刚一接通就开始大连珠炮的解释:“爸妈外公大姨我错了你们听我解释!这这这是临时起意事先我也不知道,真的真的,飞机上聊着聊着戒指就戴上了,你看我这不是刚落地就准备给你们打电话报喜来着呢嘛……”
“呃,念念啊。”声音有点陌生。卿念愣了愣,好半天才想起来,隐约猜测着,“……小外婆?”
这个称呼她其实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宁忆慈比她妈还要年轻几岁,小外公和外公是堂兄弟,到她这一辈,算起来两家关系已经比较疏远了,也就偶尔逢年过节互相贺个喜的关系,对于这个改嫁二婚过来的小外婆,她都算不上太熟。要不是舒琅,两家基本没什么交集。哦对了,舒琅,卿念有时候都会忘记舒琅原来是宁忆慈的女儿。
掐指一算舒琅好像大概的确算是她小姨。
四舍五入她和她小姨搞对象了。
啧,也不知道这么个关系要是被人知道了,吃瓜群众们会不会捧着瓜连连感叹豪门真乱……
收起这些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脑补,卿念打起精神和小外婆……不对,现在应该算是她准婆婆说话。
宁忆慈是个地道的南方人,说话温声细语的,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聊了没两句就问卿念,舒琅在不在旁边。
舒琅接过电话。
卿念在旁边竖起耳朵听,心想这母女俩聊起天来怎么跟商业伙伴签合同似的语气,这么官方的吗?还有,小外婆你要找舒琅干嘛不直接打她电话啊……
亲妈和女儿生分成这样,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卿念心情复杂。
舒琅和宁忆慈也没聊多久,不一会儿电话又回到卿念手中,这回对面的果然就换成 季婉他们了,卿念被耳提面命硬着软着提点了一顿,什么女大不中留这么大的事儿还等着我们主动打电话来问你,要不是上网看见了你又打算藏着捂着多久呢?卿念点头哈腰连声道歉,好不容易安慰了一家子玻璃心,表示下次有事儿一定率先告诉家里,这才了了。
……所以他们其实就是八卦之心不满足吧?卿念幽幽的想到。
宁忆慈登门拜访,看来家里这事儿已经张罗开了。不过,“为什么你老妈会打电话到我这儿来?”卿念忍不住问舒琅。
舒琅想了想,“大概不好意思直接打给我吧……好像没什么好聊的。”
放养了这么多年没管,就算是至亲,如今坐在一起也宛如天各一方。舒琅和宁忆慈隔一段时间就会见一次,大多数两人都是默默低头吃饭,除了日常近况时事新闻,基本没什么可聊的,大部分时间的气氛谜之尴尬。
宁忆慈只生了这么一个女儿,如今年纪渐渐上来,开始明白自己年轻时候的不懂事,想要补偿,可是舒琅似乎并不需要。她把自己和周围的人照顾得都那么好,认识到这一点,宁忆慈其实无奈多于欣慰。幼年陪伴缺失造成的隔阂已经无法消除,宁忆慈甚至不敢直接联系舒琅,哪怕是通过卿念这个中介,看起来都要自然得多。这一点舒琅和她都心知肚明,彼此心照不宣。
种种纠结在脑袋里打了个旋儿就这么过去了,舒琅还在回想刚才电话里宁忆慈极力掩饰却仍有些哽咽的声音,她记得自己好像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说:“嗯,回头和念念一起来看您,谢谢……妈。”
然后电话又回到卿念手中,听着卿念与家里人那画风跳脱的对话,舒琅也忍不住低头轻笑。就这样也很好。
第131章
舒琅和卿念一回剧组就被包围了, 大家吵着闹着要请客, 那架势要是她们这对儿有喜的不出点血是势必不肯罢休。
舒琅先把这两天没拍的活儿补了,第二天中午包了整个火锅店,可以一直嗨到晚上那种,还有KTV,除此之外又订了个蛋糕。照她的话来说, 这是以百岁大寿的标准来办的。
卿念不以为然, “吹吧,我一百岁了哪能吃的着火锅唱得动K啊。”
“是啊, 没准那时候有更先进的娱乐方式,你且等着吧。”
卿念开始畅想未来,“等我一百岁了, 你就给我包个庙,请一排和尚尼姑为我们诵经祈福, 保佑我们再活个一百年,把狗粮洒满全世界。”
剧组小姐妹们表示现在已经吃得很够了谢谢。
卿念回到剧组洗了个澡,被摁在化妆台前整饬了半天, 又恢复了之前灰头土脸的模样, 短短一天之内连着变换两个样, 她心里有种微妙的错落感。看, 这就是命运,同一个世界,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
接下来这场戏排了一遍就开始拍,按照舒琅的话来说, 这种真情流露的戏份反而不能多练习,不然就没感情了,假。
卿念接过用作道具的假娃娃,抱在手里。娃娃穿着粗布衣裳,有模有样的,抱进怀里就像真的抱着自己的孩子一样。娃娃是假的,但是在故事中,姜依的孩子真真切切的经历了死亡。她心里突然闷闷的,有些发酸。
一切准备就绪,镜头打开,舒琅喊了开始。
姜依抱着死去的孩子跪在马路边上哭泣,等不来救护车,下着大雨,瓢泼的雨水将她的最后一点点希望也浇灭了。姜依从嚎啕大哭到低声抽泣,最后雨还在下,而她已经再也哭不出来。通红的眼眶中浮动着暗暗的光,好像一只雨夜里挣扎的萤火虫。
舒琅小声地喊了一句卡,戏份中的镜头已经拍摄完毕,但她不舍得停下机器。卿念这会儿已经完全入戏,舒琅很惊喜,她不仅从卿念的眼睛里看到了她想要的东西,还有演员与角色完全融为一体后所迸发出来的新的情感。仿佛俯视生命的悲悯,又好像置身其中的痛苦。
舒琅终究还是不舍得卿念淋太久的雨,素材收集得差不多了,她抱着浴巾跑过去将人扶起来,“冷不冷啊?”
“……啊,还好……哈欠!”卿念有点儿冻傻了似的,半天没反应过来,直接打了个哈欠,被舒琅火急火燎拖进去喝姜汤。
“没有什么感冒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有的话就两顿。”卿念一边擤鼻子一边嗷嗷叫。
剧组在经历了初期得磨合后,大家分工合作越来越默契,一天天的效率出奇的高,今天比预计的进度快了不少,并且完成的质量都很高。舒琅抱着满满的素材和导演组在剪辑室里待到大半夜,剧情的大致轮廓已经有了成品,她进行了一个粗剪,对之后的工作更加有了把握,忙到大半夜才回屋睡觉。
回屋第一件事就是摸摸卿念的额头,还好,体温正常。卿念已经睡熟了,舒琅换了睡衣,轻手轻脚爬上床去,把人抱进怀里,终于安心地闭上眼睛,一夜无梦。
***
卿念对上次自助餐厅那事儿有阴影,这回到了场子里正襟危坐,一个眼神都不肯多给舒琅,专心致志玩手机。舒琅新买了个相机,飘洋过海物流过来,今天才到货,她正来回摆弄着,看起来很沉迷。两人各做各的事,倒也相安无事,只是和今天这个“订婚宴”的气氛有点故意装出来的格格不入。
卿念隔几秒就瞟一眼舒琅,像是不甘心似的,心里暗自打赌这个小气吧啦的人什么时候才肯理人。相机相机相机,天天就知道折腾那些冷冰冰的机器,拍出来的照片再好看能有你老婆好看么。
最终还是卿念沉不住气,凑了过去,“你在拍什么?”
她看见舒琅相机里还不及撤掉的照片,是刚刚自己坐在窗边玩手机的景象,不由得红了红脸,嘴角有绷不住的笑意,“偷拍我干嘛,又不是不让你拍。”
“光明正大拍哪有偷拍有意思。”说着就举起胳膊,近距离给卿念来了一张。
这儿气候不好,工作环境艰苦,卿念的皮肤不像之前那般细的跟鸡蛋似的,长了几个不明显的疙瘩,微微晒黑了一点。舒琅有些心疼。
“噫,你这个人。”卿念一脸鄙视,旋开桌上的开关,“鸳鸯吧?”
“嗯。三鲜加牛油?”
“都行,”卿念说,“多来点毛肚。”
去调料台打酱料的时候,卿念把舒琅拦下来,抓着她的手,眼神飘来飘去,假装咳嗽的模样。
舒琅会意地笑笑,把戒指戴上了。卿念眼尾飞过一丝狡黠的满足,也跟着戴上了自己的戒指,然后两人端着调料碟齐齐起身。
集体火锅,热闹是免不了的,更何况是一整个这么能闹腾的剧组。一大帮子仁围过来起哄的时候总导演也招架不住。
“干一个,干一个!”这些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一瓶王老吉也能举出划拳的气势。
“亲一个,亲一个!”
“抱着亲!”
“喝交杯酒!”
“……你们还想不想发工资了!”卿念笑骂道。
“金钱诚可贵,爱情价更高!”
“交杯酒,交杯酒!”起哄声反而更大了,大伙儿举着手机满脸兴奋,哦豁,原来闹洞房是这么个感觉,看热闹什么的也太爽了吧。
舒琅无奈,给两人倒上酒,抬起手臂穿过卿念的手腕,果真来了一杯交杯酒。
竟然来真的,这下没人出生起哄了,呆呆地看着她们俩。
放下酒杯,卿念抹抹嘴唇,说:“你们这是什么反应,叶公好龙啊?”